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皮卡一個急剎車衝到路口,引得旁邊的黑人紛紛恐懼後退,皮卡還沒有停穩之後,那群黑人就從皮卡上跳了下來。

他們拿著槍,來到因為闖卡車頭高高翹起的H6前,用力的拉著上鎖的車門。

蘇緹娜見狀嚇得大哭起來:“救命啊!”

一切日常全部消失殆盡,只有完全的本能正在發揮作用。宋文彬快步流星的跳下五菱宏光,大踏步來到那群凶神惡煞的黑人面前,光速露出笑臉,伸手從兜裡拿出煙,嘗試著遞給他們。

95被打落在地,黑人憤怒的推搡著他,把他按在H6車門上,拿著槍就指著他,嘴裡嘰裡呱啦的說個不停。

宋文彬仔細的看著那個嘴皮上下翻飛,情緒激動的持槍黑人。他手上戴著好幾個金戒指,胸口掛著大金鍊子,眼睛上戴著墨鏡,頭頂貝雷帽。這些人中他是唯一一個穿衣服的,穿的還是老舊的綠色軍裝,看起來是這群人裡的頭頭。

“easy,easy,easy。”

宋文彬面帶微笑,舉手用簡單的英文說道:“money,money,money。giveyoumoney。”

黑人仍舊不easy,顯然這次衝卡行為嚴重得惹怒了這群地頭蛇,他把宋文彬按在車上,兇惡激烈的和他說著話。而在他身邊,那些赤膊黑人四散開來,使勁的用槍托砸H6的門。

蘇緹娜已經被嚇得神智不清,只剩下尖叫了。

而在他們後面,那位只顧著拍戲的導演和攝影師也被一群黑人『請』下了海拉克斯和路虎。不過相比於尖叫的蘇緹娜和不斷嘗試和黑人交流的宋文彬。

導演顯得頗為淡定,他下車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優雅的解開自己的手錶,將手錶遞給一旁持槍的黑人。黑人拿著手錶看了看之後,點點頭,給了導演腦袋一槍托。

導演被砸得晃了晃,卻還是阻止了一旁衝過來的攝影師,和那幾個黑人交流起來。但這樣的交流並沒有什麼成效,很快,他們把導演和攝製組的小哥全部綁住了手,拿掉了手機,推上了皮卡後面。

那得了表的黑人拿著表來到宋文彬身邊,將那塊精美的手錶拿給頭頭看。黑人頭頭看見表之後,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他沒有再推搡宋文彬,而是指著蘇緹娜的車,大聲說著什麼。

宋文彬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是從他的動作中讀懂了他的意思。當下明白了什麼,來到蘇緹娜的車邊,拍了拍她的窗戶。

看見宋文彬,蘇緹娜終於不叫了,只是驚恐的看著他。

宋文彬在車外大聲說道:“這些人手裡有槍,你不要和他們硬碰硬,下來,不要再激怒他們了。”

“我不下去!”

蘇緹娜大哭道。

在如此環境中,這倆來自中國的二手車是她唯一獲得安全感的東西。

“你放心,一切有我!”

宋文彬大聲說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大使館的人馬上也會過來,在他們來之前我們要先保住性命。”

蘇緹娜看著宋文彬,又看著外面的持槍黑人。萬般無奈與恐懼中,她離開了這臺最後的堡壘,站在雨裡。

剛剛下車,立刻就有黑人衝上去,搜她的身,拿走了她的手機,並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讓她動彈。

宋文彬見蘇緹娜下來,大聲說道:“你告訴他們,你是我的翻譯,讓他們不要激動,有問題有條件都可以找我!”

蘇緹娜聽見宋文彬的話之後強行鎮定心神,結結巴巴的將宋文彬的話給翻譯了出來。

那名領頭的黑人男子聽見她的聲音,完全沒在乎她在說什麼,只是皺眉走到蘇緹娜身邊,用手抓著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她的臉。隨後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揮了揮手,大聲說著什麼。

一群黑人聽完他的話頓時歡呼起來,有人鑽進他們開來的車裡,不斷點火按喇叭。幾個站在宋文彬身後的黑人上前,不由分說把他帶到那臺白色的豐田皮卡前,將他和蘇緹娜一起推了上去。

奇怪的是,到了這個時候,宋文彬竟然不生氣,也不緊張了,他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問旁邊的蘇緹娜道:“這些人在說什麼。”

蘇緹娜臉色煞白,嘴唇發青,身體不斷顫抖著說道:“他們...他們說這次發財了...有了這些中國人,他們可以....可以買最好的汽車....最豪華的房子.....說,要先把我們帶回.....帶回去......”

“原來是這樣啊。”

宋文彬苦笑嘆息:“中國人錢多啊,看見我們就發財了。”

“宋...宋大哥...我們只怕....只怕是遇見綁架了.....”蘇緹娜磕磕絆絆的說道。

“啊,這樣啊。”

宋文彬說:“你確定他們是在綁架嗎?”

“來這邊....之後....我....專門去外交部的....外交部的網站上....看過有關宣告.....他們讓在尼人員.....不要去野外活動.....蘇緹娜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這裡已經發生了很多起....針對中國人.....的綁架.....我們不應該來這種地方.....我們真的不應該來這種地方.....太魯莽了.....太魯莽了,這下完了.....全完了......”

“真要死哭是沒有用的。”

宋文彬卻很淡定:“事情已經發生了。”

蘇緹娜見宋文彬一副淡定的模樣,不由得止住哭泣,問:““宋大哥,伱...你不害怕嗎?”

宋文彬淡淡道:“天無絕人之路,總歸是有辦法的。”

皮卡帶著二人一路穿過田間的香蕉園,顛簸著帶著他們進入野外一條石子鋪的路,七繞八繞之後,黑人的皮卡在一間有著十字架的破舊教堂前停了下來。

說是教堂,門口卻全是各式各樣的武裝人員,有背槍的,有拿刀晃悠的,甚至還有擦火箭筒的。

這還是宋文彬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見各種各樣的武器,他活這麼大連手槍都沒摸過,而那些拿槍的人看起來都不大,很年輕。

皮卡急剎車停下,上面的人立刻推搡著宋文彬,將他和蘇緹娜推下汽車。二人跌跌撞撞的被推進教堂中,負責拍攝的導演和攝影師也不例外,全都被推進了教堂裡。

教堂裡很空曠,裡面停著好些破舊的皮卡,一堆篝火,還有幾把椅子。宋文彬四處觀察,在祭壇上看見了耶穌受難的十字架,十字架邊擺著奇奇怪怪的貢品。

老鷹的爪子,猴子腦袋,大象的牙齒,風乾的鳥類,甚至還有一顆巨大幹癟的河馬腦袋。

宋文彬打量周圍環境的時候,蘇緹娜在他身邊,啜泣顫抖不止。

正看著,教堂門口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原來是他們的車,全部被開到了教堂附近。教堂原先的幾輛破車被開了出去,重新停在裡面的是導演組的路虎加海拉克斯。

沒多久,那個穿著破舊軍裝的黑人走了進來,他手裡晃著一把砍刀,邁著吊吊的步伐,在幾名持槍同伴的隨行下,來到導演組的路虎衛士邊,仔細的欣賞起來,時不時的開啟發動機蓋和車門,或是蹲下來檢視輪胎,一邊看一邊和同伴聊天,時不時哈哈大笑。

而攝製組的人很快也被推進了教堂,推到宋文彬身邊。

導演的眼鏡被奪了,衣服也很凌亂,攝影師的器材也被搶走了。正被一群黑人拿在手裡觀看把玩。有些攝影師因為恐懼走得慢,還會被人無故腳踢毆打。

“工作不好做啊。”

宋文彬對身旁的導演很小聲的說了句。

導演瞪了他一眼,恨恨說道:“要不是你們衝卡,我們至於這樣嗎!?”

“抱歉,衝卡的可是海豹的霍主管呢。”

宋文彬小聲說道。

正在旁邊欣賞路虎的黑人聽見交談聲,站起來大聲斥責了幾句。宋文彬身邊的黑人立刻把他和導演的手臂反剪起來。

蘇緹娜恐懼說:“他讓你別講話,除非得到他的允許。”

宋文彬立刻閉嘴,那位戴著墨鏡和貝類帽的黑人吊吊的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身旁有小弟給他送來了雪茄。

他優雅的抽了口煙,吐出菸圈,用雪茄指著宋文彬還有攝製組成員,嘰裡呱啦的說起了什麼。

蘇緹娜顫抖小聲翻譯道:“他說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連他的收費站都敢闖,他還說他的收費站就算美國大兵來了都要交錢。”

宋文彬閉嘴不說話,他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

生命只有一次,他並不想交代在這裡,可如果只有一次的機會,那麼他便一點也不能出錯。恍惚間,那個嘴皮上下翻飛的黑人男性變成了街頭最性感的美女。如果想要到微信,他只有一次機會。如果只有一次機會,究竟該怎麼做呢?

蘇緹娜不知道宋文彬的心理活動,儘管極度恐懼,她依然在盡職盡職的翻譯著:“你們的行為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也讓我非常生氣,每當我生氣的時候,就必須要有人付出代價。你們說說看,有什麼代價是你們可以支付的?”

宋文彬沒有說話。

一旁的導演倒先開口了,他咳嗽一下,淡淡道:“具體賠償金額,你們可以致電中國大使館,我想,他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金額和答覆,那個數字或許會超出你的預計。”

一眾黑人聽完,臉上露出笑容,導演見狀繼續說道:“我們來奈及利亞也是為了工作,闖關卡也僅僅是意外,在此之前,我們經歷了大量的挫折,想要快點趕往拉各斯。所以才會有一些衝動出格的舉動。現在我們的物資都在你們這裡,我們願意支付過路的費用,也願意聯絡大使館支付贖金,我希望在贖金支付之前,你們可以保障我們和這些器材的安全。”

導演說得四平八穩,嘗試著掌控局面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那把獵刀重重的砍中椅子。

導演被嚇了一跳,立刻後退兩步。

“你們似乎弄錯了一件事。”

黑人首領把腿架在椅子上笑道:“你們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違反了這裡的道路法律,居然試圖賄賂我們。你是覺得我們是綁匪嗎,不,我親愛的中國朋友。即便大使館的人過來,責任也在你身上。”

導演神色變得異常古怪。面前這傢伙就差把綁匪兩個字寫在臉上,現在居然說自己不是綁匪。

宋文彬不知道導演和黑人在說什麼,他聽不懂英文。

只能暗中用手肘支了支蘇緹娜。

蘇緹娜嘴唇蠕動了半天,最後只能說道:“他說我們違法了。”

宋文彬稍一思索,便知道發生了什麼。顯然,面前的這個男人並非泛泛之輩,三言兩語就讓導演陷入了道義的下風。

導演沉默片刻後,問道:“那你們想怎麼辦?”

“違法了法律,自然要賠償我們的損失。只是,我絕不會打電話讓領事館的人來支付我們,畢竟這是你們自己犯下的事。這樣吧,我會給一個賬戶給你們,你讓你們在國內的親人將二十萬人民幣打入該賬戶中去。”

導演聞言大為驚愕:“你說什麼!?”

“每一個人。”

黑人男子慢吞吞的說道,拿起AK47,指著導演和眾人:“二十萬。”

在場所有懂英文的人都驚呆了。

宋文彬聽完蘇緹娜為他的簡短翻譯後,心臟慢慢下沉。和之前那位落草的中國人不同,這位黑人老哥似乎見過一些市面,胃口也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