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確實要回裡溝。

如果私家偵探達博伊恩斯真是江相幫派來的,李伴峰絕對不能留在餘家寨,否則等江相幫出兵包圍餘家寨,李伴峰就沒機會脫身了。

如果達博伊恩斯不是江相幫派來的,李伴峰要儘量想辦法查出他的來歷。

而且李伴峰要找馮掌櫃,弄清楚唱機的來歷。

除此之外,還要問一下路引的事情,去外州的路引太難辦,如果余男事情辦不成,還得找馮掌櫃打探一下門路。

如果真的需要兩千萬,李伴峰要慎重考慮回越州的問題。

所以,儘快回裡溝,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李伴峰要走,小胖也要跟著走。

“七哥,我秦田九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不管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只要有你一句話,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伴峰皺眉道:“你不眨眼睛沒關係,但是你得攔著我,我都上刀山了,你不能當沒看見呀。”

秦小胖思索了很久,點點頭道:“七哥說的有道理,我先給你磕個頭。”

李伴峰眉頭皺的更緊了:“以後不準給活人磕頭,誰要是讓你磕頭,你就弄死他。”

秦小胖思量了半響,點點頭道:“七哥說的有道理,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你還是別動身了,在餘家寨休養些日子,我給你些錢,你讓餘掌櫃多給你做點好吃的。”李伴峰有些擔心秦小胖的身體狀況,他多站一會,身上都流虛汗。

秦小胖笑道:“七哥,你不用擔心,回了裡溝,我能找到出路,肯定不會拖累你,我不怕耿家,也不怕江相幫那幫王八蛋!”

余男在旁勸道:“秦老闆,這可不能意氣用事,如今正是江相幫發狠的時候,別說是裡溝,只要走出餘家寨,只怕都凶多吉少。”

秦小胖搖頭道:“餘掌櫃,謝你好意,我知道這次去九死一生,可今天要是走不出餘家寨,只怕這輩子我都走不出去,

七哥,能不能借我點錢,我先從餘掌櫃這裡買點乾糧!”

這錢還真應該給,餘家寨的糧食都是靠余男的部下從外邊揹回來的。

李伴峰剛拿出錢包,卻見余男擺手道:“七爺,別羞臊我們,乾糧算什麼?秦掌櫃在這吃一輩子都沒關係,我是擔心……”

秦小胖笑道:“餘掌櫃,不用擔心,我秦田九死不了,來日等你布行開張,我還得登門賀喜。”

李伴峰讚歎一聲:“果真是個有種的人!”

余男看著李伴峰道:“七爺,我也跟你回裡溝。”

李伴峰神情嚴肅的問道:“你也是有種的人麼?”

余男神情尷尬道:“我不是,我沒有……”

“既然沒有種,先在這躲著,不要亂跑。”

李伴峰不是在開玩笑,余男和他的狀況不同,她還拖著一個餘家幫,憑她的能力和實力,現在不能回裡溝。

李伴峰離開了餘家寨。

余男有些衝動,她真想跟著李伴峰一起走。

可老庫管把她攔住了:“掌櫃的,再等等,明知是刀口,咱們不能往上撞,李老闆是高人,咱們比不了,

江相幫不可能一直盯著咱們,等上個一年半載,風頭過去了,咱們再回裡溝不遲。”

……

李伴峰在漆黑的新地上疾行,秦小胖在身後艱難的跟著。

上山坡的時候,李伴峰拉了秦小胖一把:“你要扛不住可別逞能,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在餘家寨多休養些日子。”

秦小胖擦擦汗水道:“七哥,要是嫌我走的慢,你就先走,別等我。”

“你現在走路都費勁,回了裡溝,遇到耿家人,你怎麼應付?”

秦小胖啃了一塊乾糧:“我說了,我絕不連累七哥,我準備入幫了。”

“入哪個幫?”

“三英門。”

李伴峰雖然對幫會沒什麼概念,但他聽余男說起過三英門,這是普羅州三大幫派之一,李伴峰懷疑秦小胖有沒有入幫的資格。

秦小胖喝了口水,把乾糧吞了下去:“入幫的資格是有的,只要是入了門的修者,三英門都願意收,

只是像我這種沒層次的,進了幫門也只能做雜兵,好吃好喝看不見,衝鋒陷陣站第一。”

這不就是當炮灰麼?

李伴峰眯起眼睛道:“你進了三英門有什麼好處?”

小胖道:“進了三英門,江相幫那些小嘍囉再也不敢招惹我,耿家就更不敢招惹我。”

他們是不敢招惹你了,可你在三英門裡當了炮灰,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李伴峰問道:“你要是上了層次,就不用當雜兵麼?”

小胖點點頭:“上了一層,在三英門裡就能當個鐵印。”

“鐵印是什麼意思?”

“就是個小頭領,手底下有五六個人,有一枚鐵印章,能管些地面上一些雜事。”

說話間,小胖的臉上滿是嚮往,李伴峰問道:“你早就想進三英門了?”

小胖先是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我是想過進幫門的,但是不想當嘍囉,好歹要等到一層,能當個鐵印,也不算丟人。”

“那就再等等,等你能吃下二十斤飯再說。”

“我試過一次,”小胖搖搖頭,“我買了二十斤饅頭,想試一回,可吃到十三斤,怎麼也吃不下了,我根本不是那塊料。”

李伴峰搖頭道:“吃二十斤饅頭,誰能咽得下去?等到了裡溝,吃好的,找最好的吃上二十斤!”

小胖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走出了江月山,李伴峰找了一輛馬車,走了一天一夜,兩人回到了裡溝。

小胖要去三英門的堂口,問問李伴峰要不要一塊去:“七哥,我看你已經上層次了,我在幫門有認識人,你進了幫門,肯定能拿鐵印。”

“有認識人,先顧著你自己,就算當雜兵,也挑個好差事。”

把小胖送去了堂口,李伴峰去了馮記雜貨鋪。

馮掌櫃坐在櫃檯前,滿臉紅暈,正哼唱著戲文:“西涼川四十有八站,為軍的要人我是不要錢!”

這是《武家坡》,娘子喜歡唱,李伴峰也總聽。

他原本想上前搭一句唱,夥計春生見了李伴峰,嚇得渾身一哆嗦,當即喊了一嗓子:“掌櫃的,討債的來了!”

馮掌櫃見過大場面,看著李伴峰來到門前,先吩咐春生關了鋪子,隨即把李伴峰請到了裡屋。

李伴峰往裡屋一坐,馮掌櫃給李伴峰先沏了一壺茶,旋即問道:“李老闆,我知道您為什麼來,這事,我也確實有些過意不去,

但情誼是情誼,生意是生意,生意談成了咱不能反悔,您要覺得難受,我可以給您找補,但東西您絕對不能退回。”

李伴峰喝了口茶,詫異道:“退什麼?”

馮掌櫃往茶爐里加了一塊炭火:“李老闆,明人不做暗事,你既然來了,咱們也不用打啞謎,那架唱機,您已經買了,說什麼都不能再送回來。”

“誰說要送回來了?”李伴峰費解的看著馮掌櫃,“那架唱機挺好的,也沒什麼毛病,我為什麼要送回來?”

“挺好的……”

馮掌櫃愣了半天說不出話。

自從他的雜貨鋪收了這架唱機,日子就沒消停過。

他懷疑李伴峰是在說反話。

又或是被唱機折磨的失心瘋了。

“李老闆,咱們說的是同一架唱機麼?”

李伴峰眨眨眼睛道:“我只有一架唱機。”

“李老闆,您知道那架不用別人上手,自己就會唱歌麼?。”

“知道呀,唱機不就是用來唱歌的麼?”李伴峰覺得很正常。

馮掌櫃愣了半響:“高興了就唱兩曲,不痛快了能唱一夜,還不能攔著,還得好好聽著,否則一股蒸汽能把人燙個半死,這您知道吧?”

李伴峰想想道:“這我倒是沒留意,想唱就讓人家唱唄,攔著她做什麼?”

馮掌櫃驚愕的看著李伴峰,感覺這人無法理喻。

他真的瘋了?

“李老闆,我跟您說實話吧,您可能還不知道,這唱機能把周圍的亡魂招來。”橫豎生意不能反悔,馮掌櫃把過往的經歷跟李伴峰說了出來。

串子衚衕去世的一個老太太,天天晚上來雜貨鋪聽歌,還就喜歡坐在馮掌櫃身邊聽。

榆錢衚衕有條老黃狗,剛死兩天,就被唱機招來了,也是每天晚上過來聽曲,就趴在馮掌櫃的床邊聽。

據說掌櫃過世多年的老父親也回來兩次,他喜歡沏上一壺茶,抽著菸袋鍋子聽。

青簫館裡,投河殉情的小萱姑娘,喜歡帶著琵琶來,跟著唱機一起彈琴唱曲。

和小萱姑娘一塊殉情的胡三哥,喜歡叼著一隻香菸,抱著春生一塊聽曲。

每天晚上,看著鋪子裡邊都是孤魂野鬼,卻問這日子怎麼過?

馮掌櫃一狠心,讓春生把唱機給扔出去了。

當天晚上十一點,唱機準時回家,先燙馮掌櫃和春生一身水泡,然後接著唱歌。

把馮掌櫃逼到沒辦法,鋪子不開了,乾脆帶上春生,搬回外溝老家。

可搬回去沒用,唱機跟著馮掌櫃一塊回了老家。

馮掌櫃另租了一間房子,搬過去躲在。

唱機當天晚上跟著馮掌櫃就去了,唱了一宿,並且告誡馮掌櫃,他無論走到哪,唱機都能跟去,下次再敢不辭而別,就要讓馮掌櫃和春生好好暖和暖和。

唱機還說了,她喜歡原來的地方。

馮掌櫃不敢違忤,第二天帶著夥計又搬回了鋪子。

躲不開,咱就送走。

馮掌櫃和唱機商量,他是生意人,有人想買唱機,他也不能攔著。

唱機答應了,第二天,馮掌櫃開出二十塊錢的價格,把唱機賣出去了。

當天晚上,唱機再次回來,燙了馮掌櫃一身水泡,說是賣便宜了。

唱機讓馮掌櫃至少開價二十萬,可以適當還價,馮掌櫃拖到今天,好不容易把唱機賣出去了。

他心裡覺得對不起李伴峰,可沒想到李伴峰還說這唱機挺好的。

掌櫃的說完了種種經歷,末了補了一句:“李老闆,這唱機不僅能招來亡魂,還能吃了亡魂,這事您知道麼?”

李伴峰點點頭道:“我就喜歡她這一點,會過日子,不糟蹋東西!”

看到李伴峰已經瘋成了這樣,掌櫃的心裡越發覺得愧疚,讓春生趕緊拿來了二十六萬現金:“李老闆,這是您的一十六萬,我不要了,我再給您添上十萬,算我一份心意,您看如何?”

李伴峰連連擺手:“你這是做什麼?我是真心喜歡那唱機,我來找你不是退貨,我是來買東西。”

馮掌櫃愣了半響,問道:“李老闆,您想買點什麼?”

“我想買點訊息,這架唱機的訊息,我想知道這架唱機裡的人是誰。”

PS:

感謝原亮魔能師!

李伴峰要搞一件大事,各位讀者大人,快來幫著沙拉一起搞。

是搞事情。不是搞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