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星空之爪

在所有13支泰拉遠征軍中，艦隊規模最為龐大的是由帝皇的女先知阿列克謝親自帶領的第1遠征艦隊，身份成謎的神秘人布拉米蒙德也在其中。其次則是藍血貴族戰團所在的第13遠征艦隊，極限戰士的子嗣向來家大業大。

將這二者除外，眼下由普露梅莉雅指揮的第6遠征艦隊便是陣容最為豪華的一支遠征軍了。

包括懺悔之火、真理之諭、未竟之業、失允之真、易妒女士、極樂方舟……以及經過拆解重建的“歐墨尼得斯”號在內，多艘足以在常規帝國艦隊內擔任旗艦的強大戰艦，都被編入了第6遠征軍中，與大量的輕巡、驅逐艦一同拱衛著名為“惡言毒婦”的女武神級戰列艦。

如此堪稱恐怖的龐大艦隊力量幾乎是像變戲法似的憑空出現在了巴達布星系防衛軍的眼皮底下，也無怪乎巴達布總督會如此緊張。

經過短暫的交流，海軍中將奧古瑪將自己一行的來意告知了巴達布派來的外交使節，並向對方展示了由厄斯白涅斯星區各大部門共同授予的授權文書，才終於將緊張的氛圍緩解下來。

就是外交官離開時的腳步不知為何有些急促，好像生怕下船晚了似的。

兩天之後，第6遠征艦隊得到了在巴達布系內星港的停泊許可，作為指揮官的普露梅莉雅受邀與隨軍鑄造賢者馬克白一同前往了巴達布主星，與當地總督會面。

駐守巴達布星系的星空之爪戰團始建於第35個千年，但被後世稱為巴達布暴君的魯夫特·休倫此時卻還未出生。因此現在的巴達布星仍由它的星球總督管理。

毗鄰大漩渦的巴達布星從來不是一個民風淳樸的地方，優柔寡斷的星球總督也沒有後世“黑心王”的鐵腕，這裡的治安狀況自然可想而知。

第6遠征艦隊的運輸機剛接近巴達布星球軌道，普露梅莉雅天生的靈能便感覺到了充斥星球地表每一寸的犯罪與暴力。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米拉法。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開端。普露梅莉雅心中呢喃。

“不瞞兩位，本人其實十分不明你們為何要在此停留。”

果然，在與普露梅莉雅和鑄造賢者馬克白互相見禮後，巴達布總督便毫不委婉地表達了逐客意向：“無論是去泰拉朝聖也好，去大漩渦中尋死…尋寶也罷，既然貴方自稱只是路過——那麼還是快些過去最好。”

巴達布總督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第6遠征艦隊龐大的軍力與女武神之威所帶來的震懾化作不安與焦躁直接寫在了他的臉上，他恨不得快些送走這群不受歡迎的客人哪怕付出一些不算太大的代價。

就當被打劫了也行。

普露梅莉雅對此毫不意外：“不必閣下驅趕，我們本就不打算在巴達布過多停留，以彈星者的名義，我們會盡快完成整備然後進入大漩渦中，尋找一件領袖要求的寶物。”

彈星者是甚麼玩意……不過只要肯走就好，肯走就好。

巴達布總督心中只怕他們賴在這裡不走，這群人船比自己多，旗艦比自己大、炮比自己粗，這麼一群又大又粗的傢伙要是臨時起意留在這裡，他覺得自己的屁股恐怕不會太安全。指不定哪天就會被一腳踹下總督寶座。

於是大喜過望的總督當即友好地表示自己願意為遠征艦隊提供後勤補給，以便他們能夠儘快出發離開巴達布。

普露梅莉雅對此會心一笑：“不必如此著急，我們是會盡快離開不錯，但除了進入大漩渦尋找某件寶物之外，領袖還賦予了我另一個任務。”

此言一出，巴達布總督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什麼任務？”

普露梅莉雅笑而不語，一直呆在她身側的鑄造賢者“馬克白”這時走上前來，一條纏繞著細密螺紋的機械臂伸到桌前，將一副全息投影展現在了面前。

這段全息投影錄製於法雅，畫面中央正是法雅最有名的地標建築之一——“引路人”聖像。

在巴達布總督疑惑謹慎的注視下，普露梅莉雅用眼神示意馬克白標註投影重點，隨後，學者打扮的人類帝皇迅速被放大，聖像左手處的“燈籠”佔據了全幅畫面。

巨型結構：L-星門。

“如你所見，這是一座星門。”

“一座能夠進行跨星系實時傳送的星門。”

“一座不必藉助亞空間便可實現跨星系傳送的——星門。”

巴達布總督的懦弱與勢利讓普露梅莉雅失去了對他使用敬語的耐心，她用盡可能簡明扼要的語句為眼前之人說明了L-星門的性質，以及遠東邊疆的星門網路已經鋪設完畢的事實。

緊接著便是她接到的第三個任務：“受帝皇所託，我們會在遠征泰拉途中路過的重要星系中停留，並幫助當地興建L-星門，以便在最終抵達泰拉後儘快完成銀河規模的星門聯網。”

“而巴達布，就是第6遠征艦隊抵達的第一站，我們將在這裡興建星門，為日後泰拉政府直轄此處提前做好準備。”普露梅莉雅直視著巴達布總督的雙眼說道。

巴達布總督的眼神迅速變換，一個個念頭在它的腦中迅速流轉，普露梅莉雅關於L-星門的簡短敘述在他心中被反覆默唸來回咀嚼，他很快便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

即使性格優柔寡斷且自利迂腐，但他究竟是一名星球總督，他接受了全套的精英教育，他擁有統治一顆星球所需的所有知識和品質——除了善良。

在簡短的思考過後，巴達布總督對L-星門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即：讓第6遠征艦隊在此地興建L-星門，對他而言弊大於利。

從始至終巴達布總都都沒有說一句話，唯有眼神細微變化，但強大的靈能已經讓普露梅莉雅察覺到了他的心情波動。

“看來這個總督是不會支援我們在這裡建造星門了……”普露梅莉雅心中默默唸道。

“巴達布星系是守望大漩渦的戰略要地，甚至可以說就是一個弱化版的卡迪亞。如果能夠透過星門網路使泰拉政府直轄此處的話，對人類帝國無疑有著巨大的利益——但對巴達布總督來說卻並非如此。”

“由於亞空間航行的不確定性，人類帝國在這種邊境哨站的軍事存在嚴重不足，只能說聊勝於無。像巴達布總督這樣手握軍權的地方官實際上便相當於土皇帝，星球總督的實際權力無限接近於無窮大，在遠離泰拉控制的地方，大可以為所欲為。”

“但是如果星門聯網，來自泰拉政府的直接管轄勢必會讓本地權貴的權力被大大削弱，被以審判往日罪行的名義直接清洗掉，也不是不可能……這不僅是權力之爭，也是關係生死的零和博弈。”

捋清巴達布在人類帝國扮演的角色、擺正星球總督的立場後很容易便能知道，興建星門一事想要得到得到本地權貴的支援根本不可能。

“感謝貴方的好意，但興建星門是非常浩大的工程，所要消耗的人力和物力都絕非小數目，工期也將以十年計。依我看來，與其將寶貴的時間耽擱在巴達布，諸位不如抓緊機會繼續遠征，將星門的STC送到泰拉才是。”

巴達布總督的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說道：“齊格林德家族掌控巴達布守望大漩渦已有千年時光，即使一時半會兒不通星門也不至於就這樣陷落。倒是前往泰拉的遠征若不抓緊時間，恐怕會出現許多不太愉快的變數。”

這已經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巴達布總督就差在臉上寫著“你們的艦隊停靠在我的星港裡，現在不滾的話以後也別想走”了。

事關家族地位和自己的權力和性命，即使是他這樣的懦弱之輩，也被逼出了以死相搏的覺悟。

“終於像點樣子了。”面對巴達布總督的威脅，普露梅莉雅不怒反笑：“再這麼窩囊下去的話我都要以為伱是個穿上男裝的小姑娘了，但，是誰給你的勇氣用這樣的口吻對我說話呢？——星空之爪嗎？”

“你……”巴達布總督目中的陰狠頓時轉變成了錯愕，但這一絲錯愕迅速消散：“身為駐守大漩渦的守望戰士，星空之爪戰團全團出動從敵意的外來者手中保衛自己的家園世界，這又有何不妥呢？”

“沒有任何不妥。”普露梅莉雅微笑道：“但有一個小誤區需要糾正一下——你才是來者。”

靈能主管的話音落下，巴達布總督下意識想要呼喚自己的私人護衛進場，會客廳的大門也的確如他所望地及時被推開了。但大門洞開後，出現在門外的卻不是巴達布總督全副武裝的私人護衛，而是一臺身高超過三米的人形戰鬥機械。

“這，這是……”巴達布總督有些語無倫次。

“擁夜騎士。”鑄造賢者馬克白用他夾雜著電子嗡鳴的聲音如實說道：“對抗混沌的特化單位，職業反靈能兵種——擁夜騎士。”

門外的人形戰爭機械左手持一面堅盾，右手持握一柄纏繞分解力場的白金巨劍，劍身銘刻著密集而規整的靈能理論公式。

精工打造的零素裝甲在陽光之下呈現出華美的白金之色，黃金比例的人體曲線與冰冷強硬的機械線條一同呈現出別樣的藝術美感，高大的身軀如同半神，其寬闊的脊背之後左右各自延伸出相互對稱的脈衝火炮陣列，如同一雙展開的機械羽翼，如同神話中的天使降世。

然而看見這臺機械天使的瞬間，普露梅莉雅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學者型機動裝甲的穿戴者都是不可接觸者，這些沒有靈魂的異類會讓普通人不由自主地不適和厭惡，靈能者對此則更加敏感，哪怕只是和不可接觸者遠遠見面，都會同時產生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嚴重不適。

普露梅莉雅強忍著心中的強烈噁心，儘可能讓自己的神態從容一些。

巴達布總督則完全沒有注意到靈能主管的失態，因為在這臺擁夜騎士的身側左右，各自走出了幾名身穿鋼色動力甲，手握爆彈槍和動力劍的星際戰士。

這身戰甲塗裝和肩甲之上的戰團標識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是駐紮在巴達布星系的守望戰團：星空之爪。

“巴達布是星空之爪的家園世界，所以星空之爪的戰士理應向著自己的家鄉人一起抵禦外部威脅——想法很好，但實際情況遠沒有如此簡單。”

普露梅莉雅微笑看著擁夜騎士與5名星空之爪的戰士一同進入會客廳，努力穩住聲線說道：

“你只想死死攥著巴達布的權力不鬆手，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星際戰士從來不關心誰來做星球總督，他們只為神皇而戰。”

“L-星門的通航會削弱你的權力，但卻能大大減輕帝國部隊的協防壓力，困擾帝國多年的後勤運輸效率問題也將得到解決，這正是守望大漩渦的星空之爪最迫切需要的。”

“你們的利益訴求從來就不一樣，立場也不一致，又要怎麼讓星空之爪放棄L-星門，去維護你那可憐的權力呢？”

看著普露梅莉雅清冷豔麗的面孔，巴達布總督才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遠征艦隊早在與自己會面之前便先和星空之爪戰團見了面，這群又大又粗的外來者不知用了什麼籌碼策反了星空之爪的戰士們，夥同他們一起反對戰團家園世界的領主！

“如果你能從一開始就老老實實配合我們的工作，興許還能在總督的寶座上多坐一段時間，可惜。”普露梅莉雅輕嘆一聲。

靈能主管的身旁一條機械臂飛速掠過，又迅速收回，鑄造賢者馬克白乾脆利落地擰斷了這顆星球最高統治者的的脖子，淋漓的血跡染紅了腳下昂貴的鵝絨地毯，一顆頭顱骨碌碌滾落。

只怕巴達布總督到死也想不到，“遠征泰拉、覲見神皇”對於阿斯塔特修士究竟有著怎樣的說服力。

普露梅莉雅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邁著輕盈優雅的步子走出了會客廳，門外的走廊上滿目硝煙，到處都是斑駁的彈坑和乾涸的鮮血，天空中黑壓壓一片。若非她用自己的靈能遮蔽了整個會客廳與外界的交流，如此激烈的戰鬥早就會被裡面的巴達布總督大人察覺到。

軌道上，星空之爪的艦隊正在對自己的母星實施空降，清掃巴達布總督的殘餘勢力。鑄造賢者來到了一名剛摘下頭盔的星空之爪戰士面前，將一塊謄錄了L-星門建造模板的存檔交到了對方手中——用的是他原來的兩隻手，而不是機械臂。

“建造L-星門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我們會盡快啟程離開巴達布，進入大漩渦。”鑄造賢者頷首說道：“我們在裡面的戰鬥勢必會導致大量異形海盜逃離大漩渦，還要麻煩你們多加防範。”

“有閣下慷慨給予的裝備支援，星空之爪有信心剿滅一切遁出的帝國之敵。”接過存檔的星空之爪戰士鄭重說道。

除了L-星門建造模板外，第6遠征艦隊也為星空之爪提供了包括：30臺“曙光”型終結者護甲、10臺學者Ⅰ型機動裝甲在內的大量軍火支援。

其中“曙光”型終結者護甲是由逆熵透過它資料庫中儲存的黑暗時代的圖紙改良後生產而出，原本是為死亡追獵者準備，但死亡追獵者沒了。多餘的學者型機動裝甲則是因為當初生產的時候沒控制住產能，真理修會根本找不到那麼多不可接觸者來穿戴，贈送幾臺給自己的合作伙伴也無妨。

普露梅莉雅和鑄造賢者沒有在巴達布星停留太久，他們很快就離開了，只留待腳下巢都一片綿延的戰火等待平息。

40.

第40個千年的第002年，星空之爪戰團在泰拉遠征第6遠征艦隊的協助下殺死巴達布總督奪取大權.

同年，遠征艦隊從巴達布啟程，深入大漩渦。

在前往大漩渦邊界的途中，普露梅莉雅和海軍中將奧古瑪、鑄造賢者馬克白、及審判官卡繆一起商談著接下來的一些問題。

“像巴達布這樣的情況在帝國絕不是孤例，有太多貪戀權力的地方權貴不願受到泰拉管轄，更不願意見到星門聯網——那會大大加強泰拉的中央集權。”卡繆語氣堅決說道：

“我們在未來經過的星系中也會遇到類似的問題，唯有快刀斬亂麻才能將損失最小化，此次對巴達布的處理便是很好的參照。”

“但是帝國的絕大部分人口都是目不識丁的平民，他們除了對帝皇樸素的信仰和自己的血肉就什麼都沒有了。”奧古瑪搖頭道：

“盲目清洗貴族只會導致帝國沒有人才可用。雖然有些令人不快，但我們不得不承認，受教育水平更高的地方貴族始終是帝國的重要人才來源，現存的統治和管理階級絕大多數都出身貴族，他們是帝國的中流砥柱。”

清洗一個巴達布還好，這樣的事幹多了，不等遠征艦隊抵達泰拉，人類帝國便會四分五裂。

“好啦，我們遇到的事情其他遠征艦隊早晚也會遇到，看他們怎麼處理吧。”普露梅莉雅微笑道：“現在呢，我們還是先集中精力將功夫放在眼下的任務上。”

即，為彈星者找到那件位於大漩渦深處的寶物。

馬克白的義眼骨碌碌轉了一圈，問道：“我同意，但在即將進入大漩渦的現在你是否也應該告訴我們，彈星者所要尋找的那件寶物究竟是什麼？”

卡繆和奧古瑪紛紛點頭，這正是他們想知道的。

“當然，也到了坦誠相見的時候了。”

普露梅莉雅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說道：

“領袖所需的那件寶物，其名為：有機全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