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拍,宛若刀鋒一般,一個側切,切割出薄薄的一個切口,單手反拍發力不均勻,卻只是輕輕一搓。

前有費德勒屢屢展現精妙手感,現在則輪到高文的順序了——

網球,快速旋轉起來,貼著球網,順著幾近平行的軌道快速飛翔,強烈側旋將弧線完全壓制了下來,居然在費德勒密不透風的覆蓋之中撕開一條小小的裂縫,沿著斜線方向,瞄準費德勒身後的位置。

上一分,高文就透過這一拍擊球順利得分,挽救盤點。

這一分,費德勒早就有所準備,顯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腳步一錯,連續後撤,眼看著網球再繼續飛行就要落入自己的身後位置,反手根本就無法完成揮拍。

於是,費德勒乾脆降低重心,不等網球落地,半路攔截,單手反拍輕輕一挑,一個彈擊,快速出拍。

赫!

全場震驚。

因為兩位球員你來我往的強強對決,因為高文數次急停急轉的防守,更因為費德勒匪夷所思的進攻。

一拍單手反拍的低點半路截擊,這絕對是靈光一閃的高階技術,然而費德勒展示出自己無與倫比的控制力,全靠手腕和手感,輕輕一挑,就將網球沿著直線推向高文正手位的深區——

長球,長球,短球,長球。

長短結合,左右並行,費德勒將整個場地空間運用到了極致,再次展現出自己在網前的統治力與控制力。

眼花繚亂。

覆蓋全場。

好看,著實太好看了,哪怕對網球一無所知也全然不會影響對這一回合的欣賞,攻防轉換蘊含在每一拍擊球裡,你來我往的較量始終保持著強度。

這廂,費德勒技驚四座。

那廂,高文血戰到底——

狂奔,衝刺,回位。

高文完全被牽著鼻子走,疲於奔命,數次嘗試反擊卻全部被費德勒的完美處理碰撞回來,然後再次陷入被動。

然而,他沒有放棄,拒絕放棄。

蹬地,發力,奔跑。

從底線到網前,又重新回到底線。

高文的重心就如同被丟進洗衣機滾筒裡一般顛簸著,倉促之間已經來不及調整,於是又只能再再再一次滑步出去。

被動,極度被動。

右腿已經滑出去,上半身再次與地面保持平行,目不轉睛地鎖定網球,高文很快就意識到位置的尷尬。

即使滑步縮短移動時間,但費德勒這一拍推深直接推向底線,而且彈跳不高,高文竭盡全力也還是沒有能夠到位,擊球點相當於在他身後。

難堪。

然而,比賽之間沒有時間遲疑,上半身就已經延伸出去,腳步完全劈叉為一字馬,在網球前串離開自己覆蓋範圍前,用手腕柔軟而細膩地輕輕一勾。

此時,高文已經完全背對球場,根本就看不到費德勒的站位,他也沒有時間考量這些,腦海裡只有眼前這枚網球,以及球場的三維立體空間位置。

手腕,一勾,一裹。

然後,網球就已經飛了回去——

嗖!

球網對面,費德勒的身體重心在擊球完畢後就快速歸位回到中場,只要卡住中場位置就能夠隨機應對接下來的回球,這是網前戰術的基本常識。

卻沒有想到,這一系列漸漸成為費德勒身體本能的動作,反而將費德勒拉了出去,偏離了防守位置。

因為,高文勾了一拍直線。

居然是直線。

劈叉、身後球、深區,如此困難的條件下,高文沒有選擇斜線而是勾了一拍直線,全場再次震驚。

赫!

可以明顯聽到中央球場第二次發出驚呼。

費德勒腳步一頓,去而復返,二次啟動,再次朝著反手位補防。

“啊!”

球拍才剛剛伸出去,下一秒就意識到重心沒有跟上。

而且,高文的直線回球,因為擊球動作的彆扭而非本意地帶上外撇的側旋,其實就是直線勾得不夠直,沒有完全往內拉回來,還是稍稍帶著外撇。

這一個意外,反而讓回球線路脫離費德勒的控制。

突。

網球,居然就在費德勒球拍到位之前衝破枷鎖。

落地,炸裂——

啊!

全場,震驚。

意外、錯愕、驚恐、慌張、喜悅,種種情緒洶湧而上。

即使親眼所見也依舊不敢相信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切,費德勒全程佔據主動、高文全程陷入被動卻孜孜不倦尋求轉守為攻的突破口、費德勒見招拆招地全部封堵回去繼續佔據主動,一直到最後兩拍。

高文在極限狀態下的兩次回球,匪夷所思地扭轉了局面。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頭皮發麻!

等等,剛剛那一切真的發生了嗎?

中央球場,鴉雀無聲。

沒有人能夠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兩個張開嘴巴滿臉錯愕,甚至就連女王也微微前傾,注視著球場。

高文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劈叉落地後,利用球拍和左手快速站立起來,正準備繼續下一拍防守,此時才注意到現場的錯愕,看到費德勒已經停止擊球,他才停了下來,滿眼問號:

怎麼回事?出界了嗎?剛剛自己的回球出界了嗎?但為什麼沒有聽到裁判呼報?

下意識地,高文就看向自己的球員包廂,試圖尋求桑普拉斯和阿加西的確認,然後就看到他們也全部站立了起來,或者抱腦袋或者捂嘴巴,表情裡也寫滿困惑,不敢輕易發出聲響,齊齊注視著球場。

高文一個回頭,然後就看到球場對面,順著費德勒的視線看過去,邊裁雙手合攏,做出一個界內手勢。

所以呢?

費德勒並不相信,因為剛剛高文的這一次回球明顯外撇,拐出一道弧線,最後時刻衝破費德勒的封鎖,有著出界嫌疑。

費德勒回頭看向主裁判,但主裁判愛莫能助——

因為落點遠離主裁判一側的邊線,他的位置看得也不夠清楚,而且視線還被費德勒的身影干擾到,所以他無法做出判決,必須相信邊裁的判斷。

費德勒毫不猶豫就舉起右手,選擇挑戰。

“費德勒先生選擇鷹眼挑戰,球場右側邊線。”

呼呼,呼呼……

全場,屏住呼吸,因為意外也因為衝擊,顫慄從腳底躥到腦袋,一波接著一波,停不下來。

甚至就連穆雷山也不例外。

裡裡外外超過四萬名觀眾聚集在全英俱樂部,目光灼灼、心臟狂跳地望向大熒幕。

空氣,真正凝滯了下來。

一秒,兩秒——

鷹眼回放,出現在了大熒幕上。

網球,下墜,落地,壓住邊線,反彈而出。

鏡頭放大,再放大,僅僅壓線不到五分之一顆球,但是,那一片陰影是真實的。

這,就是界內。

上帝,居然是界內!

居然!界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