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被鬼哭狼嚎的箜篌聲折磨得頭皮發麻,但礙於面上,只能強忍這催命般的聲音,一曲彈罷,她便違心地稱讚起來。

呂玲綺聽了,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樂器一道,我本就不擅長,也許在我耳中,天地間的聲音本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話小喬似懂非懂,華佗的聲音在窗外響了起來,“老夫有個猜測,夫人並不適合南地,反而是北地的平原大川,更能讓夫人平心靜氣。”

小喬連忙開啟門,華佗揹著藥箱走了進來,呂玲綺站起身來,斂衽道:“先生來了。”

華佗點了點頭,坐下來給呂玲綺把脈,呂玲綺好奇道:“剛才先生所說,是何道理?”

華佗出聲道:“夫人是不是平日裡面,聽覺很是靈敏?”

呂玲綺點頭道:“確實如此,我夜深人靜之時,甚至能聽到幾里外溪水的聲音。”

華佗捋須道:“這便是了。”

“夫人平日裡面聽到的雜音太多,但人休息時,是需要安靜的。”

“且不說夫人參加的歷次大戰,本就是嘈雜煩擾無比,平日裡面,也因為南地水系眾多,河流遍地,導致晝夜水流聲音不息。”

“夫人聽覺又太過靈敏,導致晝夜耳中聲音不停,人得不到充分休息,精神怎麼會好?”

“本來夫人身體康健,本不應有如此重的傷神離魂之症,如今境況若此,這說明夫人的精神已經相當脆弱,別看這幾日有所緩解,但長此以往,小恙遲早會積累成大病,最後便如河水潰壩,情況越發惡化。”

“所謂治病,必須要找到其病根,方能根除。”

呂玲綺聽了,若有所思道:“先生是說?”

華佗重重點了點頭,“夫人想想,是不是先前在北地居住時,一直沒有問題?”

“是不是近年來不是在海上,就是在河上,所以情況開始惡化的?”

“雖然老夫也並不能完全確定有效,但夫人最好儘快返回北地靜養為上。”

呂玲綺聽了,臉上露出不甘的神色,自己雄心勃勃想要幫助袁熙建立一番功業,結果就這麼虎頭蛇尾的回去?

華佗給呂玲綺診完脈,說道:“情況確實比先前好了些,看來先前的安神散,是有效的。”

他說完又從藥箱中拿出幾副藥,“這是十天的量,夫人每日睡前喝下,保證睡眠時深沉不驚,情況應不會惡化,但若是停了藥,便不一定了。”

呂玲綺出聲道:“但這種藥喝了之後,我夜裡完全不能醒覺,要是行軍打仗,豈不是誤了事?”

華佗沉聲道:“依照夫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是不適合打仗了。”

呂玲綺聽了,沉思起來,她抬頭道:“先生有沒有和夫君提起過?”

華佗搖頭苦笑,“當然沒有,依照使君的性子,聽說此事後,會馬上把夫人送回幽州吧。”

“這種事情,還是夫人和使君商量,老夫不便置喙。”

呂玲綺聽了,沉思不語,眼下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成了夫君的拖累?

華佗見診治完畢,說道:“今後幾日,夫人好好休息即可,老夫先告辭了。”

呂玲綺將華佗送出門去,華佗轉身道:“外面風大寒涼,夫人請留步。”

小喬見了便道:“我來送先生吧。”

呂玲綺聽了,只得道:“便有勞女郎了。”

小喬引著華佗往門口走去,行到外面廊道,卻恰巧碰到大喬和劉氏走了過來,劉氏打眼一望,頓時面露訝色,走過來斂衽施禮道:“不意在此遇到先生!”

“之前先生救命之恩,妾身沒齒難忘!”

華佗仔細端詳劉氏,也是驚訝道:“怎麼會是女郎!”

三年多前,華佗當初還沒有去徐州給陳登治病,而是沿江行醫,恰巧碰到了劉勳,得知其女兒劉氏有數年之怪病,所以為其診治,在劉氏的腿瘡之中,取出了一條白蛇。

其實以後世的觀點來看,所謂的白蛇,更可能是一種寄生蟲,不過不管怎麼說,華佗治好了劉氏的病,讓其能夠順利出嫁。

在漢末十三四女子出嫁的年齡,劉氏十七八的年紀顯然是已經有些大了,加上關於白蛇的的傳言,最後匆忙嫁入了焦家,其實也算是頗為狼狽。

但不管怎麼說,劉氏心裡還是很感激華佗這份情的,如今乍然又遇恩人,當即又驚又喜,華佗也是捋著鬍鬚笑道:“夫人近來可好?尊夫人郎君如何?”

他上次治好劉氏得病後,還被劉勳邀請參加了兩家的婚嫁,所以故有此問,劉氏聽了,面露苦澀,“半月前已經和離了,三日後妾便要改嫁了。”

華佗一怔,隨即看向劉氏,出聲道:“夫人眉目之中,鬱結之色很深啊。”

“夫人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劉氏心中一跳,強笑道:“先生許是看錯了,妾還要回去忙著準備嫁妝,便先告辭了。”

大小喬眼睜睜看著劉氏上了馬車,甚至分別時候的禮數都缺了,眼見馬車出了府,大喬轉向華佗道:“先生,劉夫人難道是病了?”

華佗搖頭道:“不想,真要是病了,也不是身體,而是心裡。”

“怪了,幾年前這女娃還是性情直爽之人,怎麼今日一見,扭扭捏捏不說,便是婚嫁,怎麼也不邀請老夫,好生無趣啊。”

大小喬將華佗送出門去,不禁面面相覷,小喬嘟囔道:“確實是有些怪,劉姐姐甚至都沒和我說話!”

大喬嘆道:“只怕其這這樁婚事,也有些隱情啊。”

皖城碼頭,袁熙正帶著太史慈和陸遜,清點得到的船隻,幾人面上都掩飾不住喜色。

皖城作為廬江郡的治所,又是長江轉運的重要關口,商路水運極為繁庶,由此船隻的數目,也達到了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

後世孫策偷襲廬江時,打敗劉勳,得到了上千條船隻,而今世則是袁熙得到了皖城,這上千條船,便落入了袁熙手中。

要知道袁熙在幽州徐州經營那麼長時間,以甄家商隊的財力,大小船隻零零散散也不過二百多條,如今廬江一郡,就有數倍之多!

雖然其中多為商船,大型海船和戰船很少,但稍微改造一下,在內河上作戰航行,已經是足夠用了。

關鍵是有了船隻富餘之後,袁熙便能夠擴編水軍,建立長江淮水路防線了!

先前以袁熙在徐州經營水軍,還留有相當大餘裕,只是限於船隻規模,二百多條船中只有幾十條戰船,其他船隻都是運輸糧食輜重之用。

這樣的體量,能控制住一條河道,就已經是頗為勉強,空留著陸遜和太史慈兩員大將,只能被迫放到一路。

但如今有了多餘的船隻,袁熙終於能夠分出一路返回廣陵,然後從淮水進入,圖謀壽春北面的防線了!

袁熙叫人請了沮授幾人到了屋中,拿出地圖說道:“將皖城的船隻和降軍整編後,我準備給李術留下三千人,剩下的咱們都帶走,然後分兩路北上。”

“一路仍然進入巢湖,進逼合肥,和劉豫州配合,打下合肥。”

“另一路會到廣陵,從邗河北上,經海西進入淮水,然後西進壽春,配合子龍出兵,將淮水周圍控制。”

“兩路同時進擊,讓壽春顧此失彼,首尾不能相顧,然後咱們等待時機搶下壽春,控制這座江淮要津。”

袁熙最後笑道:“當然,這只是我所能預料的最理想的情況,裡面可能有很多變數,還請諸君奮力,建功立業,便在當下!”

眾人齊齊應命,陸遜遲疑道:“但是若是孫策圖謀皖城,只怕李術的三千軍馬,根本擋不住啊。”

沮授笑道:“便是給李術三萬軍馬,他便能擋住了麼?”

“除非皖城有子義將軍或者元龍先生把守,其他人給再多的兵,也很難擋住孫策這隻猛虎啊。”

“既然如此,那不如做個樣子,畢竟控制住合肥,皖城即使落入敵人手中,也有辦法奪回來。”

眾人皆是點頭同意,當下最緊要的目標,還是合肥和壽春,要是因為皖城而束手束腳,那便是捨本逐末了。

袁熙點頭道:“我到時候會暗示李術,萬一孫策攻來抵擋不住,可開城投降,免得其荼毒城內軍民。”

“不過現在這段時期,他毀諾的可能性很小,畢竟他水路在打夏口,陸路打西塞,兩邊都不那麼容易。”

說到這裡,袁熙有些遺憾,這可能是自己目前為止離諸葛亮最近的一次,算算時間,對方現在就在荊州南陽,和廬江郡相隔也不過數百里。

但偏偏自己沒法過去,荊州有黃祖張繡拒守,雖說劉表和袁紹關係不錯,但自己現在實際上是和孫策聯手,劉表斷不會給自己好臉色。

他望向西邊,心道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自己說不定和諸葛亮一輩子都不能相遇,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安排太史慈陸遜等人分配船隻軍士,自己擔心呂玲綺情況,便返回府裡照顧呂玲綺,發現對方似乎有些心事,兩人一起吃了飯,又說了會話,呂玲綺把藥喝了,便沉沉睡去。

袁熙把婢女叫了過來,得知今日華佗來了,當時陪著呂玲綺的卻是小喬,想了想,便一路往小喬房裡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