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吃藥了!”

高覽翻身坐起,胸前隱隱有些疼痛。

藉著微弱的油燈光芒,他看到地窖上面走下來一個漢子,端著一碗熬好的草藥湯,擱著鐵柵欄,放在他剛好能夠到的地方。

高覽摸了摸胸前,嘆了口氣。

那天晚上,那個叫趙雲的一槍捅在他胸前,槍尖穿過甲片縫隙,又刺透了裡面的軟甲,釘入他的身體。

槍尖入體一寸,打在他的肋骨上,讓他喘不過氣,眼前一黑,掉下馬去。

那一刻他極不甘心,自己先前和麴義纏鬥,本來就筋疲力盡,這趙雲趁人之危!

要是自己全勝時,未必擋不住這一槍!

然後一切都沒用了,什麼光宗耀祖,傳宗接代,都成了泡影,想到剛成婚不到一年的夫人,他便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死,胸前的傷口也被人包紮好了,就是不知道被關在了什麼地方。

高覽身處的地方,貌似是一個地窖,有梯子和上面相連,地方不大,還有鐵柵欄阻擋,一天兩次有人送飯送藥。

但無論高覽問對方什麼問題,送飯的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高覽看其步伐矯健,上下梯子時行動敏捷,顯然並非一般人,極有可能是私兵死士一類的人物。

高覽哪還猜不出,這八成就是袁熙陰養的死士,他到底要做什麼?

不過如今他已經呆了半個月了,整日不見陽光,人已經快憋瘋了,幾乎快到了極限。

別的監牢,起碼有個透光的窗戶,哪個狗日的想出這種地下囚牢的!

高覽甚至覺得,只要有人過來,不管提什麼條件,他都會答應!

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根本不是人過的!

他現在極為後悔,為什麼要摻和到袁熙袁尚的事情中去,自己哪有這個資格!

高覽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的事情就是暴露出去,袁熙把自己殺了,又能怎麼樣?

袁紹能殺了袁熙給自己報仇?笑話!

袁尚更不可能了,他不過是利用自己罷了!

自己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了!

他伸出手去,將苦澀刺鼻的藥汁喝下,空空如也的腸胃一陣翻湧。

他重新躺回角落的稻草堆上,直愣愣看著頭上的窖頂。

如此別去,還不如死在戰場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上面的窖門被開啟,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順著梯子緩緩爬了下來。

高覽一見,便一骨碌坐起,恨恨道:“是你!”

麴義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拉其旁邊的凳子坐下,出聲道:“高覽,你命倒是挺硬的。”

高覽寒聲道:“你們為什麼沒有殺我?”

麴義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其實勸過公子把伱殺了算了,但公子沒有同意。”

“他說你這麼能幹又忠心的人,這麼不明不白死了,有些可惜。”

高覽哼了一聲。

麴義見狀冷笑道:“你這脾氣還挺大,老子脾氣更大,你再給我擺臭臉,我直接就走,讓你爛在這裡。”

高覽頓時噎住。

過了一會,高覽才出聲道:“我不明白。”

“我還為你早就被主公殺了。”

“袁二公子為什麼把你救回來,他就不怕觸怒主公?”

麴義冷哼一聲:“理由和你差不多。”

“公子說我這種人,要死也是死在戰場上,而不是一場暗殺。”

高覽有些惱怒:“你們也不是這樣對我的?”

麴義冷笑道:“所以公子留住你一命。”

“你不要逞口舌之利,我脾氣上來,現在就可以當場將你斬殺,大不了回去覆命,說你冥頑不靈。”

高覽無語。

麴義心中得意,跟著公子幾年,自己也學會嚇唬人了,高覽跟自己一樣也是個武夫,頭腦簡單,一下就唬住了。

高覽悶聲道:“你們留著我一命,說明我還有利用價值。”

“再說袁熙公子可能沒事,你要是身份暴露,可就不一定了。”

麴義氣得一拍大腿:“媽的,高覽你小子倒是挺聰明的,不過老子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怕的?”

“我也不和你彎彎繞了,公子讓我過來,是要給你一個機會。”

高覽抬起頭來,“什麼機會?”

麴義見高覽意動,說道:“公子說了,如果你能發誓守口如瓶,未必不能放你回去。”

“他會找個讓袁家都能接受的理由,你照樣做你的四庭柱,和你夫人團聚。”

高覽聽到,有些遲疑,出聲道:“只怕是讓我背叛三公子,投靠二公子吧?”

“這有什麼區別?”

“二公子還不如三公子勢大,能護得住我?”

麴義冷笑道:“他連我都護得住,何況是你?”

高覽沉吟不語。

麴義冷笑一聲,“你也別急,你真想投靠,二公子還不一定要呢。”

“我來是替公子問幾個問題的。”

“你明明娶了甄榮,也應該知道二公子將要迎娶甄宓,為什麼要幫著三公子和二公子作對?”

高覽低頭沉思了一會,方才抬頭道:“因為袁三公子不想二公子迎娶甄宓。”

麴義疑惑,“為什麼?”

高覽猶豫了一下,說到:“我多少知道一些內情。”

“我跟著三公子時,曾經聽到他和幾個謀士談起過此事。”

“是關於二公子的讖語。”

他說了袁尚找幾個謀士測算袁熙姓名錶字的事情,最後說到甄宓相面之事,“所以三公子應該對二公子非常忌諱。”

麴義聽了,啞然失笑道:“這東西,也就士族相信,咱們都是武將,還信這個?”

高覽驚訝道:“德州,讖語乃是天地之理,你幾年前不也挺信這個?”

麴義呸了一口吐沫:“老子信個鳥,真有用,老子能差點死了?”

“要這種東西是真的,你不更應該投靠二公子?”

高覽說道:“因為三公子信。”

“我不知道這讖語是不是真的,但我只知道,三公子已經掌控了袁家大部分勢力,我要是不投靠他,根本活不到讖語成真的那一天。”

麴義聽了,點點頭道:“你不覺得很憋屈嗎?”

“咱們武將,就是因為沒有背靠士族,只能被人隨意利用,用完了就一腳踢開。”

“袁紹是這樣,袁尚對你不也是一樣?”

“你以為你去揭發二公子,會有好下場?”

“看看我的遭遇吧,別做夢了!”

高覽有些不服氣:“難道我投靠二公子就不一樣了?”

“你怎麼知道他救你,不是在利用你?”

麴義冷冷道:“真要如此,他把你殺了最穩妥,何必冒這個險?”

高覽沉默一會,然後抬起頭來:“二公子要我做什麼?”

麴義微微一笑:“很簡單,二公子要和你打個賭,以他家族名義發誓。”

“他也不怕你違背諾言反水,那時候我可能會死,但你肯定活不成。”

“如果你能完成賭約,到時候只要你發下誓言,不洩露我的事情,他便放你回去,和家人團聚。”

“如果你完不成賭約,就只能為二公子所用。”

高覽眼睛一閃:“真的?”

“什麼賭約?”

麴義見高覽上鉤,說道:“替他擊敗或生擒一名武將。”

高覽第一反應就是搖頭:“倘若要我面對呂布顏良文丑那些人,我哪有勝算?”

“不幹!”

麴義聽了,說道:“放心,這四州地界上,有名的武將都不會讓你選。”

“公子說,會選籍籍無名之輩。”

高覽聽了,很是意動,當下道:“既如此,我全力上陣,還沒怕過誰!”

“賭了!”

麴義聽了,便道:“好,你現在改換下形貌,和我去泰山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