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進化樹

凌浩和安妮上了甲板，此刻已經是下午四點鐘，天色比正午昏暗了許多，不過遠處環礁上的椰子樹林和建築物卻是還能看得很清楚，隱隱還有一些人聲和音樂聲傳來，附近的海面上停著兩艘小遊艇，一看就是那種供旅遊者潛水用的，想必水下正有遊客在體驗這裡最著名的“喂鯊魚”專案。黑壓壓的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各種鯊魚在水下游弋著，都快把海床遮蔽住了，看得人頭皮發麻，也不知得是神經多大條的遊客，敢往這片鯊魚海里面跳。

安妮感慨道：“現在法卡拉瓦環礁已經是個潛水勝地了，‘喂鯊魚’的潛水旅遊專案雖然招致很多科學家詬病，但是依舊被各地遊客們趨之若鶩。這個環礁的經濟也被旅遊業給帶動了起來，現在人口已經達到800以上了，還修了一個小型機場，要不是我們要運送裝置，大飛機這裡起降不了，我們就直接降落到這裡了。”

凌浩看著水裡的鯊魚群，問安妮道：“怎麼樣？我們要不要下水看看？”

安妮震驚地看向凌浩：“看什麼？鯊魚嗎？”

“對啊，這裡和目的地基本上算是差不多同一片海域，看看都有哪些鯊魚品種，有沒有特別危險的，我們帶的驅鯊產品是不是管用，在這裡試過之後，我們心裡多少能有點數。”

“好吧，我跟你下去。”

半個小時後，“瑪麗安號”上放下一艘小艇，凌浩、安妮和田勇都穿了一套“浮潛”的裝備，穿著腳蹼、戴著面鏡、叼著一根呼吸管，腰上掛著魚槍和一個潛水攜行袋，凌浩的腿上還綁著“龍弧”。每個人的攜行袋裡都裝著幾種驅鯊產品，準備到了水下挨個試用，看看哪種最有效。

小艇在離開“瑪麗安號”一定距離後，三人翻身入水，緩緩地向海底游去。這裡水很淺，也就大概5到6米的樣子，沙質海床非常平坦。三人剛落到海底，六七條半米長的“貓鯊”便圍了過來，在三人周圍的沙地上一通亂找，顯然以為三人下來是投餵食物來了。

緊接著，一大群大概三十多條一米多長的“黑鰭礁鯊”快速向他們遊了過來，那股氣勢著實是讓人有點心裡發毛，安妮下意識地便想後退，不過凌浩卻是一把拉住了她。眨眼間，“黑鰭礁鯊”便已經來到了近前，圍著他們游來游去，有的竟然游到他們身邊，在他們身上蹭來蹭去的，就像家貓一般，還有的在他們周圍四處尋找著，甚至直接用鼻子拱開三人的手掌來看，儼然是一副朝主人要吃的的小狗模樣，就差搖著尾巴“汪汪”叫了。

最後趕來的是兩米多長的“灰礁鯊”和“垂頭鯊”，瞬間便把最早趕來的那些小“貓鯊”給嚇跑了，這些大一些的鯊魚明顯謹慎多了，並不會靠凌浩他們太近，只是在兩三米外繞著圈子。

田勇輕輕拍了凌浩一下，然後指向遠處，大概在二十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將近5米長的巨大身影正在緩慢移動，其身上一條條如老虎似的斑紋，即便是隔著如此遠的距離，依舊能夠讓人清晰地辨識，那是一頭成年的虎鯊，海中最兇猛的食肉動物之一，也是對人類威脅最大的鯊魚，每年都有人受到虎鯊的攻擊。它們殘忍、貪婪，號稱大洋垃圾桶，任何東西都想要上去咬一口，所有吞得下的物體它們都會吃下去，人們曾經在虎鯊的胃裡找到過塑膠瓶、罐頭、橡膠玩具、運動鞋，甚至還有汽車的車牌。那些研究鯊魚的專家們曾經說過，他們有信心與大白鯊共遊，但是在研究虎鯊和公牛鯊的時候，則必須待在防鯊籠裡才行。

真不知道當地旅遊部門怎麼想的，居然同意遊客在有虎鯊出沒的海域潛水，而且還是從事“喂鯊魚”這種危險活動。怪不得每年法卡拉瓦環礁都會有遊客被鯊魚弄傷，甚至丟掉性命。可是依舊擋不住瘋狂的遊客們來尋求刺激，看這裡鯊魚的樣子就知道，平時這裡會有多少遊客了，它們已經習慣了這種被餵食的生活。或許很多年後，一旦政府禁止遊客餵食鯊魚，這些鯊魚會因為喪失了自己捕獵的能力而全都餓死吧。

顧不得感慨了，凌浩他們還有正事要做，田勇從攜行袋中拿出一罐驅鯊劑，擰開蓋子之後，身邊的鯊魚頓時一個激靈，離田勇立馬遠了一點兒，不過沒過半分鐘，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又湊了過去，似乎是想看看這個人類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味道那麼臭。

田勇愕然，將這罐驅鯊劑收了起來，又換了另外一款。就這樣試來試去的，三個人將所有的驅鯊產品都試驗了一遍，最後認定一款電子驅鯊器效果最好，這是一種依靠釋放電場來迷惑鯊魚感官的驅鯊產品，由於需要電能驅動，裡面有一塊學生文具盒大小的電池，所以重量達到了1.5公斤，體積也趕上一個午餐包了，雖然確實有點累贅，但是驅鯊效果確實不錯，只要一開啟，連兩米多長的“灰礁鯊”都不敢靠近到5米之內。

試驗任務完成，驅鯊器關閉，一群“黑鰭礁鯊”就如同是小哈巴狗似的又圍了上來，賤兮兮地在凌浩他們身上蹭來蹭去的要吃的，搞得三人都有些尷尬了，只能非常歉意地摸摸這個又撓撓那個，然後“告別”群鯊，回到了“瑪麗安號”。

“情況怎麼樣？”史思帶著眾人迎上了正在脫潛水服的凌浩他們。

“別提了，鯊魚都被養成小狗了，那叫一個熱情啊，就差扒到臉上舔兩口了，沒帶點兒魚食下去，搞得我們三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凌浩笑道。

“啊？這麼可愛啊，我也要下去玩兒！”史思立馬興奮了起來，滿眼小星星地叫嚷著，連嘴裡的棒棒糖都掉到地上了。

“你拉倒吧，我們在下面看到虎鯊了，成年的，差不多5米長，那傢伙可沒有小狗那麼可愛。試驗了一遍，這種個頭最大的電子驅鯊器效果最好，多準備幾個，檢查好電量，備足備用電池，我們該出發了。”凌浩立刻掐滅了史思那不切實際的想法。

此刻天已經快黑了，“瑪麗安號”卻是再次發動引擎，繼續向目的地行駛而去。

晚餐後，眾人全都回房休息了。凌浩剛洗漱完躺在床上，一翻身便見到一條人魚妖嬈地一手託著腦袋斜躺在他旁邊，立時嚇得他一個激靈，趕忙裹緊被子，怒視著水靈星道：“說過多少次了，不準隨便上我的床，你是聽不懂還是記不住？”

“你兇什麼兇，我又沒碰你。”水靈星扯著菸酒嗓兒委屈道。

“你嚇著我了，下回出來前能不能打個招呼先？”

“你怕什麼？有我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突然出現在你身邊的也就只有我了，放心吧，你身上什麼地方我沒見過？好像我多稀罕你似的。”水靈星狠狠白了凌浩一眼。

凌浩也是無語了，怪不得有人說，跟女人是沒有道理好講的，看樣子哪怕是條母人魚也是一樣。

“好吧，隨便你就是了。”凌浩果斷認慫。“正好你出來了，我剛好有問題想問你呢，關於這個姆大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靠！這都快到地方了，你才想起來問我？早幹嘛去了？你答應那個小狐狸精之前怎麼不問我？”不問還好，一問水靈星還火了。

凌浩錯愕地眨眨眼：“難道有什麼危險？你怎麼反應這麼強烈？”

水靈星再次狠狠瞪了凌浩一眼，然後平復了一下心情道：“這個姆大陸我自然知道，只要是生活在海中的智慧種族都知道，你以為你們‘鎮海龍戶’的發源地是在哪裡？”

“啥？難道你的意思是說？”

“不錯，恭喜你，你這就快到家了。”水靈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凌浩如遭雷擊一般愣在了那裡。

“現在告訴你雖然有些早，不過既然你已經到了這裡，說不得，有些事情還是得跟你交代清楚。”水靈星直起身靠在床頭，開始講述一個完全重新整理凌浩認知的故事。

“如果我要說人類的文明之所以能夠發展到如今這個程度，是靠著海洋文明的加速，你估計是不會相信的吧？有些事情太古老，發生的時候，現代人類還處於矇昧時期，所以沒有任何的文獻和傳說遺留下來。不過海洋智慧生命卻不同，我們的傳承足夠古老，而且生命漫長，許多古老的記憶被傳遞了下來，或許有所遺失，但卻不會杜撰。”水靈星眼中滿是追憶之色，平淡地說道：“在30萬年以前，當時地球還處於一個地殼運動相對活躍的時期，那時太平洋上到處都是火山爆發，加之剛好處於第四紀冰河期的一個‘亞冰期’，海平面下降，一片巨大的陸地從南太平洋上浮出海面，被後來生活在其上的居民們稱之為‘穆’。最早期的海洋智慧族群，包括我們這種由南方古猿進化而來的人種，便是這片大陸上最早期的居民。”

“等等，我先打個岔。”凌浩突然插話道：“自從你上回說起我們的歷史後，我也好好研究了一番人類的‘進化樹’，我實在是分不清我們兩族和現在的人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分杈’的，我知道你也抱了一堆書研究來著，能跟我講講嗎？”

水靈星倒是沒有生氣，耐心解釋道：“根據我的研究，加上老祖宗們的講述，我就幫你豐富一下這棵進化樹吧。180萬年前，由南方古猿發展而來的各個亞科基本都已經滅絕，根據人類的研究顯示，這個時期‘人科’便只剩下了‘直立人’這個亞科了，這個推論是由化石作為依據的，而事實上卻並不全面，南方古猿還分出了另外一個亞科，我姑且稱之為‘海岸古猿’，也就是我們的老祖宗。160萬年前，直立人當中又分出了‘壯人’這一亞科，而這一時期，‘海岸古猿’也分出了‘類人’和‘魚人’兩個亞科，前者是你的祖先，後者便是我們一族的祖先了。‘直立人’直到20萬年前才徹底銷聲匿跡，而‘壯人’則是分出了‘智人’、‘海德堡人’、‘尼安德特人’等分支。眾所周知，‘海德堡人’滅絕於80萬年前，‘尼安德特人’這一支堅持到27000年前，也被‘智人’所淘汰，而現代人就是由智人演變而來，被他們自己認為是人科的唯一物種。而事實上，早在160萬年前就分離出去的‘類人’這一亞科，也就是你的祖先，在進化樹上繞了一個大圈兒，幾乎沿著智人的道路一同進化而去，除了在基因上略微有一絲絲差異之外，怕是和現代人也沒有太大區別，更加之常年的相互通婚，基本上兩個亞科已經完全融和了。可‘魚人’這一支卻依舊在進化之路上摸索著，在80萬年前先後分裂出‘人魚’和‘鮫人’這兩脈，而遠古的‘魚人’卻是最終滅絕了。”

凌浩長長嘆了一口氣，他最糾結的是，從科學的角度上來講，自己現在還算不算是人類。不過聽水靈星這麼一說，顯然自己鐵定能和人類女子繁衍後代，那自己不是人又是什麼？就算不是人類，他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