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鈴鐺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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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遷怒,但無厘頭的發洩過後,心情總是能詭異的變好一些。
蔣莞感覺心中的一股子悶氣都散乾淨了。
賀聞朝沒生氣,反倒被她罵的笑了聲:“你不是說你挺爽的?”
“那是在床上的虛與委蛇罷了。”蔣莞嗤笑:“你那麼賣力,我不得配合一下。”
“這麼說,你覺得我表現的不夠。”賀聞朝抓住漏洞,反將一軍:“那再試試?”
“試個鬼啊。”她全身都疼。
蔣莞翻白眼:“我掛電話了。”
“行,地址我一會兒發你。”賀聞朝就好似沒聽見她剛剛說什麼一樣,自顧自道:“來不來隨你。”
蔣莞看了眼簡訊,他發的地址是寶麗大劇院二層C廳。
她不禁有點想笑。
這個‘約會’地點,還真符合賀聞朝的性格,就是不知道他們算不算是約會。
蔣莞收起手機,開車去劇院——他既然出招,那她就接招好了。
寶麗大劇院的二層C廳,她走進去時演奏會已經開始,前奏交響樂轟鳴,賀聞朝卻站在門口等著他。
並非上午那身西服,他換了身偏休閒的衣服,米色的短袖領口略低,露了一排鎖骨出來。
蔣莞意外,壓低了聲音問他:“你不上臺?”
上臺的話,肯定要穿正裝的。
賀聞朝搖頭:“就看看。”
“就看這些你把我叫過來幹什麼?”蔣莞又有些生氣了。
可賀聞朝聽了卻眉梢輕動,黑眸裡情緒都柔和下來不少。
他聲線沒那麼冷了:“你想聽我彈琴?”
蔣莞想也不想道:“一點也不。”
“……”賀聞朝的眼睛裡的那一抹亮又重新黑了下來,然後順著臺階把人拉了下去,坐在了前排中間的位置上。
他們坐下的時候,臺上交響樂團剛剛一首演奏完畢,指揮家正調整著所有樂手準備下一首。
工作繁複又無聊。
蔣莞等著等著,打了個哈欠:“這是你新的報復我的方式嗎?”
故意讓她看這些不喜歡的,不感興趣的浪費時間。
賀聞朝沒說話。
蔣莞也不指望他能回答,乾脆回敬似的靠在柔軟的椅背上閉上眼睛假裝小憩——寶麗大劇院格調高,椅子都是一等一的舒適。
可她假裝也是睡不著的,臺上樂團演奏的《地獄中的奧菲歐序曲》音調歡快的傳進耳朵裡,她下意識就睜開了眼睛。
蔣莞不熟悉那些國外的純音樂,鋼琴曲和演奏曲都不熟悉,叫不出名來。
頂多就是有些世界名曲聽著耳熟,勉強記得——天生和對樂曲和音符敏感的賀聞朝不是一路人。
但她記得這首名字反覆的奧菲歐序曲,也可能是她記憶最深刻的一首曲子了。
賀聞朝十八歲生日那天,她特意搞了兩張演奏會的門票請他去聽,雖然一竅不通,但當時也是真的想著就算自己不適應也想讓他開心一下的。
整場演奏會結束,蔣莞就記下來奧菲歐序曲這麼一首。
可賀聞朝已經挺開心了,見她記得,回家就用鋼琴給她彈了一遍。
要說他們兩個也是有緣,都是二月份的生日,前後差距不過兩週。
賀聞朝比她只大了十天,卻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包容。
蔣莞始終記得那次演奏會過後他十分開心,在她生日的時候給了自己很大一個驚喜……
她忍不住閉了閉眼。
“怎麼了?”賀聞朝低沉的聲音把她從回憶拉回現實:“還是不喜歡聽?”
“從來不喜歡,你知道的。”蔣莞勉強笑了笑,下一秒,眼睛裡的情緒重新變成了輕佻。
她湊到男人的耳側,紅唇輕輕張合,幽香浮動:“這劇院旁邊就有一家五星酒店,我們還是去那兒交流吧。”
蔣莞寧可賀聞朝用身體交流的方式報復她,向她索求,也不想現實和過去的記憶漸漸重疊。
這會讓她更又記起自己是個多麼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人。
賀聞朝眼眸幽深,拉起她的手腕把人帶出去。
他們來得遲了,又無聲無息的早早離開,實在是浪費了兩張昂貴的前排票錢。
寶麗大劇院隔壁確實是一家五星酒店,大概是因為去劇院的都是有一定審美門檻的商界名流,酒店也是擇中了受眾目標,走幾步就到。
賀聞朝拿著自己的身份證開房,負責辦理入住的前臺詫異的看了他好幾眼,辦理速度也一點沒有星級酒店的標準。
察覺到這戴著有色眼鏡的探視,賀聞朝有些不耐煩,直接問了:“有什麼問題麼?”
“沒、沒有。”前臺把房卡交給他,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這是您的房間,在三十三層。”
說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旁邊專注玩指甲的女人——漂亮到彷彿讓整個大堂都提升了幾分亮度。
賀聞朝沒有理會任何人的目光,拉著蔣莞走向電梯。
背後這才傳起竊竊私語:“剛剛那個是賀聞朝?是賀聞朝對吧,我看到身份證了。”
“賀聞朝……誰啊?”
“哎呀你這都不知道,這兩年很火的那個鋼琴家啊。”
“鋼琴家?不知道,又不是什麼大明星。”
“不是大明星怎麼了,他超帥的……”
顯然即便是音樂圈裡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知名度也是遠不及那些活躍在名利場的明星的。
鋼琴這種東西是有門檻的,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大眾偶像的程度。
所以賀聞朝出門並沒有什麼忌諱,也沒把自己當公眾人物,當然,他打心眼裡就不覺得自己是,依舊隨性而為的想做什麼做什麼。
走進去的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蔣莞笑著問他:“不怕第二天的頭條是你帶著女人來開房的醜聞?”
彈鋼琴的人耳力不用說,那些話她都聽到了,賀聞朝怎麼可能沒聽到?
他面無表情:“我上不了頭條。”
隨後又淡淡的補充:“不是醜聞。”
蔣莞眉心微動,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電梯已經停在三十三層。
鋪著厚厚地毯的長廊靜謐,走在上面安靜無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房間,蔣莞看著賀聞朝修長清瘦的背影,忽然跳上去從後面勾住他的脖頸。
“鬧什麼?”他脊背一僵,卻也沒把她甩下去。
“誰鬧了。”蔣莞水蛇樣細長的手臂繞到前面去幫他解釦子,笑嘻嘻的:“我們來不就是做這種事的麼。”
不需要太多前奏鋪墊,直接進入主題最好。
“我上午洗過澡了。”她熱熱的氣息噴灑在男人修長骨感的頸窩裡,刻意擾人心亂:“不過你要是有要求,可以再洗一次……”
話音未落,蔣莞連人帶包都被橫抱著扔在中間那張柔軟的大床上。
她包裡的手機滑了出來,螢幕一閃一閃的。
賀聞朝欺身上去掐住她的下巴吮吻,兩個人都沒注意到。
蔣莞被伺候的爽了,腳趾都一會兒縮緊一會兒蜷起。
她雙手抬起想抱住賀聞朝俯身在他頸項間的頭,但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來去抓床單。
現在和八年前不一樣了,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除了發洩生理慾望以外最好不要有多餘的親暱。
賀聞朝肯定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兩次親熱,他都沒吻過她。
蔣莞胡亂想著,在床上劃拉的手一不小心就碰觸到了手機螢幕,下一秒,蘇兮悅耳誇張的聲音驟然在房間內響起——
“我操/你又去找謝為啦?他現在開修車行?你怎麼知道訊息的啊?”
瞬間,本來充盈著曖昧喘息的室內氛圍降至冰點。
蔣莞感覺到身上的男人頃刻間就僵住了身子,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忍不住的,有種‘懊悔’的情緒讓她咬了咬唇。
她不該之前忍不住和蘇兮分享見到這些年後終於見到謝為的感受,這樣她也不會給自己回這條訊息,也不會在這樣的時刻被賀聞朝聽到……
謝為,絕對是賀聞朝最不願意聽到的一個名字。
蔣莞指尖都麻了,她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下巴就狠狠的被捏住。
“你今天去找謝為了?”賀聞朝冷的像冰的聲音裡滿是譏諷:“剛回來就迫不及待去找他,你就這麼上趕著?”
她不說話,垂著眼睛全當預設。
事實上,賀聞朝罵她會讓她覺得好過一點,起碼比對她好強,負罪感不會那麼強烈。
兩個人近在咫尺的在床上無聲對峙,衣衫散亂曖昧,但氣氛卻劍拔弩張到了極點,彷彿下一秒就要炸開了。
蔣莞看著賀聞朝漆黑的眼睛彷彿醞釀著深不見底的風暴,肩膀輕輕瑟縮了一下。
就這一小下,讓男人喉結滾動,自嘲的抬了抬唇角後放開了她,起身把解開的襯衫釦子繫好。
蔣莞下意識問:“你不做了?”
賀聞朝一語不發的快速整理好自己,大步離開。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和早晨很像,但蔣莞卻是笑不出來了,她眼眶酸澀,無意識的漸漸漲紅起來。
重新見到賀聞朝後和他發生了許多事,故意戳中彼此痛點,你來我往這些都是有的。
但無論如何,蔣莞沒打算用‘謝為’這個名字來刺激他。
這是她最對不起賀聞朝的地方。
十七歲時她因為和謝為賭氣才去故意招惹賀聞朝,後來又發生了一系列事情讓兩個人糾纏在泥沼裡越陷越深……但說來說去,都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