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地中海,一架大型運輸機降落在撒丁島首府卡利亞里機場,凌浩等人穿著半袖衫,帶著遮陽帽,揹著旅行包,晃晃悠悠地從飛機上走了下來。停機坪對面有幾輛越野車等在那裡,兩個人從其中的一輛上下來,正是萊文斯教授和他的學生艾德琳。

“凌浩,我親愛的朋友,只要看到你,我就覺得心裡有底。跟我走吧,讓你們嚐嚐撒丁島的特產海鮮,尤其是這裡的龍蝦,非常不錯。裝置就放在這裡吧,我的人會負責運送到港口裝船的。”萊文斯教授樂呵呵地上前便給了凌浩一個擁抱,艾德琳也很是熱情,給凌浩來了一個法式的“貼面禮”。

“菸酒嗓兒”立刻便在凌浩的腦中響起:“你小子可以呀,這英吉利女人跟你什麼關係,見面就‘啃臉’?”

凌浩心裡懟她道:“沒文化,這是歐洲人的‘貼面禮’,很普通的禮節而已,不要用你猥瑣的思維去進行定義啊,那種半夜鑽進別人被窩的人才叫齷齪,沒資格評論別人。”

“靠,你這是要瘋嗎?我觸碰你心尖兒了是怎麼的?”

一行人來到了海邊的一座別墅,一頓海鮮大餐已經擺上了桌,眾人坐下一番觥籌交錯,敘述著藍洞一別後的事情。

飯後,凌浩和萊文斯教授坐在陽臺的藤椅上喝著啤酒聊天,凌浩這回才算是深深地認識到了自己和有錢人之間在財富認知上的巨大差距。之前在藍洞搶救性捕撈的那些“白堊紀魚類”,除了一些被萊文斯留在劍橋大學做研究之外,其他的因為所謂的“豢養條件不足”,被賣給了許多知名大學和水族館,“弓鮫”一條便要賣出百萬歐元,“腔棘魚”由於現在仍然沒有滅絕,所以賣10萬歐元一條,像“杆菊石”、“矛齒魚”這種小型生物,也賣到了50萬歐元10條。就連那些死掉的大量“劍射魚”,或製作成各種標本,或純粹是完整骨架,大的能賣到十幾萬歐元,小的也得幾萬。這一次便讓萊文斯教授賺到了幾千萬歐元,和他比起來,凌浩他們那就不叫賺錢了,實實在在地仍然算是“打工”。

“人的賺錢方式果然是由眼界來決定的,這一點不服不行啊。”凌浩嘆道。

“凌浩,我追尋這些奇異的生物並非完全是為了科學,其實科學和經濟價值本來就不衝突,發現它們,才能更好地保護它們。”萊文斯教授向凌浩解釋著。

凌浩則是聳聳肩:“你用不著跟我解釋這些,從結果上講,到目前為止,環境的破壞和野生動物的不斷滅絕,都是源於人類科技的不斷進步。那片白堊紀之海里的生物,事實上早在7500萬年前就該滅絕了,你只是從時間長河中撿起了過去的一塊碎片而已,沒有改變任何事情。”

“深刻,你這話很深刻啊!”萊文斯教授將手中的啤酒杯輕輕跟凌浩的碰了一下,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夜空下的第勒尼安海,靜謐而平和,月光在旖旎的柔波上灑下一片銀光,一條小遊艇上,一個青年和一個身穿比基尼的姑娘似乎是早就沒有了仰望滿天繁星的心情,正依偎在甲板上狂熱地擁吻著,絲毫不介意碰倒了身旁的香檳酒杯。

“咚”的一聲,小艇搖晃了一下,生生打斷了情深火熱的二人。

“安東尼,怎麼回事?”

“沒事的薩拉,估計是海上漂浮的大件垃圾,我去看看。”青年起身將頭探出船舷外,那叫薩拉的姑娘也好奇地在他身後張望著。

船邊果然漂浮著一個一米多長,黑乎乎的物體,安東尼不敢用手去碰,隨便從甲板上拎過一根搭鉤將那個物體翻了過來,一張被海水泡得腫脹的慘白大臉立刻出現在了二人面前,這是一具屍體啊,而且顯然是在海中泡了有段時間了,臉上的面板已經部分脫落,就耷拉在耳邊隨著海波晃啊晃的,兩隻眼睛早就被魚啄走吃了,兩個白花花的空洞眼眶中爬著幾隻寄居蟹,樣子十分恐怖駭人。

“啊!”一聲淒厲的驚慌尖叫瞬間打破了夜的寧靜。

一大早,一個駭人聽聞的訊息就在卡利亞里傳播開來,就連艾德琳都聽說了昨晚海里發現了一具死屍的事情,而且據說死相極慘,似乎是被海洋生物攻擊致死的。

本來萊文斯教授和凌浩聽聞這事,也沒太往心裡去,哪片海域沒有人死在水裡的故事呢?畢竟海里能將人置於死地的動物太多了,除了鯊魚外,刺鰩、海蛇、僧帽水母、藍環章魚、雞心螺、石頭魚……數不勝數,一旦死在海里沒人發現,等被衝上海岸時,被魚吃掉大部分也是常見的事。

下午,兩個警官敲響了別墅的門,艾德琳開門詢問來意,一位警官非常禮貌地說道:“聽說劍橋大學的海洋生物專家萊文斯教授就住在這裡是吧?我們有一件事情想請求他的幫助,為我們解惑。”

在警局的法醫室裡,萊文斯教授、艾德琳、凌浩和江明宇看著解剖臺上的一具人類屍體。這屍體已經高度腐敗,呈現“巨人觀”,至少死了已經有5天以上了,最讓人震驚的是一個巨大的咬痕,自其左腰部位置一直延伸到右腿內側,不但整個一條左腿不翼而飛,就連骨盆都整齊地被咬掉了將近一半。

法醫在一旁解釋到:“這是一位來自赫爾辛基的遊客,5天前警方便接到了他在海邊游泳時失蹤的報警,所以身份很快就被確認了,死亡原因一目瞭然,這道巨大而猙獰的咬傷是在他生前造成的,直接導致他失血休克,繼而溺水死亡。關鍵是到底什麼動物能夠給人造成如此傷害呢?我在這個海濱城市做了二十多年的法醫,因海洋動物襲擊而死亡的屍體見過無數,從來都沒有碰到過這麼匪夷所思的傷口。因為前些天萊文斯教授在這邊參加學術交流活動,我也去聽講了,知道您這段時間在撒丁島上做研究,所以便向上司請求,邀請您過來看看,可否能夠提供一些您的專業意見。”

萊文斯他們四人的注意力全在屍體上,法醫甚至都不確定他們有沒有聽自己說話,足足看了將近半個小時,萊文斯教授收起了他的放大鏡,問凌浩和江明宇道:“你們怎麼看?”

凌浩說道:“考慮到‘巨人觀’的因素,這個咬痕的直徑至少已經達到了40公分以上,能夠有這麼大嘴的海洋生物,也就只有那些了,你們還能縮小範圍嗎?”

江明宇道:“齒鯨類的牙齒都是錐狀的,擅長撕咬卻無法做到切割,首先可以排除所有的海洋哺乳動物。大型魚類當中,像巨型石斑或是金槍魚、劍魚這類動物,先不說它們有沒有這麼大的嘴,首先它們就沒有能夠造成這樣傷口的牙齒。深海中那些巨口獠牙的傢伙都是整吞獵物的,它們的牙齒只是像搭鉤一樣負責穿刺和固定獵物,也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咬痕,範圍也就在鯊魚類的幾個大型品種當中了。”

萊文斯教授點點頭道:“性情兇猛,有過攻擊人記錄的大型鯊魚,無非就是大白鯊、虎鯊、公牛鯊、無溝雙髻鯊、檸檬鯊、灰鯖鯊幾種,不過在地中海,似乎只有灰鯖鯊一種有所分佈。此外,在地中海還有一種大型鯊魚,就是灰六鰓鯊,不過這種鯊魚棲息在深海,從未有過攻擊人的記錄。”

法醫問道:“那也就是說,兇手就在灰鯖鯊和灰六鰓鯊兩者當中嘍?”

“不!”萊文斯教授篤定地說出一個字來,讓所有人都莫名其妙。沉吟了半晌後他才繼續說道:“鯊魚的牙齒你們都見過,剛才所說的那些鯊魚,牙齒都是三角形帶倒刺的,善於切割。可你們看死者的骨盆,直徑5公分的骨頭被整齊地咬斷,這是鯊魚的牙齒能辦到的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是啊,鯊魚的牙齒雖然鋒利,但卻相對脆弱,根本不可能咬斷如此粗大的骨頭,就算是遇到了霸主般的大白鯊,能夠將人咬成兩截,那斷骨處也不可能如此的整齊、乾淨。

“那您的結論是?”一直在一旁默默聽著的兩個辦案警官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要是說了,你們可別噴我。”萊文斯教授笑了笑道。“在我的記憶中,能夠有辦法造成如此咬痕的海洋生物只有一種,那就是生活在3.6億年前泥盆紀的‘鄧氏魚’。它的牙齒就是兩排像鍘刀一樣的頭甲,而且咬合力驚人,只有這樣的嘴才能造成這種傷害。”

凌浩有些腦仁兒疼,剛跟白堊紀的兇猛動物進行過零距離接觸,這回不會又整出泥盆紀的來吧?這萊文斯教授是屬機器貓的嗎?自帶“時空之門”怎麼的?這種“亂穿”法誰受得了啊?凌浩終於確認了,這老傢伙絕對有毒,以後萬萬不能再打交道了。

江明宇呵呵一笑道:“教授想象力太豐富了,我寧願相信是有人制作了這樣一種機器對被害人進行殘害,好達到混淆視聽,妨礙調查的目的。這裡可是地中海,又不是什麼人跡罕至的地方,怎麼會有什麼史前遺留的生物突然出現呢?”

本來聽了教授的話就想要噴上兩句的兩位警官,對江明宇的話還是比較認可的,也就打算沿著這個方向開展調查了。

回到別墅,萊文斯教授問凌浩:“你對剛才的事情怎麼看?”

“反正我覺得你的‘鄧氏魚’說法簡直就是異想天開,我剛從白堊紀逃出來,你要是再把我帶到泥盆紀,我保證絕對把你留給‘鄧氏魚’當點心,省得你哪天把我害死。”凌浩狠狠白了萊文斯教授一眼。

“我只是根據那傷口進行了我認知內的判斷,又沒說我說的就一定是對的。超出我認知的生物還是有不少的,就比如說我這次找你們過來,要跟我一起去尋找的那個東西,撒丁島、西西里島和科西嘉島,甚至是突尼西亞的漁民都稱它為‘拉繆斯’,一隻傳說中的水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