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分裂

劉主任一聽宋文彬這麼說，頓時樂開了花，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在想，既然你們來這拍節目，順便可以幫我們這宣傳宣傳，呃，要是能讓別人來我們這裡玩一玩，那就更好了。”

宋文彬立刻就懂了這位主任的意思，他的想法和李福康差不多。只是營口並非杭州那樣的大城市，外加這幾年經濟下行，東北三省的經濟更是全國墊底，人口更是外流嚴重，這個想法或許並沒有那麼容易實現。

“我們不是萬能的呀，主任。”

宋文彬推脫道。

“只是宣傳一下，不求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主任說道。

宋文彬還在猶豫，一旁的蘇緹娜卻已經把胸脯拍得砰砰響：“這種小事，包在我們身上好了。”

“對啊，”霍雨也附和道：“不過你們要是有什麼龍的秘密情報，可不許瞞著我們。”

主任哭笑不得，道：“哪裡有什麼秘密情報，不過你放心，你們幫我們宣傳，我去幫你們找人，儘量把經歷過當年那件事的人給你們找到。”

“好嘞。”霍雨說道。

主任走後，宋文彬頭都大了，他說道：“我靠，你們不要隨便答應別人啊，怎麼宣傳啊，還要別人過來玩，這麼冷的天誰會來東北旅遊啊。”

蘇緹娜很驚訝，說道：“喂，厭老師，你在國外那麼離譜的事都做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把那麼多人給聚到一起的，現在在國內，幫一個城市宣傳一下，這種事對你來說應該是很簡單的吧。”

宋文彬汗流浹背。

霍雨趕緊說道：“只是拍個片子幫忙宣傳一下，人家不是也答應幫我們找人嗎，互相幫助一下怎麼了。”

“對啊，我們可以拍拍冰雕，再拍拍酸菜火鍋，殺豬菜血腸之類的。美食主播不都是這麼拍的嗎？”蘇緹娜在一旁出主意道。

“不是。”

宋文彬說道：“你光靠拍片子能讓人過來嗎，我是說，我們可以拍個影片，然後幾十萬人點贊，但是又有幾個人能過來呢。這玩意就跟咱們投資人的想法一樣，她不要那些關於龍的捕風捉影的故事，她要看到實實在在的龍啊，主任的意思是想要拉動經濟的，這玩意要真的那麼好做，東北這些年至於成現在這樣嗎？”

“呃……”

兩女被幹沉默了。

要說拍影片混點讚的話她們都覺得很輕鬆，畢竟她們也發過影片，不論是化妝也好跳舞也好，動輒都有上萬點贊。

可是如果要把那些點贊變成現實裡的行動，這種事情她們並沒有想過。

想了半天，她們發現好像的確做不到真的讓人這麼冷的天來東北。

“那咋辦？你可是厭老師啊！”

蘇緹娜想不出辦法，只好給宋文彬上壓力了。

宋文彬腦袋又開始嗡嗡作響了。

去他媽的好討厭，端屎擦尿洗屁股。搞來搞去沒完沒了。

“好了別厭老師了。”

霍雨趕緊叫停了蘇緹娜的作妖，說道：“只是聚點人過來，對你來說應該不難的，想想辦法，就當是給這邊做點公益。”

“說得輕巧。”

宋文彬嘟囔，內心卻活泛起來。

東北這邊什麼都少，但是網紅卻很多。或許他在別的地方無法嘗試的東西，在這裡可以嘗試一下。

……

月底，距離春節只有半個月的時候。

一條影片出現在抖X滴站以及各大平臺上。

影片中，大冬天的，一個男人梳著大背頭，穿著切爾西站在火車站前流裡流氣，兩個靚女精神小妹似的呆滯的站在他身邊。

“兄弟們！我來營口了嗷，我在這裡放出一句話，挑戰所有東北狠活主播，我要效仿慕容復，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所有不能把我整趴下的狠活都是爛活啊！！想跟我battle的，我在營口火車站等你！！”

影片不長，內容頗有復古喊麥的氣質，可發出它的人卻是厭老師，一時間全網譁然。

在經歷了眾多的旅行冒險之後，此刻的厭老師已然是華娛的頂流人物。這樣的人居然跑來叫囂battle，一時間，各大東北網紅跟農民起義似的，紛紛響應。各種回應挑戰的影片猶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一個脖子上繫著紅辣椒的粗脖子男人站在手機鏡頭前，豪橫的說道：“兄弟們！厭老師居然敢挑戰我們全東北的網紅，這不是欺負銀嗎？我今天就帶著我滴辣椒去營口，我辣椒哥第一個給他幹趴下嗷！”

很快，影片的點贊就破萬了，彈幕紛紛鼓勵：牌面！

辣椒哥真男人！

厭女的我弟中弟！！

幾乎同一時間，又一條經典影片出現在網際網路上，一個胖子帶著兩個小弟，吊兒郎當的站在結冰的大街上，指著鏡頭叫囂道：“在東北！你可以沒錢，但是不能沒活！厭老師，你這麼說就太小瞧我們東北銀了，今天我虎哥高低得會會你！小亮，給厭老師整個活！”

男人身旁的小弟立馬一個後空翻，漂亮的落地。小亮後空翻落地後指著螢幕說道：“厭老師你不是帶你那倆妞來東北了嗎？今天我他媽就去營口會會你，看看誰才是爛活！！誰才是弟中之弟！！”

影片在網上迅速點贊過十萬，一眾粉絲紛紛驚呼文藝復興，完美的黃金後空翻再現江湖，期待值瞬間拉滿。

事件的發酵比人們想象中的更快，很快，又一位重量級人物發來影片回應。

影片中，一位脖子上有紅線，穿著儒雅，戴著勞力士的年輕公子優雅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影片，看完影片後，他呻然一笑，放下手機看著鏡頭道：“大家都知道我已經金盆吸收很多年了，但是今天厭老師大過年的不在南方老老實實窩著，跑咱東北來砸場子，這是欺負我們東北沒銀嗎！！？”

畫面切換，男人穿上一隻寫有蓋世，一隻寫有英雄的豆豆鞋，一抖風衣，一記華麗的飛腿飛踢。十幾名小弟蜂擁而至，聚在這位年輕的將軍身邊。

“走！幹他！！”

當然這些都是些成名已久的大人物，雖然華山論劍，但也保持著體面和斯文。

一些尚未成名的小網紅反應就比較激烈了。

一個生吃鯡魚罐頭的男人一口氣幹完十盒鯡魚罐頭後，喘著粗氣，對著鏡頭說道：“厭女滴我，你就是個寄吧！”

此影片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話，但是迅速點贊到八十萬，這位靠吃鯡魚生醃的網紅男人一時間風頭無兩。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新人都比較粗鄙。

在一條點贊二十萬的影片中，一個毛髮旺盛的白人從冰凍的河水中鑽了出來，拿著手機指著上面的溫度說道：“看嘛，零下四十度了，家人們，我聽厭老師說嘛，咱東北沒有狠活，我感到很慚愧啊，畢竟嘛，我也算半個東北人，厭老師，我看過你的極地特輯，想必你對寒冷也是相當有抵抗力的嘛，要不咱們試一試？？”

而這也只是整個網路乃至東北文化社群的冰山一角，在各大平臺，各個社群，人們不僅關注著厭老師發出這項挑戰的用意。

有人覺得厭老師是在譁眾取寵，有的覺得厭老師是沒活了，跑東北整起了爛活，也有人覺得厭老師是跑鶴崗開發房地產事業去了，更多的人則在猜測厭老師這一次會拍什麼節目。

真實的情況在眾人的口口相傳中早已不可考證，然而在營口火車站，真刀實槍的挑戰正在上演。

“挑戰吃辣椒啊，兄弟們！”

厭老師拎著一串辣椒大聲說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家人們，和厭老師battle吃辣椒啊！！”粗脖子的男人豪氣干雲的說道，和影片中相比，他多了幾分客氣。

“奧力給，幹了！！”

厭老師站在火車站前的馬路牙子上，在成千上萬人的圍觀下，一口將成串的辣椒塞進嘴裡。

隨後，在咀嚼幾下後，他腦門開始冒汗。又咀嚼了幾口之後，他手開始發抖，吞下之後，他頭暈目眩，幾欲昏厥。

“多…多少辣度…？”

他結結巴巴的問道。

“900萬！厭老師，魔鬼椒！！”

東北辣椒哥說道：“小零食！”

厭老師被辣的眼淚鼻涕都下來了，他扶著辣椒哥說：“哥，我給你跪下了。”

“哈哈哈哈哈。”辣椒哥得意的大笑，問道：“我這是狠活還是爛活？”

“狠活狠活。”厭老師豎起大拇指，“老狠活了哥，我服了。”

影片發出，一瞬間又在網上集得了幾百萬的播放和數萬點贊，辣椒哥也因此一日之內漲粉數萬。這條影片更是成了辣椒哥出道以來播放量最高的影片。

見有這樣的好處，一時間營口火車站人頭攢動，大大小小的主播網紅up從東北各個城市趕來，和厭老師進行狠活battle，battle完之後不忘發個影片，獲取大量的流量和粉絲。

人們是如此的趨之若鶩，彷彿冬天都不存在了，火車站附近的餐廳老闆更是嘴都要笑裂開了，本來得道月底春運期間才會有這麼高的客流量，可是真到了過節的時候餐館也得關門回家過年，這一波可謂是既賺到了錢，又不耽誤過年，兩全其美。

粉絲們更是看熱鬧吃瓜吃了個爽，厭老師的粉絲雖然沒有看到厭老師整厭活，但是看見他吃鯡魚罐頭，喝臭豆腐滷水，在雪地後空翻，吃魔鬼辣椒，零下二十度跑去冬泳，漸漸的也就原諒他了，甚至愛他更甚。

別的主播的粉絲同樣感覺和過節一樣快樂，一方面是能看到自家主播和頂流同臺競技，一方面又能吃瓜看樂子下飯，大冬天的可以說其樂無窮。

網紅們也樂在其中，厭老師就在火車站，無論多麼奇葩多麼三俗多麼匪夷所思的狠活，他都來者不拒。這種事情放在整個直播歷史上也是非常罕見的。

當然，battle歸battle，節目效果歸節目效果，所有的網紅也都明白厭老師這是在變著法子送流量，所以在battle結束之後，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和厭老師溝通交流。

在一番撕豆豆鞋的battle之後，這位號稱有史以來最年輕並且已經金盆吸收如今卻又再次衝出江湖的魚將軍私下找到厭老師，不解的問道：“哥，你咋還出來幹這活呢？”

“咋啦？”厭老師不解的看著同行。

“哥，聽弟一句勸，咱們這行做大到一定程度，基本都要金盆洗手，一來也是保護身體，二來也是躲避是非，你做到這程度還出來拋頭露面，太危險啦。”魚將軍私下完全沒有節目裡的浮誇，反而顯得憂心忡忡，謹慎非常。

將軍的話聽在宋文彬耳中，令他感到五味雜陳。這些道理他何嘗不知道呢，只是他的合同還沒有到期，豈能說退就退，那位精神不太正常的投資人還指望他找龍的。

“老弟，做完這單，我也該退啦。”宋文彬嘆息道：“如果可以的話。”

“行，哥，等你退了，來瀋陽找我，老弟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滴。”將軍很是仗義的說道。

但也並非所有的聲音都是這麼友好，在事物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的反面也同樣隨之出現。有關厭老師的內容常年居於熱搜之上已經讓人很不滿了，這一次厭老師的東北之旅更是點燃了很多人的怒火。

一位名叫高麗瑾女性大學教授便公然在網路上發表談話影片，點評厭老師在東北營造的狂歡。

“一群沒文化的小丑，譁眾取寵。”

她在節目中說道：“我不明白我們國家的娛樂為何會無下限到這種程度，為何會產生厭這樣的人，我想這是一個值得人們反思的問題。”

影片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衝上了熱搜第一，到達了一種想不看都難的地步。

“平均學歷不到高中。”

影片下的一句評論更是迅速點贊到了十萬。

而其他高贊到回答也大同小異：【我想破頭也不知道這種人為啥能當頂流，要文化沒文化要腦子沒腦子，就知道整點爛活，也不知道是哪路資本捧起來噁心人的。】

【厭這人我認識，高中那會兒就不咋樣，上得是博文三中，一傢俬立高中，讀到高三就不讀了，那會兒還見他和班主任吵架來著】

一個樓層這樣說道。

底下的評論絕大多數都是【細說】

因為成為了頂流，宋文彬往前28年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全部被人給挖了出來，事無鉅細，從他小學和老師頂嘴，初中和同學打架，高中輟學不讀，沒有一樣能逃過網路的搜查。

當然也並非人人都是如此，因為罵他的人多了，一些忠實的厭粉甚至還專門做影片，來捍衛自己的偶像。其中一個被萬讚的影片說道：“學歷低怎麼了？學歷低就不是人。我看有些人是佔了個高文憑混的還沒人家好，破防了呢。”

果然破防了，影片惹來眾怒，一些人群起而攻之。

什麼人都能當頂流嘛？

價值就是這樣敗壞的！

十年寒窗不如整活？

禮崩樂壞，戲子當道。

……

網上的罵戰越演愈烈，宋文彬卻無法感受到什麼，並非是罵他的話不夠惡毒，而是他….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