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從綠水灣藍楊村新地的鐵線河出發,在鐵線蟲那裡搭了一趟順風車,然後幾經輾轉,來到了藥王溝江月村新地。

這個過程,李伴峰當真沒有想到。

別說李伴峰沒想到,就連土生土長的余男,恐怕也不知道其中的緣故。

新地之間有通道,這條通道是什麼來由,李伴峰不清楚,他只知道一件事,在這條通道里走過一回,二層旅修李伴峰的修為長了將近一年。

尤其在荊棘叢裡,走上一里,感覺自己跑了整整一天。

沒事就在這條路上溜達溜達,修為會不會一直飛漲?

旅修的高層修者會不會知道這秘密,經常來這裡修行?

得多高層次的修者,才能打敗荊棘叢裡的人頭?

那顆人頭看上一眼,都能讓人著火。

而且高層修者的修行條件,也比二層要艱難的多。

不管高層修者有沒有這樣的本事,就目前的狀況而言,李伴峰不想再走第二次。

還是吃金元丹吧。

想到這裡,李伴峰為陸東良感到惋惜。

東良啊,你也是一代梟雄,就這麼死了。

你要是能在活過來一次多好。

你產的那些丹藥,不太夠吃呀!

“燒些熱水,我洗個澡。”

余男一愣,久別重逢,一見面居然想要洗澡。

這是不是某種暗示?

余男趕緊叫人給李七燒水,她自己回到屋子裡,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想多了,李伴峰就想洗個澡。

整個人泡在熱水裡,李伴峰無比愜意,差點在浴盆裡睡著。

可愜意過後,李伴峰必須面對一個現實問題。

他怎麼回綠水灣?

他顯然不能留在藥王溝生活,綠水灣有他辛辛苦苦攢下的根基。

重新回新地,繼續搜尋鐵線河的流向?

李伴峰可不想這麼做,這條路太危險。

想辦法找路引,透過正規渠道回綠水灣?

這是個好選擇。

但余男這是別指望了,她連餘家寨都不敢出。

想找路引,得去裡溝。

洗過澡,吃過些東西,李伴峰悄悄回了隨身居,踏踏實實睡了一覺。

娘子沒醒,銅蓮花還在煉丹,家裡一切如故。

睡醒之後,李伴峰找到了余男,問起了藥王溝的情形。

之前藥王溝四下搜捕李伴峰,鬧得動靜很大,余男擔心李伴峰和李七有某種聯絡,一來怕害了李七,二來也怕給自己找上麻煩,這麼長時間,一直待在新地沒敢出去。

等到陸東良出事之後,李伴峰的風波過去了,藥王溝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可余男依舊沒敢回裡溝。

她被耿志威打怕了,甚至有了在新地待一輩子的想法。

李伴峰給出的建議是:“餘掌櫃,伱要真靜得下心,在新地裡好好修行也未嘗不可,但若是靜不下來,還是回裡溝做生意吧。”

余男輕嘆一聲:“只怕江相幫那邊糾纏不休,我和秦老闆不一樣,身後也沒個照應……”

李伴峰不知該說些什麼,余男不開竅。

她背後有照應,還是藥王溝最強的照應。

她知道藥王姚老先生的聯絡方式,可在她眼裡,姚老先生就是個治病賣藥的。

這事不能說破,說破了等於對姚老先生不敬。

而且李伴峰也看出了余男的心思:“你想讓三英門照應你?”

余男頗為期待的看著李伴峰:“我和秦老闆的交情怕是不夠……”

李伴峰正好要去一趟裡溝,從余男的描述來看,現在去裡溝也足夠安全:“我可以幫你知會秦田九一聲,但我若是沒猜錯,三英門開出的價碼也不會便宜,

你要是真想把生意經營下去,還得靠自己的真本事,三英門就是答應照應你,也至多借你個名聲,耿志威的例子你可別忘了,真遇到大事還得你自己扛著。”

在普羅州,除非彼此有特殊關係,否則強者對弱者的照應,都是等價交換。

就憑布行那點生意,能給三英門幾個花紅?三英門能給她出多大力氣?

與其跟各大幫會講那些江湖上的條條道道,還真不如仔細想想怎麼和姚老先生做幾場生意。

余男對李伴峰千恩萬謝,李伴峰補充了些飲水,當天離開了餘家寨。

就這麼走了?

余男天天盼著能見李伴峰一面,結果只見了一面,他就這麼走了。

站在餘家寨門口,余男心裡滿是期待,期待李七能把三英門的線給牽上。

可看著李伴峰的背影,她又覺得有些失落。

今後還能見到他麼?

……

深夜,秦小胖吃飽喝足,回自己的小院裡睡覺,剛進了屋子,卻見李伴峰坐在椅子上,正給自己倒茶喝。

“七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上次你一聲不響走了,可把我給急壞了。”

“沒什麼大事,就是出去轉轉。”李伴峰隨口敷衍幾句,沒提綠水灣的事情,等陸家平穩下來,弄不好又要追查紅蓮的去向,有些事情說多了,對小胖沒有好處。

李伴峰把余男的事情告訴了小胖,小胖點頭道:“這事好說,我做主了,花紅讓餘老闆看著給,別讓我太難看,等六哥回來,我和他知會一聲就行。”

“張六澤去哪了?”

“六哥去海吃嶺了,海吃嶺鬧饑荒了,死了不少人,海吃嶺是我們食修的根基,我也想跟著過去看看,可六哥就弄到一張路引,我們銅印讓我暫代鐵印,也不許我離開藥王溝。”

海吃嶺鬧蟲災的事情,李伴峰也聽說了,只是他不明白,小胖跟著湊什麼熱鬧:“你去海吃嶺做什麼?你是會種地還是會殺蟲?那本來就沒吃的,你跑去捱餓麼?”

小胖兩眼放光:“去那搶山頭,賺地盤呀,這次鬧了饑荒,許多幫門的生意都垮了,等蟲災過去了,誰能把這些生意撿起來,誰就賺著了,我要是去了海吃嶺,高低能賺個銅印。”

難怪陸東俊對海吃嶺的事情這麼上心,他想在藉著治蟲的機會在海吃嶺另起爐灶。

這也的確是個好機會,海吃嶺要大洗牌,真讓陸東俊把蟲災治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人能再撼動他在海吃嶺的地位。

但搶山頭,得有真本事。

“你現在修為到了哪一層?”

小胖道:“一層啊,我上層次那天,你是親眼看著的!”

“攢下了多少光陰?”

小胖撓撓頭皮道:“光陰倒是沒攢下,光是每天修行,就挺不容易的。”

李伴峰搖頭道:“那你還是別去海吃嶺了,我估計張六澤去海吃嶺,也是拼命去了。”

“那肯定是要拼命,我們當家的吩咐了,不管陸東俊拿出什麼花樣,三英門自己的生意堅決不能落在他手上。”

各大家族和各大幫派,在海吃嶺還得有一場惡戰。

因為張六澤不在,秦小胖暫代鐵印的職位,這段時間收到了不少內部訊息。

“陸家和我們三英門關係一直不錯,前些日子,陸家老太爺陸茂先還專程來了趟藥王溝,跟我們銀章掌櫃吃了幾頓飯,我還去陪了一場,可惜身份不夠,和陸老太爺不在一桌,

沒過兩天,陸家大少爺陸源山也來了,又請我們掌櫃吃飯,我想敬陸大少爺一杯酒,我們銅印大哥不讓,

他說陸家的事情讓我們少摻和,將來還不一定誰當家,我聽我們銅章說,我們三位金印為這事弄的也挺不和睦,

二當家覺得陸老太爺能做主,三當家的覺得陸家以後還得聽大少爺的,我們大當家跟誰也不近,給誰也不遠,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思……”

這就是秦小胖加入大幫門的好處,這讓李伴峰聽到了他在綠水城都打探不到的訊息。

從三英門的態度來看,他們都認為陸東良已經遭遇不測,但卻沒有人站在陸東俊一邊,估計其他幫派也是同樣的態度。

李伴峰給了小胖兩枚玄熾丹,告訴他好好修行,儘量遠離這些是非。

離開了小胖的宅院,李伴峰去了馮記雜貨鋪。

見了李伴峰,馮掌櫃很是欣喜,把李伴峰請進裡屋,沒多問別的事情,先把賣丹藥的錢給了李伴峰。

玄熾丹已經高價出手,扣去馮掌櫃的抽成,李伴峰收了一百多萬。

李伴峰問起去外州路引的事情,馮掌櫃搖了搖頭:“外州的路引有點難,海吃嶺鬧了蟲災,外州怕把絕戶蚊招過去,這段日子把所有通往外州的路引都中斷了,連火車都不發了。”

李伴峰沒有繼續追問,回外州的事情本來也不著急。

眼下著急的是回藍楊村。

“去綠水灣的路引,好拿麼?”

馮掌櫃搖頭道:“要是換做以前,去綠水灣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可一到鬧災的時候,外州就把路引收的很緊,我可以幫您問問,但這事估計是不成。”

“那就不必問了,我在藥王溝也不會久留。”李伴峰能理解馮掌櫃的難處,在他這買了些罐頭和餅乾,又買了些機油和燃油,還買了兩件燕尾服、兩套西裝和一頂禮帽。

馮掌櫃有些不好意思:“李老闆,您現在也不缺錢,我這雜貨鋪裡的衣裳,有點配不上您的身份。”

“我就喜歡你這的衣裳。”

春生叫了馬車,給李伴峰送貨,這次李伴峰沒讓馬車中途卸貨,而是把東西直接拉到了桃源客棧。

在藥王溝,桃源客棧算是一間中等檔次的客棧,地方不算大,房間也不算好,但勝在不顯眼。

李伴峰開了一間房,把東西收拾到隨身居,隨即拿出了一張黃紙。

他當初向姚老先生買了兩張黃紙,這是其中一張。

這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跟姚老先生做生意,得先想好由頭,不要提非分的要求。

黃紙燃燒,李伴峰聽到了姚老的聲音。

“想治病,還是買藥?”

聲音還是那麼親切,沒有不必要的寒暄,上來直接說生意。

“我想買藥,也想治病。”

“想買什麼藥?”

“想買您的藥酒,多買一些,能給幾百人治病用的。”姚老先生的酒是放火和治病的好東西,理應多囤一點。

“瓶裝酒還是散裝酒?”

“瓶裝。”

“你想治什麼病?”

“思鄉之病。”

“思鄉?你家在何處?”

“綠水灣。”

“去綠水灣不用找我,你自己弄一張路引,買張車票就行了。”

“我沒有路引。”

“那你是怎麼來的藥王溝?怎麼來的,你就怎麼走回去。”

“我從新地來的,來的稀裡糊塗,現在走不回去了。”

“從新地……”

姚老沉默了片刻,似乎知道李伴峰經歷了什麼。

“小夥子,你今天來的不巧,瓶裝酒賣完了,但我這還有一個酒葫蘆。”

“您葫蘆裡有多少酒?”

“一斤。”

“這是不是少了點?”

“不少,葫蘆裡一斤酒,你別把他喝光,只要留一口,第二天還有一斤酒,只是這酒倒出來就得喝了,不然第二天就變了清水。”

法寶!

這是法寶!

姚老先生要把法寶賣給我?

還是價值極高的法寶!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小夥子,要買麼?”

“您先說說價錢。”李伴峰不敢貿然開口。

“還按老價錢,五十萬吧。”

五十萬,這價錢低的離譜,是不是沒弄清楚貨幣?

“您說的是桓國鈔?”

“對,就是桓國鈔。”

李伴峰有點不相信,這種價值難以估量的法寶,怎麼可能只賣五十萬?

他這是象徵性的收了一點,可李伴峰還是理解不了姚老的意圖。

姚老接著說道:“至於看病的事情,可以不收你錢,我這有張圖,能讓你去綠水灣、褲帶坎、海吃嶺、苦菜莊、賤人崗和鐵門堡,

新地年年有變化,這張圖是去年的,稍微有點偏差,你是旅修,有走路的天分,這點偏差難不住你,

這張圖應該還能用個一兩年,我送你了。”

李伴峰不敢收了。

光是這張地圖的價值,就不是五十萬這麼簡單。

“姚老,您是不是有事讓我做?”

“還真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能從新地過境的人,都有點手段,我也信得過你,

你如果願意答應,就拿著這幅圖,去一趟海吃嶺,把一副藥方交給潘德海,

你告訴他,這副藥能招蟲子,也能殺蟲子,看在貨郎的份上,我幫他一次,

他要是敢把蟲子引到藥王溝,我拼上這條性命,也得讓他再死一回!”

PS:姚老人不錯,他的生意,要不要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