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真都驚呆了。

聽聽、聽聽這叫什麼話?

一會兒說自己想要點個人空間,不想讓她整日貼著,一會兒又說最好是在一起。

蕭則知不知道自己有些前後矛盾了?

蕭則當然知道,他甚至有些詫異這些話竟然是自己說出口的。

他有些羞惱,只是這些情緒全都被他隱藏得很好。

他清咳一聲,點了點小黑蛇的腦袋:“總之,不能整日都不理我,知道了嗎?”

嘖,難道這小暴君還是個傲嬌不成?

虞真見他目光認真,又看在他低聲下氣了許久,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見她答應了,蕭則這才覺得心口的氣兒順了不少。

此後一段日子,全都在走走停停中度過,只是越是往邊關走,外面的景色便越是苦寒。

蕭則的狀態也難免因為趕路的緣故變得有些憔悴。

這段日子,蕭則吃的喝的都和外面的將士差不多,在宮中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眼見著又消減了下去。

但蕭則不管怎麼吃苦,都會把食物中最好的那份留給她。

虞真雖然仍舊有些嫌棄伙食不好,不過看在蕭則這麼心疼她的份上,她倒也吃得津津有味的。

直到成功走到邊關,入了將軍府,一人一蛇才覺得活了過來。

蕭則收拾好自己,讓小黑蛇繼續盤在自己的手腕上,這才沉著臉往林將軍的住所走去。

他在軍中的地位在外人看來是有些尷尬的,雖然是皇子,還是皇帝親自點名去邊關歷練的,但誰都知道他在宮中尷尬的地位,這次皇帝讓他來,也沒有給他任何優待,只讓他跟在林將軍的身邊,從小兵做起。

只是他身份畢竟還擺在那裡,表面上沒有任何人敢對他不敬。

但這也只是外人的看法,宮中的所有人恐怕都不知道,林將軍其實是太傅一派,他也早就在私下與林將軍有所往來。

問了問守在外面的小兵,得知林將軍現在在書房,他便直接抬腳過去。

到了書房門口,剛推開門,便感到耳邊傳來“嗖嗖”聲。

蕭則臉色一變,身姿靈敏的輕鬆躲過,只聽身後傳來“咚”的一聲。

兩支袖箭釘在柱子上,因震動還在微微顫抖著。

“哈哈哈,殿下躲得不錯,看來沒把末將教的忘乾淨。”

一聲爽朗的笑聲傳來,虞真忍不住從蕭則袖口中探出頭去看了看。

只見房中站著一個頗為年輕的男人,身上穿著鎧甲,正捏著一柄袖箭笑得很是欠揍。

這人她肯定不認識,但是聽他的說法,似乎早就和蕭則相識?還教了他許多功夫?

蕭則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竟然已經變得這麼厲害了嗎?

“林將軍的教導,我怎麼敢輕易忘記?”蕭則抬眸直視著林將軍的眼睛。

林將軍名喚林錚,不過二十幾歲,卻已經經歷大大小小的戰爭,他的功績全都是靠著自己拼出來的。

只是他畢竟草根出身,身上帶著些匪氣,對蕭則其實一開始有些看不上眼的。

太傅對他有知遇和提拔之恩,在太傅把這個四殿下扔給他,讓他教導的時候,他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應了下來。

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這瘦弱的四殿下定然吃不了一點苦,但很快蕭則的表現卻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管是多麼髒累的活兒,他都幹。

練武也不見他喊苦喊累的,甚至還會跟他討論程度能不能再深一點。

為了磨礪他的意志,林錚還會帶著他親自去給犯人行刑,最初他不過看了幾眼那些被拷打的犯人模樣便一副臉色蒼白的樣子,隔日便能自己動手了。

倒了最後更是能面不改色的拷問,心志之堅可以看出一點端倪。

只是他畢竟是宮中人,這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照顧”自然不會太多,但就算不多,這位殿下也十分爭氣,又加上悟性極高,到現在雖然仍舊不能在他手下撐十個來回,但對付幾個小兵那是綽綽有餘了。

林錚被太傅叫著去教蕭則這些東西,自然也看出來太傅的意思。

只是他這個人,要真的臣服一個人定然是要心甘情願的,好在這位殿下暫時還沒讓他失望,他也樂得多觀察一陣。

畢竟皇宮中的皇子寥寥無幾,蕭則無疑是最好選擇的一位。

“殿下說笑了,之前在路上還有些不太方便,但真的到了邊關,末將可有的是方法讓殿下再進一步,”林錚說著說著上上下下看了看他,調侃道,“到時候殿下可別怪末將心狠,也別撂挑子不幹啊。”

怪不得蕭則從前段時間就很是古怪。

不但不讓她跟著,還不知道在哪裡學了什麼,早上竟然也會早期操練了。

只是虞真一向都是個喜歡享受的主兒,在撐了幾天看著蕭則天矇矇亮就起來舞刀弄槍後,她便撐不住了。

比起看別人練武,還是床鋪更加適合她。

也因此,她對蕭則究竟練到哪個份兒上確實不太清楚。

“放馬過來便是。”蕭則冷然道。

林錚見他當真一點懼色都沒有,心中不免高看他兩分。

“最近邊關動向如何?”蕭則又道。

說到這個,林錚的臉色不免變了。

他咬了咬牙道:“皇帝的猜忌心太重了,淑貴妃的哥哥,威遠將軍也是難得的將才,為國捐軀後不但沒有得到一點封賞,皇帝竟然還直接把淑貴妃打入冷宮,半點情面都沒留。”

“也因為這個,威遠將軍的直系將領都極為不滿皇帝。”

“若不是有太傅從中轉圜調節,又加上夷族不斷攻打邊境城,恐怕這些將士早就便……”

他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蕭則的臉色,見他沒有任何不虞,這才說:“恐怕早就便想殺到京城。”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即便是不說,蕭則也知道他的意思。

少年眸色深沉,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抬眸看著林錚:“明日,我便跟著普通士兵一起操練。”

“上陣殺敵,衝鋒陷陣,他們幹什麼,我便幹什麼。”

林錚聽到這話,忍不住道:“殿下,你是認識的?”

他虎目微瞪,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對他有些佩服的心思,繼續道:“戰場上瞬息萬變,跟著士兵一起操練又或者是同吃同住倒是還好,若殿下真的去前線衝鋒陷陣,恐怕有些不妥。”

他就差把“很容易死人”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可是太傅不就是這個意思嗎?”蕭則不喜歡跟別人拐彎抹角,他看著林錚,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了肅然和清明,“讓我審問犯人習慣淋漓的肢體,讓林將軍親自教導我武藝,又與我商量讓我直接離開皇宮,不就是為了這個。”

“四殿下……”林錚捏了捏拳頭,倒是有些意外蕭則的坦誠,“你這是已經想好了?”

“即便是要死?”

“死有何懼?”蕭則嘲諷一笑,比起在深宮中無聲無息的死去,死在戰場上至少還有些意義,何況,他也不一定會死。

想要得到太傅的承認乃至將士的追隨,一無所有的他還能如何?

即便是刀山火海,他都要去闖一闖。

即便是閻王想要收他的命,也要看到他願不願意。

“既然這是殿下的要求,末將便應了。”林錚道。

他倒是也想看看,這個四殿下,究竟是嘴裡說說,還是真能做到。

若是他真的能……

想到皇宮中昏庸的老皇帝,林錚目光不由得沉了下去。

虞真沒想到蕭則竟然能幹出這種事兒!

他明明還是個少年,放在現代社會,也不過就是個上高中的年紀,竟然……主動選擇了一條極為艱難的荊棘之路。

她有些著急,一方面是害怕小暴君一個不小心直接死了,一方面是有些憂心自己的任務是不是永遠也完成不了。

這段日子以來,蕭則對她的愛意值雖不是直線上漲,那也是每天都會一點兩點的意思意思。

她可不想連任務物件一遭變成屍體。

她不由得緊張的縮了縮身子。

手腕上驟然緊縮的力道讓蕭則意識到自己手上還有條聰明絕頂的小黑蛇。

想到若是和邊關計程車兵同吃同住,恐怕不會有什麼她喜歡吃的東西,這種小問題竟然讓蕭則眉頭皺了皺。

他原想著交代完事情便走,這會走到門口卻又停了下來。

林錚一直觀察著蕭則的動作,見他停了下來還以為他反悔了,忍不住道:“殿下還有事情?”

只見蕭則轉頭看著他,猶豫了一下,這才說:“我與士兵同時同住,但是……因為要養一個小東西,所以……”

“所以?”什麼小東西?四殿下還養了寵物?

“每日一個煮雞蛋。”

蕭則咬了咬牙,乾脆利落的給小黑蛇爭取了每日一蛋。

林錚看著他的目光都變得有些古怪了。

蕭則頂著他想問又不好意思開口問的眼神,面無表情的伸出手腕,讓林錚看了一眼盤在手腕上的東西,然後迅速放下袖子,冷然道:“它有些挑食。”

蕭則的動作太快,林錚只看到了一道盤桓在他手腕上的殘影。

但確實能看出來,那殘影是一條小黑蛇。

這四殿下……愛好還挺獨特的?竟然喜歡養蛇?

蕭則的要求不算難辦,他堂堂一個皇子,雖然是不受寵的,但只有這小小的一個要求,林錚沒道理拒絕。

第二日,蕭則果真去了大軍營帳,直接和士兵同吃同住起來。

他也沒有自報家門,與他同睡一個帳篷計程車兵還以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少年。

天還未亮,蕭則便像往常一樣起床。

他先是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小黑蛇,發現它沒有任何不適,還好好盤在自己手腕上後,便把它從手腕上取下來,塞進了床鋪中。

按照這小黑蛇的習慣,這會兒正是它睡得香甜的時刻。

“也不知道這仗要打到什麼時候,”吳林睡在他旁邊,掙扎著從床上起來,隨著外面嘈雜的呼喊聲,營帳中計程車兵全都利索的爬了起來,吳林轉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少年,“四小子,你上次偷偷教我的招數我已經會了,咱們今天學什麼?”

蕭則化名蕭四,聽到吳林這樣說,嘴角勾了勾,道:“晚一點吧,我沒想到吳大哥天賦這麼好,竟學得這麼快。”

吳林穿好衣服,撞了撞他的手臂:“都是保命的手段,我能不好好學?你沒看見咱們營帳內好多小子都偷偷學呢。”

他這話一落,離他們兩有些近計程車兵紛紛傳來咳嗽聲。

“咳什麼咳?當初是誰見四小子瘦弱了點,就想欺負他來著?結果被一腳踹翻了,丟臉了吧?”吳林毫不客氣的揚了揚下巴,點了點其中一個頭埋得有些底的人,“就你,熊二,現在服氣了嗎?”

熊二長得有些兇,身高體壯,看起來有些不好惹的樣子,但被吳林點名,他也不惱,反倒抓了抓頭髮有些侷促道:“能不能別提這茬兒了?那不是一開始有誤會嗎?”

“好了,吳大哥,”蕭則道,“咱們快點出去吧,不然上頭又要催了,別又被多罰幾圈。”

他開口了,吳林也便收了繼續說下去的心思。

蕭則走到帳篷外,營帳旁的守衛遞給他一個白色圓狀物,輕聲說:“這是今天的份兒。”

蕭則不動聲色的收了過來,等營帳中的人都離開之後又一個人返回,他三兩下剝開雞蛋,把雞蛋塞進還呼呼大睡的小黑蛇旁邊,然後把被子又重新蓋上,這才走了出去。

早間操練剛結束,剛和吳林、熊二一起毫無形象的坐在沙地上休息,他便感到手腕上盤上來一個熟悉的東西。

蕭則沒動,仍由小黑蛇從手腕上直接往上爬,直到落入他微微敞開的衣襟。

如今他的衣著並不像在宮中那樣寬鬆,連袖口都是緊緊束著便於運動,小黑蛇便不太方便直接盤在他的手腕上。

待小黑蛇乖乖的盤在衣襟中不動了,蕭則這才伸手在自己胸口壓了壓,感受到裡面微微隆起的身體,他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但他瞬間又想到了什麼,勾起的嘴角又往下壓了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