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唱機多少錢?我買了!”

李伴峰看中了這款唱機,不說別的,就說蒸汽驅動,這麼精密的機械裝置,哪怕在越州都見不到。

這要是帶回越州,當藏品賣了,必定大賺一筆,就算不賣,自己留著,也是件讓人稱心的好東西。

馮掌櫃擦了擦唱機,面帶不捨:“這是阿米坎國手工造的,普羅州一共就兩臺,我是真心不想賣。”

李伴峰聽出了這話的意思,這是要加錢。

“馮掌櫃,開個價。”

馮掌櫃沉吟半響,伸出了兩根手指。

小胖一瞪眼睛:“要兩萬?”

馮掌櫃搖搖頭:“桓國鈔,二十萬!”

“二十萬!”小胖露出了費解的笑容,“掌櫃的,你是真把我們當瓜皮了。”

馮掌櫃道:“物有所值,這還真就不能還價!”

李伴峰看了看那架唱機。

古樸的紅木櫃子,櫃子上邊是三朵黃銅喇叭,右邊喇叭口還在緩緩噴吐著蒸汽。

“林花兒謝了,連心也埋,他日春燕歸來,身何在~~”

動人的曲子還在耳畔縈繞,李伴峰越發想買這臺唱機。

可二十萬,離李伴峰太遙遠了。

學費和生活費是他自己打工賺的,李伴峰這輩子都沒有過超過一萬的家產。

他看了一眼秦小胖,秦小胖瞪起眼睛道:“看我做什麼?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多錢,在我們村,二十萬都夠蓋房子了!”

一把鐮刀五百,蓋個房子二十萬?

說笑呢?

當然,這把鐮刀不是普通的物件,秦小胖所說的房子,也不知是個什麼樣的所在。

李伴峰的視線始終離不開唱機,按照李伴峰的估算,在越州,這架唱機肯定能賣五十萬,李伴峰對他有生以來最大一筆投資信心滿滿,他看著老闆,挺直腰身道:“這架唱機給我留著,我一定買!”

馮掌櫃看了看李伴峰的眼神,感覺這句話似乎有種特殊的分量。

他感覺李伴峰真會把這架唱機買下來。

“好,我給您留著。”掌櫃的答應了。

我一定買!

這句話對李伴峰而言,的確有特殊的分量。

在福利院裡,看到外邊的孩子吃冰棒,他說過,我一定買。

上初中的時候,看到同學的籃球鞋,他說過,我一定買。

上大學的時候,看到其他同學的手機,他說過,我一定買。

冰棒買了,球鞋買了,手機也買了。

這架唱機也一定能買下來。

“兄弟,快走吧!來不及了!”

秦小胖拉著李伴峰離開了馮記雜貨鋪,夥計嘆口氣道:“掌櫃的,這東西什麼時候能賣出去?”

掌櫃的思索片刻道:“我覺得剛才那個姓李的,應該是有心想買。”

“光有心有什麼用?”夥計連連搖頭,“別說二十萬,我看他身上連二十塊都拿不出來!”

……

小胖到一戶鐵匠家裡,買了一把斧子。

斧柄加斧頭,長度有七十公分。

李伴峰皺眉道:“你帶著這個東西上山?”

“我聽說敢上苦霧山的,都是狠人,帶上這把斧子,少說嚇退一半。”

小胖提著斧頭,又到集市上買了二十斤乾糧,灌了兩大壺水,僱了一輛馬車,帶著李伴峰一路往西,前往苦霧山。

走了整整一天,二十斤乾糧,李伴峰吃了不到一斤,秦小胖吃了將近一半。

深夜,兩人到了苦霧山附近。

李伴峰舉目遠眺,只看到朦朦夜色,沒看到有山。

小胖找了一間客棧,在大通鋪租了兩個床位。

他自己也覺得住大通鋪有些寒磣,還特地向李伴峰解釋了一番:

“我也想要個單間,可這鳥店也漲價了,一間房要一百,通鋪一個床才二十,咱們兄弟擠擠算了。”

李伴峰不挑剔,往床上一趟,假裝睡著了。

大通鋪,一張連板大床,擠著二十多號人,打呼嚕的,磨牙的,說夢話的,什麼聲音都有。

等小胖睡熟,李伴峰悄悄溜出客棧,把鑰匙藏在客棧外邊的小樹林裡,進了隨身居。

還是自己的屋子好。

從福利院到大學畢業,李伴峰從未有過自己的房間,而今哪怕睡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也覺得舒坦。

這次沒睡過頭,等李伴峰出了隨身居,天剛剛亮。

小胖起的也早,正四下尋覓李伴峰:“峰兄,你去哪了?”

李伴峰敷衍一句:“撒尿去了,胖兄,咱還睡會不?”

小胖急了:“還睡什麼呀,趕緊上山了。”

李伴峰跟著小胖往西走,走了一個小時,遠處大霧瀰漫,始終看不見山的影子。

路上有不少人同行,小胖拎著斧子,揹著乾糧,警惕的打量著周圍。

一個光頭男人,三十多歲,左邊眼角帶著一條傷疤,急匆匆往前趕路,從身後正好撞在了小胖身上。

小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抬頭看著那光頭男。

光頭男目露兇光,回頭看了看秦小胖:“你瞎麼?不知道自己擋路了?”

小胖當場就急了:“你特麼撞了我,還特麼敢罵人?”

光頭上前一步道:“罵你怎麼了?我特麼沒揍你,你是不是覺得皮癢?”

小胖提起了斧子,在光頭男面前晃了晃。

光頭男啐了口唾沫,將一把一尺多長的砍刀,從腰間拔了出來。

李伴峰在旁靜靜看著,不動聲色間,右手握住了小鐮刀的手柄。

小鐮刀就在口袋裡,光頭男和小胖都沒注意到。

一名三十出頭的男子,梳著分頭,帶著金絲眼鏡,穿著灰色格子西裝,來到了小胖和光頭近前。

“兩位,有力氣,到山上使,何必在這逞能?”

說實話,小胖不想打,他也急著上山採花去,只是這臉面放不下來。

那光頭男看了看金絲眼鏡,把刀子收了起來,兩邊各找一個臺階,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光頭男繼續趕路,小胖也把斧子收了起來。

金絲眼鏡對小胖低聲道:“兄弟,第一次上山吧?”

秦小胖嗤笑一聲:“這苦霧山,我都走過不知多少回了,哪能是第一次!”

他就是第一次,但在旁人面前不能露怯。

金絲眼鏡一笑:“不管是不是第一次,我且勸你一句,那個光頭不是善茬,到了山上肯定找你下黑手。”

小胖啐一口道:“我怕了他是怎地?”

金絲眼鏡聳聳眉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莫說是你,我剛才因為多了一句嘴,到了山上弄不好也得吃他的虧。”

“我反正是不怕的。”說這番話時,小胖緊緊攥著斧頭。

金絲眼鏡又看了看李伴峰,李伴峰低頭不語,一看就是個老實人。

三人一併走了片刻,前方隱約看到了幾面旗子。

有黃的,綠的,也有紫的。

李伴峰問道:“這些旗子是誰家的?”

小胖瞪了李伴峰一眼,提醒李伴峰別露怯。

他也不知道這些旗子從哪來,但李伴峰開口這麼一問,就等於告訴別人自己是第一次上山。

其實金絲眼鏡早就看出來他們是第一次上山,望著那些旗子,金絲眼鏡低語道:“白家、黃家、魯家、劉家,各大藥行的人都來了。”

這些藥行的名頭,小胖倒是聽過,可他不明白這些藥行的人為什麼要來這裡。

採了蛇斑菊,自然要賣到藥行去,他們在家等著做生意就是了,何必跑到苦霧山下守著?

金絲眼鏡知道其中緣由,但並沒有明說:“兩位朋友,咱們別往前走了,在這等訊息。”

“等訊息?”小胖一皺眉,“在這等什麼?蛇斑菊花期就一天,多等一刻,就少採一朵花。”

金絲眼鏡搖搖頭,從腰間抽出一把摺扇:“你知道蛇斑菊幾時開花?”

小胖朗聲道:“就是今天開花!”

金絲眼鏡搖著摺扇,慢條斯理說道:“的確是今天開花,可開花的時辰不定,

清早是今天,晌午也是今天,到了黃昏也是今天,你現在上山,若是等到黃昏才開花,豈不是白白吃了一天的毒霧?”

小胖輕蔑一笑:“我有修為,不怕毒霧。”

“知道你有修為,可就算有修為,也不能白白浪費,”金絲眼鏡望著遠處的茫茫濃霧,

“苦霧山上的霧氣,尋常人連續吸入三個鐘頭,怕是就沒命了,

剛入門,沒有層次的修者,也至多能支撐七八個鐘頭,看你身子這麼壯,應該是個食修吧?”

小胖沒作聲,一個修者的道門和修為,本來就不該透漏給別人。

金絲眼鏡笑道:“如果是食修,吃飽喝足,能支撐十幾個鐘頭,

等花開之後上山,只要找對地方,採個七八十朵花都不在話下。”

七八十朵,一朵八十五塊,算下來能賺六千多塊錢。

小胖聞言急著往前走,金絲眼鏡合上摺扇,擋住了小胖,皺眉道:“不是跟你說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開花再上山,像你這樣魯莽的人,每年死在山上不知有多少。”

小胖氣呼呼道:“你知道什麼時候開花麼?”

金絲眼鏡用扇子指了指遠方的旗子:“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藥行每年都會僱兩個探路的上山,

發現花開了,就會發出訊號,藥行就會派人上山,屆時我們跟著他們走就是了。”

小胖一怔:“藥行也派人上山?”

金絲眼鏡笑道:“不派人上山,買不到蛇斑菊,拿什麼煉蛇斑丹?

一家大藥行,要是連蛇斑丹都拿不出來,這招牌豈不是砸了?”

小胖四下看了看:“這麼多人上山,採了花都得賣給藥行,他們還怕買不到?”

金絲眼鏡搖著摺扇道:“要是就一家藥行買花,自然不愁買,價錢由藥行定,

可藥王溝幾大藥行都想買花,倘若爭執起來,這價錢可就是賣家說了算了。”

小胖還是聽不明白:“不都說好了麼,一株八十五塊。”

金絲眼鏡搖頭道:“那是上山之前放出來的價錢,等下山之後,這事卻還兩說,

假如你是開藥行的,手裡一株蛇斑花沒有,採花的人又開了高價,你買是不買?

如果派人上去,採了三五百株花,心裡也就有了底數,實在不行少煉點丹藥,也不至於被賣家拿捏。”

這個金絲眼鏡是真正的內行,言語之中能看出來,他對苦霧山的生意非常瞭解。

說話間,有幾個人圍在身邊靜靜聆聽,這些人都沒上過苦霧山,都想跟著金絲眼鏡學點經驗。

金絲眼鏡也不吝嗇,碎碎念念講了不少常識,重點講了蛇斑花的特徵。

講著講著,他突然停了下來,眼睛一直盯著遠處的藥行的旗子。

藥行的旗子下邊,有幾個男子走向了濃霧深處,金絲眼鏡對眾人道:“藥行的人上山了,咱們也該走了。”

小胖興匆匆正要上前,金絲眼鏡提醒道:“別跟太緊,在山下,這些人為顧及藥行的名聲,會守規矩,

可等到了山上,他們什麼都幹得出來,採花是個辛苦的事,自己採,肯定不如搶得快。”

小胖聞言,又攥了攥斧頭,周圍幾個人也跟著緊張起來。

金絲眼鏡道:“你們要是信得過我,咱們就結個搭子,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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