“三大紀律是什麼?”

鎮撫官荀景雲面無表情的看著當面的中總糾察官於遷,等待著答案。

於遷不慌不忙,直接將三大紀律的具體內容背誦了出來。

“嗯,很好。”

於遷透過檢查之後,荀景雲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然後說道:“再接再厲,於總旗是中總的糾察官,平日裡就負責軍中軍紀的查驗,自己一定要以身作則,絕不可讓中總的將士們心中不服。”

於遷也鬆了一口氣,這一段時間又是背誦又是學習識字、寫字的,弄得自己比日常訓練還要累,這次透過了鎮撫官的檢驗,終於算是透過一關了。

“大人放心,屬下一定以身作則!”

隨後荀景雲帶著部下又陸續檢查了中總各部,在百戶沈拓的嚴格督促下,中總將士全部透過了檢查。

待到荀景雲一眾準備離開封家嶺百戶所的時候,沈拓帶著把總郭榮、把總滕江河、糾察官於遷出堡相送,幾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衷心的笑容。

“大人這是準備去哪裡檢查?”

荀景雲說道:“下一站是古鎮巡檢司,之前去的是走馬嶺百戶所,張百總手下有一名旗長背誦的時候沒有透過檢查,張百總便被罰了三個月的軍餉,還領了二十軍棍,說起來沈百總這邊還真是順利啊。”

聽完荀景雲的話,沈拓幾人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心中對張義充滿了同情,估計現在張義正在對那個旗總大發雷霆吧。

緊接著,荀景雲又說道:“對了,兩個月之後,我再來檢查你們書寫新軍律和軍歌,沈百總可要做好準備啊。”

沈拓等人頓時又哭喪起來,不過還是打起精神抱拳領命。

轉眼到了十二月初。

此時距離劉衍給出的一個月期限還有一段時日,不過荀景雲也陸續檢查了一些百戶所,並且將具體的情況匯總了上來。

“哈哈,這個張義,還真是倒黴,竟然栽到荀景雲這個鐵面手上。”

劉衍大笑著,隨後便準備派人去走馬嶺百戶所一趟,給張義送去一些治傷的藥,以及十兩銀子,畢竟要罰沒三個月的軍餉,張義也得吃飯啊。

“大人。”

劉衍剛剛打發人出發,便看到風塵僕僕趕過來的趙昚。

“是趙主管啊,這大冷天趕過來,可是運送定裝彈來的?”

趙昚負責火器督造處火藥坊,會定期向千戶所和各處百戶所運送定裝彈和一些火藥,因為這些都是很危險的東西,所以只要運送的數量大,趙昚便會親自押運,以防出現意外。

趙昚恭敬的抱拳行禮,說道:“大人,屬下正是過來運送定裝彈的。只是這一次屬下將差事辦砸了,所以特來向大人請罪的。”

看著滿臉內疚的趙昚,劉衍先是一驚,驚忙問道:“是運送的火藥、彈藥走水爆炸了?還是被賊寇劫走了?”

“都不是。”

趙昚慚愧的說道:“啟稟大人,因為近來天降大雪,路上積雪尚未消融,各處都是泥濘不堪。屬下押運定裝彈的車隊行進在年久失修的官道上,路上的積雪和積水不可避免的會濺落在貨物上,時間一長,裝在木箱中的定裝彈便受了潮。”

“屬下是今天早上抵達千戶所城的,經過屬下查驗,這一批三萬發定裝彈之中,有七千八百五十七發定裝彈受潮,已經無法再用了。”

趙昚再次叩拜在地,說道:“因為屬下運送不當,導致損失了七千八百多顆定裝彈,如此大罪,屬下肯定大人責罰!”

說完,趙昚便有些哽咽,竟然要哭出來。

劉衍見狀也是動容,這個趙昚很有責任心,是個好部下。於是劉衍上前將趙昚扶起來,說道:“天降大雪、道路難行,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定裝彈受了潮,並不是你的過錯,換做是誰來押運,都是無法避免的,趙主管不必為此自責。”

趙昚這下便真的流淚了,激動的抱拳說道:“謝大人體諒!”

隨後劉衍拉著趙昚坐下,然後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定裝彈受潮的問題還是要重視起來,要是在戰場上出現這樣的事情,可就麻煩了。”

趙昚急忙說道:“大人放心,屬下回去之後,一定仔細研究,儘快拿出一個解決方案出來。”

劉衍點了點頭,隨後便感慨起來,心中暗道:“要是有金屬彈殼就好了!”

“咦?金屬彈殼!”

劉衍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替代品。

雖然以現在的技術手段,為鳥銃裝配金屬彈殼還很不現實,但是完全可以用別的材料來替換現有的紙殼。

於是劉衍說道:“趙主管先彆著急回去,我有個想法,需要趙主管幫忙驗證一下。”

趙昚說道:“大人的意思是,想到解決定裝彈受潮問題的辦法了?”

“嗯,也算是吧,不過有沒有用,還需要驗證一下。”

“是,屬下聽從大人調遣。”

隨後劉衍便帶著趙昚來到後院,在一間廂房內,劉衍命僕人找來許多中紙張,這些紙張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質地比較堅硬,不易被水打溼。

“大人的意思屬下也看明白了一些,就是用一些比較特殊的紙張,來替換現在定裝彈使用的紙張?”

劉衍點頭說道:“沒錯!只是具體用哪一種紙張,我還沒想好,所以只有多找一些紙張來試驗,這就需要趙主管的協助了。”

趙昚主管火藥坊,對於製作紙殼彈的工藝也是瞭然於胸,完全可以直接上手操作的,於是當即答應了下來。33

於是劉衍和趙昚便在這間屋子裡忙碌了起來,一種一種的試驗紙張,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二人便用八種不同質地的紙張製作了定裝彈,每一種紙張都製作了三顆定裝彈,以便開展試驗。

“好了,現在能找來的紙張已經都用上了,開始試驗吧。”

“是。”

接著,劉衍命人從院子裡取來不少積雪,又取來一盆清水。

趙昚在劉衍的指點下,分別取來每一種紙張製作的定裝彈,各取一顆,直接埋進積雪中,再各取一顆,用清水沾溼。

然後每種紙張製作的定裝彈就還剩下一顆,劉衍便來試驗是否方便刺穿紙殼,以便填裝。

經過一番試驗下來,這八種紙張製作的定裝彈都非常不理想,除了都比較方便刺穿紙殼之外,不管是積雪還是清水的試驗,這八種紙張製作的定裝彈都沒能透過試驗,無一例外都受潮,甚至直接陰溼了。

“唉!不成啊。”

劉衍微微皺眉,旁邊的趙昚也是眉頭緊鎖,難道這紙殼彈無法破除眼下的難局,受潮將會是紙殼彈的一大弊端,無法根除?

就在這時,王芸禾在尚善、若水兩個小妾的陪同下找了過來,三人推門進來,看到滿屋子的廢紙和紙殼彈樣品,都不由得愣住了。

“夫君在忙正事啊。”

趙昚急忙行禮拜見主母,劉衍則是笑著說道:“夫人有事?”

“沒什麼大事。”

王芸禾接過若水遞來的一個油紙包,說道:“這是剛才我讓僕人從外面買來的油糕,我想著夫君忙了一整天應該餓了,便拿了過來,夫君和趙主管趁熱先吃一口吧。”

劉衍接過來笑著說道:“有勞夫人專門……”

話剛說了一半,劉衍便盯著手中的油紙包愣住了,這油紙的質感太好了,不但硬度合適,而且還有一種油質的感覺,只見上面油亮亮的,會不會防水?

於是劉衍也顧不上王芸禾、尚善、若水三人,劉衍一面解開油紙包,將裡面的油糕咬在嘴裡,並且遞給趙昚一個,然後直接將油紙放進清水裡浸泡起來,趙昚也湊過來盯著水裡看著。

只見那張油紙泡在水裡,上下漂浮著,並沒有立刻被浸溼,而是漂在了裡面。

“有了!”

劉衍頓時歡呼了一聲,一旁的王芸禾見狀也是又氣又好笑,說道:“我看咱們三個還是走吧,夫君現在可顧不上咱們。”

說完,王芸禾和尚善、若水三人便笑嘻嘻的離開了。

劉衍從水中拿起那張油紙,和趙昚仔細觀察了起來,發現紙張浸泡了這麼長時間,的確也被打溼了一點,不過只是很少的一點,並且是一點一點的,並不連片,完全可以當成製作紙殼彈的材料。

“拿著這張紙,快帶人去城中採買!”

趙昚也是一陣激動,接過油紙,說道:“屬下這就去。”

趙昚帶上幾個僕人,去了足足一個時辰,到了傍晚時分才趕回來,幾人還帶回來一大摞同樣的油紙。

“大人請看,這種紙張叫做牛皮紙,城中有數家鋪面有賣,屬下將城中的牛皮紙全部買了回來。”

“牛皮紙?”

劉衍拿起一張反覆看了看,這種所謂的牛皮紙與後世製作檔案袋的那種牛皮紙並不是一回事,而是一種質地比較硬、有油質感、有一定防水效果的紙張,在此時是專門用來包裹食物的,價格非常低廉。

“大人不知,屬下買了這麼多,足足三百刀的牛皮紙,才花了十八文,五十刀牛皮紙售價才三文錢,非常便宜!”

劉衍笑著說道:“這樣就好,趙主管今晚在千戶官廳內住下,明天一早便帶著這些牛皮紙回王家莊去。”

“另外明天回去之前,趙主管還要再去那幾家店鋪一趟,向他們下訂單。”

趙昚笑著說道:“屬下明白,以後火器督造處火藥坊製作的定裝彈,便都使用這種牛皮紙來製作,並且還要逐步將武庫中的成品定裝彈替換成這種牛皮紙製作的。”

劉衍點頭說道:“替換的事情不急,先製作一批新彈藥吧,儘快配發到各總去,此事事關重大,要在十五天之內,儘快將各總裝備的定裝彈全部換成牛皮紙製作的新彈。”

“十五天?”

劉衍點了點頭,隨後又想到一件事情,說道:“這樣,明日一早,我跟著你一起去王家莊。”

“大人還有事情吩咐?”

劉衍說道:“藉著這次替換定裝彈用紙的機會,我再教給你們火藥坊一個新技術。”

一說到新技術,趙昚便來了精神,說道:“大人所說的新技術是什麼?”

“顆粒化黑火藥!”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