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茵第二天一早就回全舟上班了,到達公司時,比陳雲到得還要早。

等她吃完傭人準備的早餐,準備辦公時,陳雲又敲響了她的門。

陳雲的敲門聲很容易分辨,短促可愛的三聲,有年輕人的精氣神。

“許總!哪~我不知道您喜不喜歡這個小禮物。”陳雲雙手托起一套歐舒丹香薰,滿眼期待地看著她,希望能讓她開心。

她搖頭苦笑,文鬥:“出差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怎麼反倒給我買起禮物了?”

“許總送了我那麼多東西,我也該送許總的!”

“小云,你不用這樣的,我什麼都不缺的。”

單純的少女也學會嚇唬人了,噘嘴、板臉、皺眉三件套安排上,氣鼓鼓地問道:“許總是瞧不起小云送的東西嗎?”

“你這個小丫頭呀!還真會給我扣帽子!好了,我這次收下了,下次不許再送了!”

“嗯,好的,許總!”

許茵笑著接過禮物。她想,在爾虞我詐的成人世界裡,有一個這般真心待自己的小助理跟在身旁,是一件非常快樂、輕鬆的事。

她收好禮物,立馬收起笑容,嚴肅地吩咐道:“小云,你馬上擬一個無息借款合同!預支給蘇錦梁五年的工資。”

“什麼意思呀,許總。”

“你到網上去搜一下怎麼擬這種合同,公司沒有開過這個先例,所以你要認真寫,寫完之後拿給法務部經理看看,你們弄好之後,再拿給我看。”

“啊?”小云仍是不懂,一臉迷茫地看著她。

她深呼吸一口,把不能說的秘密輕而易舉地告訴了小云,“我有個專案想讓他投資,但他沒有錢,然後他又想投資,所以提出預支工資這個辦法。五年一共是180萬,就直接打給他180萬,註明預支工資的90%,必須要用於投資,且在未來5年內,不再傳送該員工的工資。”

她是真怕蘇錦梁最後反咬公司一口!畢竟連父母都不認的人,最是薄情寡義,給不得一點兒真心。

小云憨憨問道:“許總,那我也能投資嗎?”

“這不是什麼正經專案,你還是別拿你父母的錢來搞投資了。”

“好!”

“還有,你悄悄把他辦公室的監控影片儲存起來,買幾個固態硬碟裝。”

“好的,許總。”

沒有什麼是比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更心痛的事。

她怕陳雲不懂,耐心教她,“你弄好合同之後,親自送去給他籤,必須要看見他摁指印,這是非常正式的合同!簽名、手印缺一不可。”

“是,許總!您放心,小云一定辦好這件事兒!”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

陳雲得到了她的肯定,非常激動地點點頭,走出辦公室擬合同。

許茵趁著下午無事,就又去了一趟蘇錦梁的老家。

依舊是上次看到的那一對老夫妻,日復一日地攙扶著彼此在院子裡徘徊,恍若遊魂一般。

屋子很破舊,灰白的牆面,就像他們頭上的銀絲。

堆放在牆邊的木柴用得差不多了,但以兩位老人的能力,很難將其堆滿。

“幫助你們……是不可能的,你們的困難又不是我造成的,我為什麼要幫助你的爹媽。”她壓下心中的良知,勾唇諷刺道,“呵……你們的兒子才是害得你們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許茵開到盡頭,調轉車頭離開了這裡。

對待惡魔的父母,無需同情,因為是他們親自創造了惡魔。

許茵回到公司已經下午六點了,當她回辦公室收拾東西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嗡嗡振動。

她以為是陸瑾和給她打電話,滿心歡喜地接起來,那頭對傳來柳書怡嬌氣的聲音。

她無奈,只好改變行程,前往市中心和柳書怡吃飯。

柳書怡上次花了大幾千請她和陸瑾和吃飯,結果就是,合作的事如同石沉大海,沒了訊息。

所以當柳書怡再次見到她時,臉上是明顯有些不高興的,但又因為她說了給自己帶了禮物,所以強顏歡笑著。

“茵茵!”

她提著新買的愛馬仕慢步走上前,調侃道:“書怡,你的公司是大賺一筆了嗎?又請我吃飯呀?”

柳書怡明顯一怔,“嗯嗯呢,走吧。”

卻又很快恢復正常,挽著她的手臂,帶著她往吃飯的地方走。

許茵眸色陰沉地笑了笑,任由她挽著自己的手,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

她無法忘記,在自己知道她跟蘇錦梁的事之後,她是如何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以小三的身份,罵她蠢笨,嘲笑她害死了家人。

她深知,眼前這個女人是一條披著人皮的毒蛇。

兩人落座,服務生看了兩人一眼,優先給許茵倒茶。

這一舉動,讓柳書怡唇角緊繃。

柳書怡遞上選單,故意大聲道:“茵茵啊,你想吃什麼隨便點哦,今天我請客!”

“嗯?”她有些疑惑,抬眸看到服務生之後,這才明白是某人的自尊心作祟,順著她的話說道,“好啦,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省錢的!”

柳書怡一愣,強顏歡笑著點頭。

許茵垂眸點菜。

她覺得跟這樣的人相處也太累了,時時刻刻都在顧及他人的目光,但凡別人做一點兒不順她意的舉動,她都會覺得別人是在看不起她。

她點了十幾道菜,無視柳書怡的小表情,給家人發資訊說應酬,不回家吃飯了。

在她心裡,跟柳書怡吃飯,是有目的性的應酬。

柳書怡主動開口找話題,“茵茵啊,倫敦的疫情嚴不嚴重啊?”

“我怎麼知道?你不看新聞的嗎?”

“啊?哦哦。”柳書怡被她尖銳的語氣傷到了,可憐巴巴地盯著她,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她迅速轉移話題,敷衍關心道:“那個,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唉……不好。”

“為什麼不好啊?你公司出什麼事兒了?”

“因為和全舟解除合作關係,公司的效益不好,所以我爸又開始酗酒了,在公司裡發酒瘋,打了好幾個員工,還把一個阿姨打進醫院了。”

“啊?你該不會是想把這件事怪在我身上吧?”

柳書怡嚇得趕緊解釋:“茵茵!我沒有的!我怎麼會這麼想呢?你是我的好朋友呀,而且我也知道你是有難處,才會這樣做的!我真的沒有怪你的意思!”

“要我說呀,你應該把你爸送去戒酒中心,免得他再打人。”

柳書怡激動地辯駁道:“可他再怎麼不對,都是我爸爸呀。”

許茵扶額。

她是真沒想到這女人這麼護犢子,居然護到是非不分了!

“啊……我真是……他打的也是別人的兒女、別人的父母呀,你爸是施暴者,你還護著你爸,那你爸要是受害者,施暴者家屬也像你這樣說,你覺得你心裡舒服嗎?”

柳書怡本想在她面前賣慘,說自己的生活有多不好過,哪知反被許茵教訓了一頓。她是真的覺得許茵變了,從前的許茵聽到自己談及父親,都會笑著點頭不評論,而現在的許茵就像是一隻只會扎自己的刺蝟,句句飛刀片。

“茵茵,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聽見這句話時,彷彿耳邊傳來了來自英國的迴響。

她扶額苦笑,“我的天,你們這些人就只會說這句話嗎?”

“額?”

她陰陽怪氣道:“你不懂最好,反正你心裡明白你爸爸是錯的就好哦。”

柳書怡被她懟得啞口無言。她要不是許茵,她才不受這氣呢!

沒一會兒,開始陸陸續續上菜。

這傢俬廚很給力,價格虛高不說,還盤子大菜量小,一千塊錢就能只能吃到一個指甲蓋兒那麼大的豆腐,令許茵非常滿意。

一桌菜上齊,差不多兩萬塊錢,但菜量感人,去掉湯汁,加起來不到500克。

柳書怡看得肉疼,心想早知道不裝逼帶她來這裡吃飯了!

兩人吃完飯,花了不到十分鐘。

“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啊,我就先回去了。”她不想跟柳書怡聊天,吃了飯就想跑。

柳書怡抓住她的手,“茵茵,你不是說給我帶了禮物嗎?怎麼你一直沒有給我打電話呀?我還是從嚴雪漫那兒聽說你回來了的訊息呢。”

“禮物?!”她瞳孔放大,震驚地盯著柳書怡。

柳書怡心裡直打鼓,有種不好的預感。

某戲精噘嘴扮可憐,“啊,糟糕!我忘記給你帶了!”

“茵茵!你怎麼能忘呢?!我期待了好久呢!”

她一秒嚴肅,反問:“怎麼?我不能忘嗎?”

“茵茵……我覺得你變了。”

“變聰明瞭是吧?”

她又一秒俏皮地笑,把柳書怡弄得雲裡霧裡的,完全猜不透她的想法。

“我……我總覺得你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開始疏遠我,跟你曾經不喜歡的人一起玩。”

“沒有啊。”

“有的!就是有的!你是忘了……”柳書怡一副受打擊的樣子,泫然欲泣道,“你是跟趙雲雲玩得太開心才忘了的!你根本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好朋友!”

“忘了就忘了嘛,你這麼生氣幹嘛?”

“忘了就忘了?你怎麼可以忘呢?!”

她挽著手,從容地舉例:“哎喲,你每次出去玩,不也沒給我帶禮物嗎?我都跟你說了無數次我要什麼護膚品,你口頭答應,每次都沒有給我帶啊。”

“因為要稅費啊!我又不好意思收你的稅!”

她覺得這人的情緒不太穩定,懶得跟她糾纏,果斷終止話題,“好了,你現在不太冷靜,等你冷靜了再來找我吧。”

說著,她不顧柳書怡悲傷的呼喚,跑得比不想負責的渣男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