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傳出呂玲綺略微有些慌亂的聲音,“等一下。”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過了好一會,呂玲綺才提著雙戟,從帳篷裡面鑽了出來。

呂玲綺一臉彆扭,她的衣服在追殺中沾染了血汙,破敗不堪,而且身上還受了幾處不輕不重的傷,雖然經過華佗治療包紮後已經無礙,但衣服卻是不能再穿了。

軍中找來找去,其他軍士都只有一套常服,怎麼都不合適,也就孫禮給袁熙多帶了一套,便給了呂玲綺。

現在呂玲綺裡面穿著袁熙的麻衣,外面套著自己破爛不堪的外袍,倒像是個逃難的。

她見袁熙目光古怪,不禁恨恨道:“什麼事情?”

袁熙清了清嗓子,“去懷城的探子回來了,說反亂已經平定,溫侯得知你的下落,已經派人來接了。”

“三五天之內便到,到時女郎便可以回家了。”

呂玲綺聽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不自然道:“多謝.公子”

袁熙哦了一聲,兩人都感覺無話可說,氣氛頗為尷尬。

呂玲綺突然出聲道:“打一場?”

袁熙心道你有病吧,說道:“女郎傷勢未愈,不宜動武。”

呂玲綺哼了一聲,“你裝的倒挺像!”

“伱的武藝,其實很稀鬆平常吧?”

袁熙頗為英光棍,“隨你怎麼想。”

他又不傻,呂玲綺前番擋下楊鳳那幾招,換了袁熙自己,絕對做不出來的。

呂玲綺恨得牙癢癢,嘟囔道:“打架都不敢,算什麼男人。”

袁熙心道如果在另外一種打架,自己倒可隨時奉陪,真要切磋也不是不行,但對於呂玲綺這種下手沒輕沒重的,他就很警覺了。

上次呂玲綺打破板壁的事情,袁熙至今記得,要是自己腦袋被砸中,只怕會當場變成個傻子。

無事時較量下也就罷了,現在他可是帶兵在外,哪有心情陪呂玲綺過家家?

呂玲綺見袁熙不接話,心頭火起。

她這幾日心裡憋得極為難受,感覺鞠義是自己害死的,偏生為麴義報仇的機會還被這兇虎搶了,讓她心生挫敗之感。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冷笑道:“我叫你兇虎,還是隱虎?”

“你改換形貌,欺騙阿父,怕是不懷好意吧?”

袁熙聽了,淡然道:“我自然有我的苦衷。”

“但我可以憑良心說,我沒有坑害溫侯之意。”

“兩邊聯手,本是各取所需,雙方獲益之事,要不然我也不會把最信任的大將派過來,結果害死了他。”

呂玲綺頓時一股氣洩了,她低下頭,輕聲道:“是我害死了師父。”

袁熙見了,嘆道:“和你無關。”

“既然他能收你為徒,還是挺賞識你的。”

“說來他教我的是箭術,教你的卻是他得意的戟法,顯然是更看重你。”

呂玲綺無言,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呂玲綺抬起頭來,眼中閃動著光芒,“我還是想和你打一場。”

“我還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但我覺得,如果打一架,我一定會想通。”

袁熙頭痛:“我又練過戟法,根本打不過你,我認輸好了。”

呂玲綺伸出手來握拳,“不用戟,用拳頭!”

袁熙還是搖頭,“女郎要是念著上次的事情,我向女郎賠罪便是。”

呂玲綺恨恨道:“你不怕我向阿父告狀,說你隱瞞身份,圖謀不軌?”

袁熙淡然道:“我相信女郎不是這種人。”

呂玲綺見袁熙像個鐵王八一樣,簡直無從下口,眼睛轉動起來。

她並不是練武練得不動腦子的那種,相反她心思很是活絡,不然也不會短時間內將麴義的戟法練成。

練武練到一定境界的,哪有傻子?

她心道袁熙這人,到底還有什麼軟肋?

兇虎隱虎

兇虎好色,隱虎.?

她脫口而出道:“你把杜夫人騙走了?”

袁熙一臉莫名其妙,“什麼杜夫人?”

呂玲綺聽了,疑惑道:“我託師父把她送走的啊,難道不是送到你那裡了?”

袁熙一怔,隨即想了起來,這杜夫人,不就是上次被呂玲綺騙過來侍奉自己的那個?

說來正是因為自己識破了呂玲綺這頗為拙劣的計謀,呂玲綺才會惱羞成怒出手,兩邊打得越了線,才結下了樑子。

袁熙疑惑道:“秦宜祿的夫人?”

“我不知道她的下落!”

呂玲綺見了,冷笑道:“你果然知道!”

“果然你當時就心懷不軌了,只怕秦宜祿休了杜夫人,也是你出的主意?”

“當時我見你帶的夫人毀容,還以為你並不好色,結果看來,你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袁熙聽了,沉聲道:“這點女郎想錯了。”

呂玲綺冷笑道:“你還想否認?”

袁熙淡淡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好色?”

“這不都是女郎腦補出來的?”

“你既然知道我是兇虎,也自然聽說過我娶了冀州最漂亮的女子。”

“除此之外,我還收了不少姬妾,全都是上上之姿。”

袁熙理直氣壯道:“我這種人,怎麼可能不好色?”

呂玲綺目瞪口呆,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她咬牙道:“那杜夫人也是這樣?”

“你拆散人家夫妻,就是為了得到杜夫人?”

袁熙心道媽的,偏偏這件事不清不楚,他總不能說自己根據後世經驗,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而已,哪知道這鍋來到自己頭上?

他只得道:“我是用觀星之術看出來的。”

“何況我給秦宜祿出主意時,並未見過杜夫人,怎麼可能會覬覦她?”

呂玲綺聽了,將信將疑,上上下下打量著袁熙,最後搖了搖頭,“算了,不論她去了哪裡,總比嫁給楊醜強。”

袁熙正一頭霧水,怎麼又扯到楊醜了?

呂玲綺隨後冷哼一聲,“杜夫人是家父看上的,家父沒有個毛病,就是好色。”

“家父惦記杜夫人很久了,卻被公子壞了事情,要是他知道杜夫人若是在公子處,會不會記恨公子啊?”

袁熙一聽就麻了,呂布這種惦記下屬妻子的,還真有可能惦記上自己!

關鍵他真不知道杜夫人去了哪裡,偏偏杜夫人是陳珪帶走的,他現在是有嘴也說不清!

他無奈道:“我真不知道,你不要空口誣陷我。”

“你到底想幹什麼?”

呂玲綺臉上閃過一絲狡黠之色,“那咱們打一場?”

袁熙無奈道:“為什麼這麼執著?”

“誰輸誰贏有意義嗎?”

呂玲綺正色道:“當然有。”

“按道理說,我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只要嫁了人,便要相夫教子,阿母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但我不甘心。”

“我想知道,師父做過的事情,我是否也能做到。”

袁熙無奈道:“為什麼要和麴兄比,這世上能比得上他的人,本就不多啊。”

呂玲綺聽了,出聲道:“師父是為了保護我死的,我要是不做點什麼,只怕會永遠抬不起頭來。”

“我想把師父的武藝,或者志向,繼承傳揚下去。”

“你既然也是受師父指點過武藝,也算半個徒弟,我想證明,我才是更有資格繼承師父本事的!”

袁熙心道媽的,呂玲綺腦回路好怪啊,這關我什麼事?

不知道我心情也很差嗎?

不過想到麴義為保護她而死,只怕呂玲綺心裡留下了陰影,想要走出來,便需要找個發洩的方式吧?

他嘆了口氣,開口道:“好吧。”

“不用武器,雙方空手。”

呂玲綺聽了,抬起手了,拱手行了一禮。

兩人走出營帳,面對面站定,旁邊軍士見了,都想過來看熱鬧,孫禮做了個手勢,眾人都識趣地轉身離開。

袁熙心道空手應付幾下,找個機會認輸也就罷了,自己可對爭麴義首席徒弟的名號不感興趣。

他很想擺個姿勢,裝逼地來一聲,“詠春,袁熙!”

但考慮到呂玲綺肯定聽不明白,便裝模作樣,隨便擺出個拳擊架勢來。

然而呂玲綺下一步的動作,卻讓他瞬間冷汗流了下來。

呂玲綺雙掌一拍,抬起左腿,左臂一晃,左腳落地,又抬起右腿,右臂一晃,連續反覆幾次。

然後呂玲綺微微蹲下身子,雙手曲州肘前探,如同一隻蓄勢撲向獵物的母豹,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袁熙立刻就想轉身逃走,這不是後世摔跤的姿勢嗎!

赤手空拳對打,歸根結底,就在於用身體堅硬的部分,去打擊對方身體上的脆弱部分,來贏得的勝利。

人身上最硬的地方,便是頭骨,然後是肘膝,後面是腿,最後才輪到拳頭。

一隻手上有將近三十塊骨頭,是人體最為精巧靈活的組織,能做出幾乎所有的事情,偏偏不夠硬。

即使日復一年的錘鍊,也比不上膝肘的破壞力,如果打在對方的頭膝等堅硬部位,結果常常反而是打擊方的手骨骨折。

所以赤手用手打擊對方,只能打打咽喉下巴等要害,所以袁熙才有恃無恐地答應了呂玲綺。

在他看來,自己只要防護住頭臉要害,呂玲綺光憑兩隻手,是很難對自己造成大的傷害的。

因為袁熙之前沒有讓呂玲綺知道,他的麻衣下面,是穿著層防護皮甲的!

雖然袁熙知道自己很卑鄙,但兵不厭詐,呂玲綺也沒問,算不得自己言而無信。

之後要做的,就是防住呂玲綺出腿出肘,就能把她活活累倒。

但袁熙萬萬沒料到的是,呂玲綺擺出的是摔跤的架勢!

這下麻煩大了,因為摔跤是真的會把人摔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