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雯罵完自己,一抬眸,視線掠過站在不遠處的女人。

女人穿著長款的深藍色正肩呢大衣,腰間鬆鬆的繫著腰帶,小腳西褲搭配黑色的小高跟。

她頭髮依舊綁成光滑的低馬尾,戴著一副細框眼鏡。

她懷裡抱了一件黑藍色的大衣,是顧崢的。

安雯見過她好幾次了,此刻推測她可能是屬於助理那一類的職位。

“安雯。”顧崢突然叫。

安雯回神,視線過去。

顧崢手裡拿著一個眼鏡樣的儀器,輕晃一下:“想試試嗎?”

“嗯。”安雯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悻悻然地小跑過去。

她把手上的圍巾和帽子一股腦遞到顧崢懷裡,自顧自戴上眼鏡。

眼前一片漆黑。

顧崢附在安雯耳邊,聲音比以往小,顯得低沉:“準備好了嗎?”

安雯點頭:“好了。”

一道光閃過,安雯身臨其境置身於立體的空間裡。

這比她設想的,更加真實。

突然,她腳下的地面如七巧板散裂分解。

安雯心一空,自主的平衡力消失,張牙舞爪跟個喝醉酒的人一般,一個踉蹌往前栽去。

她不用看也知道場面滑稽。

可她沒摔倒,被顧崢眼疾手快一把攬住腰,圈進臂彎裡:“別怕。”

安雯鼻尖竄入木質清香,雙手自覺抓住顧崢手臂借力,繼續傲遊在VR虛擬世界裡。

她的心臟一直高負荷,跳得兇猛。

她想,大概是因為好幾次都差點摔個狗吃屎。

又可能是因為每次都被突然收緊的手臂抱住。

這裡的VR體驗遠遠超過安雯的想象,是目前市面上出現的技術所不能比擬的。

她玩了好久好久。

取下眼鏡時,她眼眶周圍壓出淡淡的痕跡,可杏眼裡有一種奪目的光彩。

她說:“顧崢,好棒啊。”

她又轉頭,對著一眾研究院的研究人員雙手比大拇指:“你們太棒了!”

研究院是個沉悶的地方,今天,變得不那麼沉悶了。

最後,研究院領導把顧崢等人送到停車場。

這個季節,北都的天黑得比南方早。

此時,天際已經有了暗色。

顧崢走到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前,動作自然地拉開後車門,把一直拿在手上的圍巾和護耳帽放到車輛後排。

安雯發現,這不是來時坐的車。

來時坐的車,停在旁邊車位上。

顧崢又回頭,跟研究院領導說話的同時給安雯拉開副駕駛座車門。

安雯心領神會,禮貌跟人點頭道別後,坐進車內等候。

顧崢跟研究院領導在車前握手道別。

這時,後車門又被拉開。

安雯聽見動靜回頭。

是那個女人,把顧崢的大衣和安雯的書包一同擺放在後車座。

規整擺放後,她仰起臉,輕輕對安雯點頭:“安小姐,再見。”

安雯禮貌回應後,問了一句:“我該怎麼稱呼你?”

梁草:“我是顧總的特助,你叫我梁特助就行。”

安雯眼睛彎了彎,還帶著剛才的活潑勁:“梁特助,再見。”

顧崢上車後,安雯主動展開話題:“這些技術以後會用在生活中嗎?”

她今天體驗過後,是很期待的。

顧崢點頭:“會,下一個試點是把它運用到駕照考試裡,以有效避免人為原因造成的失誤。”

關於考駕照的人為原因,安雯是資深受害者。

她當時考科目三,都到最後靠邊停車階段了,卻遇見兩輛開鬥氣車的私家車相互別車,讓她沒有在規定範圍內變道靠邊,因此判別不合格。

安雯感嘆:“那以後就是在房間裡考路況咯?看來科技改變生活啊。”

顧崢點頭說是,又舉例了一些其他專案。

最後,他說網際網路科技馬上就要滲透生活了,新的生活方式馬上要來臨了,而我國的未來一定是領先世界的。

那時,安雯還沒有感知到顧崢嘴裡‘滲透’這個詞的真諦。

直到後來迅速崛起並完善的外賣行業,網路支付,共享交通等等,以及逐步壯大的網路購物以及直播行業……

在那時,網路不再只屬於年輕人,是真真正正的滲透生活方方面面。

而那時的安雯回頭再想到今天,依舊感覺是神奇的。

顧崢帶安雯吃飯的地方在北都城內一個外表其貌不揚的小院裡。

進了門,才發現別有洞天。

前院一片山水園林景色,青牆綠瓦,連廊石徑,腳下錦鯉戲荷葉。

穿過園林,映入眼眶的是古色古香的雕樑畫棟建築美學。

被身著旗袍的服務員小姐引入包間,脫下厚重的外套,坐下。

餐桌是厚重的木製,置於窗簷邊,用餐的同時可以看見外面精緻垂花下,一盞宮廷花燈。

菜系是北都官府菜。

安雯覺得其中有一道名為‘脆皮牛腩’的菜,蘸著秘製醬汁,特別好吃。

知道顧崢晚上還有事,吃完飯並未過多滯留,安雯便提出想回家休息了。

那些日子,顧崢時常帶安雯出去吃飯。

大多時候,是晚飯。

也在某一天晚上,帶她去看北都夜景。

夜景真的很美,也很浪漫。

浪漫又靜謐的環境,難免讓小女生聯想是早有預謀,可能會發生點什麼。

畢竟上次吃飯時,遇見一個認識顧崢的長輩。

長輩饒有興致地看著安雯,問:“阿崢,這姑娘是……”

顧崢看了眼安雯,笑著應:“世伯家的女兒,在北都上學。”

當時安雯腹語:只是世伯家的女兒嗎?

但這個回答也無可厚非,總不能說是相親物件,目前在相互瞭解階段吧。

夜景美得撼人心魄,顧崢卻一如往常剋制守禮,甚至沒說一句讓人浮想的話。

只是在她一手捧著暖手寶,一手拿著溫過的飲料時,幫她把落下的圍巾一頭重新繞到脖子上。

回家的路上,安雯無意間撅起小嘴。

既然他不說,那她也不說。

反正就算他說了,她還得考慮呢。

哼!

顧崢很忙,也不是一直在北都,比如聖誕節那天。

大概為了表達歉意,他讓人給安雯送了一個禮物。

一條某奢侈品牌的絲巾。

這個季節,送絲巾,安雯覺得顧崢是大直男。

但總歸,是她收到來自他的第一個禮物,她把它疊好放進禮盒裡,想著開春時,拿出來戴。

錯過了聖誕節,沒錯過元旦節。

而且元旦節後安雯的課程就結束了,她要回滬城再陪陪家人,之後,又要出發去Y國。

可能因為顧崢也知道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忙裡抽空,也約安雯吃飯。

比如這天,就又是梁草來接的安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