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族群危機

看著這趴了一地的人，凌浩等人全都是一臉的錯愕，還是安妮見過更多的大場面，比眾人更早緩過神來，在後面輕輕捅了凌浩一指頭，後者這才如夢方醒，連忙上前攙扶兩位族長：“二位族長快快請起，你們行如此大禮，豈不是要折煞我麼？有話我們到屋裡去談，在這裡平白的讓族人們不安。”

凌浩所說句句在理，兩位族長也就沒有再矯情，起身請凌浩一眾人進大殿內奉茶。

這座石頭宮殿的前殿是神廟，供奉著人魚之祖海天星的巨大神像，凌浩他們在“尤彼蒂斯城”的七王神廟中見過，所以並不感到稀奇。後殿則更像是個議事大廳，或者說是巨大的長條桌會議室，足夠坐下幾十人談事情的。大家分賓主落座，香濃的海藻茶奉上，侍者等閒雜人等退去，只留下凌浩一行人以及兩位族長和七八位族內高層作陪。

眾人坐下，兩位族長倒是不著急了，水沛與女兒水靈星小聲互訴著離別之情，而波龐則是一臉便秘的表情，幾次想開口，卻欲言又止。

凌浩呷了口茶，將杯子放下，他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這些人魚消耗，海面上風暴多，晴天少，“黑金剛號”還等著呢，錯過了空窗期，就得繼續等待下一個好天氣。“二位族長有話不妨直說，不必吞吞吐吐的，水靈星與我情同手足，她的族人遇到了困難，只要不是要我的命，能幫忙之處我還是義不容辭的。”

凌浩這話說得，反倒讓波龐更不好開口了，還是水沛停下了和水靈星的親密交談，一臉微笑地說道：“我得謝謝您救了我的女兒，讓我們父女還能有相見的這一天。我聽阿星說了，她跟著你過得很開心，也長了不少的見識，雖然她現在只是一個靈體，但如果能夠彌補上一段豐富多彩的人生，將來即便靈魂迴歸星空，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水靈星幫過我很多，絕對算得上是我的一個智囊，在我能力所及範圍之內，我會給予她一切最好的。”

水沛恭敬道：“如果這孩子能夠繼續待在您的身邊，那絕對是我們人魚一族的最大榮耀了。您是王族後裔，按理說我們七族都是您的臣民，只可惜滄海桑田、時光荏苒，七族之中有的難覓蹤跡，有的消融於歷史長河，有的苟延殘喘，有的更是走上了邪路，幹起了同室操戈的事情，真是一言難盡，讓人唏噓啊！”

凌浩嘴角上揚，心裡冷笑：“什麼叫‘按理說七族都是我的臣民’？誰都知道，‘鎮海龍戶’只是姆大陸王族後裔，姆大陸都沉沒多少年了，七族之中哪個還認什麼王族血脈為主？如果你們人魚一族日子過得滋潤，恐怕態度就不會像現在這麼恭敬了吧？如今顯然是遇到難處想讓我來替你們主持公道了，把我抬這麼高，明顯是打算讓我出力又不打算給好處，如意算盤打得倒是很精，拿我當傻子嗎？”

想歸想，不過話卻不能那麼說，凌浩謙遜地擺擺手道：“姆大陸王族的事情就不必提了，過去太久的事情，現在說這個也沒有太大意義，就算我是那王族的血脈延續，也不意味著我就是聖王，我這弱小的肩膀，如何能扛得起統帥七族的重任啊。講講感情還可以，如今我這條血脈人丁稀薄，再也擔負不起那些虛妄的‘大義’了。”

凌浩此話一出，水沛啞然，而波龐則是立馬急了：“如果你不管我們，那人魚一族可真的就得亡族滅種了啊！”說著便捶胸頓足地，貌似打算要撒潑耍賴了。

“少安毋躁，我也沒說不管你們啊。可現在發生什麼事了我都不知道，這個頭我怎麼點？誰的命都只有一條，我也得評估一下，這個忙我到底幫得上還是幫不上吧？”

水沛尷尬一笑，將波龐摁回到椅子上，然後說道：“這事是我們不對，有些唐突了。事情是這樣的，姆大陸沉沒之後，七族各奔東西，雖然按理說我們這些向來生活在海洋中的族群應該影響不大，但事實上，沒有了強大文明做支撐，失去了和平發展的環境，各個族群都遇到了不小的困難，人口銳減、資源匱乏、文明倒退，七族無一例外。姆大陸的人族徹底與其他大陸的人族同化了，甚至是蛇人一族也融合進了人族當中。‘翼魔族’被人族視為眼中釘，加上基因古老的弊病，如今也在滅絕的邊緣掙扎。‘深淵一族’與‘磐石一族’則是蹤影全無，彷彿是完全滅亡了一般，也就是鮫人族與人魚族勉強繁衍到了現在。不過從先祖那個年代開始，鮫人和人魚便有世仇，只是在聖王的王威之下才勉強保持著和平。姆大陸沉沒後，雙方的摩擦就從來沒有斷過。你是知道的，鮫人的繁殖能力比人魚要強得多，所以種群數量的差距也在不斷拉大，要不是人魚一族壽命比鮫人長得多，怕是力量的平衡早就被打破，人魚一族已經死絕了。大約在一百多年前，天知道鮫人族抽了什麼瘋，開始走上了軍事擴張的道路，有一個叫做齊娜的‘鮫姥’號稱是塞壬的直系後代，統一了所有鮫人家族，對其他海洋中有靈智的族群發起了戰爭。我們人魚一族跟鮫人本來就有仇，自然成為了它們的主要目標。我們散落在全球各地的家族先後遭到大舉進攻，‘河口家族’族長潮滿江、‘冰原家族’族長瀚天闕先後戰死，並且慘遭滅族，只有少數在外的族人得以倖存。‘島嶼家族’的瀾灩族長為了掩護族中老幼逃命，率領所有青壯戰死，屍體釘在海柳之上，被那些鮫人直啃食成一副骨架，全族四千多人，只剩下六百多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被我們收留。‘北海一族’是最早被攻擊的一批，不過因為水家人一向悍勇，且戰且退的情況下才得以儲存三千多族人，不過老族長也就是我父親水寒天、我妻子水淼、大兒子水靈寶、三兒子水靈峰全都戰死了。‘溫海家族’的遭遇和我們差不多，全都背井離鄉，逃到這片環境惡劣的海域。那些鮫人卻如附骨之疽一般不肯放過我們，直追到了這裡。我們兩個家族以及收留的其他家族人口只好抱團取暖，在這裡建造城池，與鮫人周旋了將近百年，八千多的族人如今剩下的還不到一半，而且大多還是老弱婦孺，能打仗的戰士還不到兩千人。再這樣下去，我們恐怕要不了十年就會被趕盡殺絕了。就像是被一隊海豚圍困的小團沙丁魚一般，一點點地被蠶食殆盡。”

水沛越說越激動，渾身都在顫抖，而幾位家族高層有的已經淚流滿面，水靈星得知爺爺、母親和兩位哥哥慘死，更是哭得梨花帶雨。波龐則是繼續說道：“幾個大一些的家族情況也不比我們好多少，‘風暴家族’處在南極圈內，由於鮫人不甚耐寒，所以成功保住了他們的‘卡帕拉城’，不過人口也從曾經的近萬人銳減到六千多。‘環礁家族’善於交際，所處的南太平洋島礁地形複雜，佔有極大地利，交好的鯊魚族群、海蟒族群等又提供了大力支援，因此祖地得以儲存，不過卻陷入了長期的拉鋸戰中，人口不斷減少也是可想而知的。‘流浪家族’沒有祖地，向來隨魚群遷徙，到目前為止還處於失聯狀態。恐怕情況最好的就是‘深海家族’了，他們畢竟是人魚之王海天星的直系後代，族中有不少祖上留下的底牌，聽說他們倒是與鮫人打了個旗鼓相當，但是要支援我們也絕對是力不從心的。”

凌浩心中長嘆了一聲，不管是什麼生物，只要是有了靈智，似乎都免不了走上人類的老路，被慾望支配的戰爭永無休止。

“那個……”看到凌浩在沉吟，波龐有些忍不住了，事實上凌浩已經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後救命稻草，如果他不管這事，所有生存下去的希望都將徹底破滅。

凌浩皺眉說道：“這是標準的‘集中兵力逐個擊破’戰術啊，令我無語的是，這個被人類用爛了的戰術，鮫人一族竟然能夠一根筋地貫徹百年之久，結果還沒有取得最終勝利。剛才聽你們講述，人魚一族滿打滿算在開戰前也就十萬人左右吧？而你們竟然在這一百多年來都沒有想過將整個族群集中到一起，避免人家各個擊破嗎？”

水沛和波龐臉上都露出了尷尬的神色：“這一點就比較慚愧了，人魚一族向來如一盤散沙一般，‘深海家族’作為人魚王族，都不願意管其他家族的閒事，更何況是別人了。我們兩家也是因為一直關係不錯才能聚到一起，有的家族相互之間還有些嫌隙，比方說‘流浪家族’就基本不和其他家族來往。我們也不是沒有想過讓族群聚在一起，只是沒人聽我們的啊。”

凌浩一陣無語，只好換下一個問題：“打了這麼多年仗，你們對鮫人一族的情況瞭解多少？比方說它們的總兵力大概多少，大致上是怎麼部署的，帶兵將領都有哪些，據點在哪裡？”

水沛和波龐被問得目瞪口呆，似乎他們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凌浩心裡吐槽，這果然是個愛好和平的種族啊，被人摁在海底摩擦了一百多年了，竟然一直都只想著怎麼能夠保命，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反擊，要不然能至於百年間都對敵人的情報毫無興趣、一無所知？這樣的種族不滅亡，什麼樣的滅亡？

看到凌浩臉上似乎有些怒意，水沛和波龐更加忐忑不安了，雙雙起身再次行大禮道：“還請您看在人魚一族乃姆大陸遺民的情分上，救救我們吧！”

凌浩看了一眼仍然趴在桌上哭泣的水靈星，然後說道：“我這裡也是一個團隊，並非我一個人就能獨斷專行的，請容我和我的隊員們商量一下，今天已經晚了，我明天給你們一個答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