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AD”,高文的第二個破發點。

蘇珊-朗格倫球場群起亢奮起來了。

對法國觀眾來說,他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終於出現了——

更精彩的對決,更刺激的碰撞,更好看的回合。

於是,掌聲與歡呼洶湧澎湃了好一陣才平復下來,人人都在為蒂亞福鼓勵,並不是因為討厭高文,而是因為期待著蒂亞福能夠讓比賽更加精彩,至少第三盤值得一個更緊張刺激的收尾。

辛納深深覺得,自己就好像急風驟雨裡的一葉扁舟,竭盡全力發出的聲音卻輕而易舉就被巨浪吞噬。

但是,辛納沒有沮喪,不僅沒有,而且還豪情萬丈起來,注視著球場上的高文,沉著冷靜,信念堅定,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強大的氣場,將全場躁動和狂潮全部壓住,炯炯有神的眼神透露出一種使命感:

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

猛地,辛納的心臟就炸裂開來。

啪。

啪。

蒂亞福拍球的聲音並不清脆,甚至有些沉悶,紅土將聲響吞噬,但諾大的蘇珊-朗格倫球場卻鴉雀無聲,依舊能夠清晰地聽到拍球聲,一下,再一下,就好像撞擊在心臟之上一般,下意識地就屏住呼吸。

一發,內角。

蒂亞福拼球了——

因為蒂亞福也意識到這一分的重要性,所以此時此刻就展現出自己的大心臟,在破發點上拼了一個發球。

內角,時速203公里,而且落點刁鑽,幾乎就在T點上,僅僅憑藉肉眼來看,很難判斷是否出界了。

但邊線裁判和中線裁判雙雙做出雙手合攏的手勢:

界內。

蒂亞福,拼上了。

內角,直接就將高文完全調動了起來,腳步一蹬,身體就已經躥了出去——

被動。

極度被動。

和上一分一樣,蒂亞福在關鍵時刻透過出色的發球佔據主動;連續兩次,蒂亞福都選擇壓制高文的正手,從這裡就能夠看出,他還是顧忌高文的反手,緊要關頭還是下意識地壓制正手,製造優勢。

高文,並沒有提前移動,但並不意外蒂亞福的選擇。

身體,飛了起來。

然而,球速和落點的完美結合,還是讓高文陷入深深的被動,上半身舒展到了極致,腳步已經來不及,最後只能憑藉著上半身的延展完成揮拍觸球——

球拍,勉強觸碰到了網球。

但觸球時間著實太短,根本沒有時間增加摩擦,於是,高文乾脆就選擇手腕一推一甩,借力打力地順著身體移動的方向,利用慣性往前一衝,順勢完成擊球。

然後,網球就直接躥了回去。

反斜線。

網球朝著蒂亞福的左側飛行過去,但遺憾的是,線路和落點的控制並不好,基本就是一個半場球;而且拋物線沒有完全壓下來,蒂亞福將自己的力量優勢完全發揮出來,球質非常重,壓制住了高文的回球——

此時就能夠看出來壓制正手的效果了,:

如果是反手,在揮拍時間和空間遭遇壓縮的情況下,高文透過借力打力就能夠將力量更多推送回來,製造出不同的擊球效果;但正手在沒有辦法完成有效揮拍的情況下,就很難做到這一點。

蒂亞福,上網了。

第一時間,蒂亞福就意識到自己的發球效果不俗,腳步切入底線,緊接著就快速跟進,來到前半場。

腳步調整,強行側身。

蒂亞福並沒有中規中矩地選擇反手擊球,而是透過連續腳步調整——

側身正手。

連續兩次左側橫移的交叉步就能夠看出,蒂亞福準備給予雷霆一擊,直接拿下制勝分。

這是經典的撞牆式進攻策略,也就是所謂的“One-Two-Punch”,透過發球以及下一拍進攻的組合拳完成進攻。

乾淨,強勢,掌握主動。

全場屏住呼吸。

球場對面,高文的整個身體重心已經丟擲去,視線餘光就已經看到蒂亞福的腳步,腦海裡警鈴大作:

右腿,一蹬,揚起一片紅土。

緊接著,小腿力量瞬間爆發,強大的反作用力洶湧而上,然後身體就已經朝著反方向橫衝了出去。

僅僅只是一瞥,高文就已經做出了預判,蒂亞福選擇側身正手,那麼肯定就是瞄準自己的反手斜線。

高文的條件反射非常機敏,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躥了出去,全力衝刺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

蒂亞福注意到了高文的移動,但並沒有被幹擾也沒有手軟,側身正手,全面發力,所有力量全部釋放:

重錘!

辛納的心臟剎那間就收縮到了極致,全身肌肉僵硬住,即使坐在看臺上,也能夠深深感受到蒂亞福的擊球力量,足夠紮實、足夠凝練、也足夠強勁,就好像網球即將被打爆一般,層層疊疊的力量漫溢位來。

網球,似乎從視野裡消失了,消失在漫天漫地的陽光裡,消失在塵土飛揚的空氣裡,所有喧鬧聲響全部消失。

時間,在此刻拉得老長老長,似乎放慢了百倍千倍的速度,然後——

嗖。

網球又重新出現了,砸在邊線內側,滑翔一般躥了出去,模糊成為一道光影。

那麼,高文呢?

奔跑。

衝刺。

靠近。

差一點點,好像就差一點點,高文和網球正在賽跑,兩道光影正在追逐著,不分軒輊、難分難解。

難道,追不上了?

心臟,就這樣卡在喉嚨裡,全場萬籟俱靜,甚至就連心跳聲和呼吸聲都消失了。

卻見——

就在網球即將落地之前,高文的上半身已經完全延伸出去,腳步已經離開單打線、上半身已經靠近雙打線,僅僅用球拍的上半端完成一次快速的提拉碰撞,火星撞地球般地,兩道光影就這樣碰撞在了一起。

轟!

高文的雙手反拍已經舒展到極限,左手推送右手完全一撞,而後右手手腕一拐一挑,拍頭速度提升一個全新層次,就這樣直挺挺地撞擊出去,還沒有來得及細細感受網球和拍線撞擊摩擦的強烈動盪——

網球,就已經飛出去了。

速度和速度的疊加,力量和力量的碰撞,再次讓網球進入光速狀態,鑽入絢爛陽光之中,就這樣消失了。

辛納瞠目結舌地注視著球場,瞪大眼睛尋找著網球的蹤影,全然忘記了呼吸,而他不是唯一一個。

全場觀眾,包括蒂亞福,全部都朝著高文的擊球方向望過去——

直線。

繞柱。

圓月彎刀。

高文破釜沉舟地選擇了華山一條路,在球場硬生生撕開一條生路。

所以,網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