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吸引力（上）

宋文彬撓撓頭，果然長輩的話聽不得，都他媽老黃曆。

短暫的幻想在升起後不到一個月便宣告熄滅，他刪掉了軟體，將這事深埋心底，併發誓不會讓它被任何人知曉。

然而軟體可以刪掉，他心裡的聲音卻越發洪亮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你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不是嗎？

厭老師快樂極了。

世道如此，正是騰飛之際。

在夢境中，他一次次站在時代的浪潮之上，在男女對立的前線，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瘋狂的廝殺打拳。

在他身後，是無數的信徒，不婚不育的信徒，他們彼此仇恨著對方，一直廝殺，直到人類滅絕，世界寂靜。

“宋文彬，這個月的發票你有幫我開嗎？”

電話裡憤怒的指責讓宋文彬從渾渾噩噩的白日夢中清醒過來。

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曆，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月，而他居然連這個月的記憶都沒有。

“什麼？”

“發票發票！！”

電話裡的霍雨煩躁的說道：“我上週上上週都打電話讓你給我開發票！伱都忘了嗎！？”

“哦哦，我這就去開。”

宋文彬說道。

“你這次別忘了，OK？年底帳要算清楚的。”

結束通話電話後，宋文彬面色蒼白的從椅子上坐起來，開車去稅務局。

公司所有的發票都需要經由他這個法人的手去稅務局蓋章才能生效，這種事過去都是他幹，只是這段時間他真的不記得霍雨和他打過電話。

下午，他帶著一堆蓋好章的發票，驅車前往龍場。

這會兒的龍場正在迎接新年，到處張燈結綵掛滿了紅燈籠，門口的火車頭上面甚至還掛著一個紙紮的龍頭燈，看起來非常喜慶。

因為三個人的明星效應和當地政府的有意安排，這裡已經成了SH兩市有名的旅遊景點。

新年在即，遊客也非常多。一些明星會來這裡開展跨年活動，做了很多宣傳招牌。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非凡旅途的宣傳照，看起來霍雨和蘇緹娜也想搞一個跨年活動。

宋文彬的那輛老BYD已經成為龍場的經典，甚至被畫在了牆上，他剛一到地方就連車帶人被人圍了起來，動彈不得。

眾人厭老師厭老師的叫個不停，都想一睹厭之真容，直到集裝箱屋裡的霍雨帶著傢伙出來趕人，這才把宋文彬給帶到了屋子裡面。

“你這倆月都幹嘛去了？失蹤了？怎麼一點訊息也沒有。”霍雨問宋文彬。

宋文彬有點不敢看霍雨的臉，他這個月去體驗了一下現代主義相親生活，他都不能想這種事被霍雨知道了會怎樣。

“在睡覺，你要的發票。”

“睡傻了你，辦事效率夠低的，催了一個月才把發票送過來。”

宋文彬把發票交給霍雨之後，她碎碎念個不停，不過注意力好歹轉移走了。

“沒事了吧。”宋文彬問道，沒事他打算回家了。

“有事。”

霍雨篤定的說道：“跨年的時候你得呆在這兒和我們一起。”

“啊？”

“啊什麼啊，我們有非凡旅途的跨年活動，你得和我們還有粉絲一起過。對了，活動上你還得幫忙推廣一下果之悅的產品，明白嗎？”

說著話，霍雨把宋文彬拽進屋子裡，從櫃子上拿起一瓶飲料塞進宋文彬手裡，興致勃勃道：“嚐嚐味道，很好喝的。”

宋文彬看著那飲料瓶，黃綠交加，上面還有仙人掌和墨西哥高帽的圖案。果之悅墨西哥系列，牛油果味……

宋文彬擰開蓋子喝了一口，風味的確很獨特，且有濃郁的牛油果香氣，是市面上沒有嘗試過的口味。

深知開發一款產品有多難的宋文彬嘟囔道：“你可把我架空了，出新品我都不知道。”

“拉到吧，你想幹沒人攔著你，我可不想操這閒心，累死人了。”霍雨抱怨，“我和蘇緹娜這段時間都忙死了。”

“那是。”

蘇緹娜說道。

宋文彬看見蘇緹娜窩在沙發裡，抱著小熊抱枕看電視，見他來了，既不打招呼也沒個好臉色，只有霍雨提到她的時候才附和一句。

雖然宋文彬從未答應過和蘇緹娜談戀愛，可看見她，總有種看見前女友的微妙感，而這感十足的來自人為的營造，他很確定。

“跨年還有還幾天呢。”

宋文彬不想要這種微妙感，想要離開。

“好幾天你以為都很閒啊！“

霍雨吃驚道：“我們這會兒不知道有多忙，要搭建舞臺，要搞燈光，要音樂，還有DJ，對了，你對舞臺很瞭解是吧。”

宋文彬警覺：“幹嘛？”

“你去幫我們去搭個舞臺，這事本來我們交給秦墨晴在做，可是她好笨，你去教教她。”霍雨說道。

“有你這麼說你閨蜜的嗎。”

宋文彬吐槽道。

“對啊，有你這麼說我的嗎？”

樓上傳來哀怨的聲音。

宋文彬抬頭一看，看見秦墨晴抱著一堆厚厚的海報從樓上走下來，她戴著平光眼鏡，穿著薄薄的毛衣，加上一頭挑染的粉發，看起來很時尚。

“好久不見啊，厭老師。”

秦墨晴笑嘻嘻的說道。

“秦老師新年好。”

宋文彬喊道。別的不說，這屋裡的三個女生任何一個都比他在相親網站上遇到的那些奇葩香多了，從前他沒有感受到，但在經歷過網際網路相親日常的折磨之後，身處此地，宋文彬竟然賞心悅目起來。

“待會兒舞臺搭建的事，你可得多教教我呢。”秦墨晴來到宋文彬身邊，熟絡說道。

“那必須的。”

宋文彬拍著胸脯，伸手幫忙過秦墨晴手裡的海報。

“這什麼，你設計的宣傳海報嗎？”

“是的呢。”

“怪好看的，雨哥哥給你錢沒。”

“那沒，被白嫖。”

“哈哈哈哈哈。”

兩人有說有笑的出了門，很快消失在客廳二人的視線中。

等宋文彬和秦墨晴走後，坐在沙發上的蘇緹娜陰陽怪氣的捏著嗓子學了句：“秦老師新年好。”

“你幹嘛？”霍雨很詫異。

“你沒感覺到嗎，宋文彬他變了！”

蘇緹娜坐起來，興奮的瞪大眼睛，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他變了？他怎麼變了？”霍雨不解。

“眼神變了！”

蘇緹娜堅定說道：“而且從前要是女生讓他幹事，他肯定不帶乾的，而且你注意到沒有，他居然主動幫秦墨晴拿東西！！我靠！！我們出去這麼多次，他什麼時候幫我們拎過東西！！”

霍雨愣了片刻，無語道：“你太敏感了，我覺得他挺正常的，至少比墨西哥的時候正常，說不定是醫生的心理干預起了作用呢！”

蘇緹娜軟綿綿的癱了回去，磕著瓜子眼神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陰鬱道：“但願吧…”

卻說另一邊，宋文彬和秦墨晴來到了龍場的後山，靠近曾經蘇緹娜開車攔他要親親的地方。

這裡已經被開發出了一大片空地，此刻正搭建起了無數腳手架，幾十名工人正在其中忙碌，舞臺以初見雛形，秦墨晴將設計好的圖紙交給工地的師傅。宋文彬因為多次在世界各地表演，沒少和舞臺音響電路這些工人打交道，當下很快的指正了一些施工上的問題。

在他加入之後，果然現場的腳手架越來越少，進度反而越來越快。

晚上，忙完的宋文彬回到龍場，卻發現蘇緹娜和霍雨這會兒不在龍場。有些納悶的他便問同行的秦墨晴：“霍雨她們人呢？”

“她們去和音樂界的明星應酬去啦，跨年夜有不少歌手要來這裡開演唱會呢。”

秦墨晴說道。

“好吧。”宋文彬兩手一攤，“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吧。”

“你很急著走嗎？要不一起去吃個飯？”

秦墨晴問道。

“誒？我們嗎？”

宋文彬稍稍有點驚訝。

“厭老師不肯賞臉嗎。”

秦墨晴笑著說：“我請你喲，今天你可是幫大忙了誒。”

宋文彬看著秦墨晴姣好的臉龐還有手臂上的花紋，一時間有些意動。線上的接觸女生的苦他吃的夠夠的了，真不行就找點線下接觸一下，秦墨晴跟他也沒有多熟。

再說了…只是吃個飯而已，又沒什麼…

“好呀。”宋文彬任性的說道。

“太棒了！”秦墨晴激動說道：“真沒想到厭老師會這麼賞臉！！”

她模樣頗有種粉絲見偶像的感覺，宋文彬卻在任性之後有點後怕，自己要真和女生單獨出去吃飯被看見，那保不齊要出現巨大緋聞。

“我不能開我的車…”他吞吞吐吐道：“我也不能去…人很多的地方…”

“我開車帶你啊厭老師，你在想什麼，只是吃個飯而已啦。”秦墨晴拍著胸脯說道。

真的嗎？宋文彬還是有些忐忑，希望是他想多了。

的確是真的，事實很快證明宋文彬想多了，當秦墨晴開著她那臺718把宋文彬帶到到飯店後。他發現這裡遠遠不止秦墨晴一個人，很多龍場的元老，包括火車頭酒吧的老闆，還有最早一批民宿的老闆都在，大家呼啦啦一大群人。

“你看我把誰請來啦！”

秦墨晴推門就說道：“厭老師！！”

看見厭老師來了之後，眾人紛紛起鬨高呼厭老師，秦墨晴在眾人的起鬨中抿著笑，很驕傲。

宋文彬啞然，好嘛說賞臉原來真的只是賞臉而已。當然他不能拂了秦墨晴的面子，當下笑著和眾人打了招呼。

不算約會，只是聚餐，名聲算是保住了。

可是宋文彬總是感覺少了點什麼，這缺失的東西讓他如鯁在喉，坐立難安，一想到蘇緹娜躺在霍雨懷裡，霍雨摸她發稍的模樣，就連面前的那些食物都失去了味道。

熱鬧的聚餐之後，開車送宋文彬回去的路上，秦墨晴聽著歌，哼著小曲，心情很不錯。

宋文彬卻只是看著車窗外黑漆漆的山路，有點茫然。如果這個節目一直不拍，他能適應如此空寂的人生嗎？

應酬，吃飯，維護人設，賺錢。

直到死亡降臨。

房貸也還了，錢也賺到了。

剩下的時間要做點什麼呢？

如果蘇緹娜和霍雨離開的話，他還會接到誰的電話呢。

好巧不巧，旁邊的秦墨晴突然說道：“……最近霍雨和蘇緹娜關係可好了。”

秦墨晴一直在說話，不過她說得其他話宋文彬都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左耳進右耳出。唯獨這一句令他豎起耳朵。

“怎麼好？”

“她倆幹嘛都在一塊，你可別說。蘇緹娜最近可粘霍雨了，霍雨去哪兒她跟到哪兒，我跟霍雨在一塊玩她都要跟著。”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宋文彬心裡那叫一個膈應的。

“她倆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你們拍節目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啊，我看墨西哥那集被剪的有點碎，是不是很多發生的事都沒剪進去啊。”秦墨晴隨意的八卦，希望能在宋文彬這裡得到一些情報。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節目的片段都是我們分頭拍的，她們和我很多時候也不在一起。”宋文彬心不在焉的說道。

“好吧…”

秦墨晴有點失望。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宋文彬突然毫無預兆問道。

“誒？”

秦墨晴完全沒料到宋文彬會問這個，方向盤沒把穩，718晃了晃。

“你問這個做什麼啊厭老師。”秦墨晴稍顯驚訝。

“隨便問問的咯。”

“沒誒，之前那個分了三月了，現在正是空窗期誒，厭老師你要試試嘛？”說著秦墨晴哈哈大笑起來，顯然對這個笑話非常滿意。

“試試可以啊，你有什麼很想去的地方嗎？”宋文彬平靜的說道。

和誰約會不是約會，他媽的霍雨能和蘇緹娜那麼親熱，憑什麼他不能有個女伴！！

吱嘎！

伴隨著尖銳的輪胎摩擦聲。

718猛的停在了山路旁邊。

主駕駛的秦墨晴駭然的上下打量宋文彬，“厭老師，你晚上沒喝多少酒吧……”

“沒喝，就算喝了也也不會妨礙我頭腦清醒。”宋文彬淡淡道。

秦墨晴依然眼睛瞪的圓滾滾的，用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宋文彬。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你之前不是說過，你單身的時候可以試試嘛？”宋文彬搬出了舊賬。

“你還說過不結婚不戀愛不約啪呢！”

秦墨晴震驚道。

“這說明此一時彼一時啊。”

宋文彬攤開手：“再說了，我只是約你出去玩一下呀，又不是要對你做什麼。”

然而秦墨晴依然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好久，她才試探道：“你這麼說，不怕霍雨生氣嘛？？？”

“她生氣，她為什麼要生氣？”

宋文彬驚訝道：“她又不是我女朋友。”

“好嘛……”

秦墨晴倒吸一口涼氣，好嘛……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會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你不會特地來耍我吧……”

“沒有啊。”宋文彬很無辜：“這種事不正常嗎？追你的人應該要排隊的吧。”

“不少啊…不過你和他們不一樣啊，你肯定是受什麼刺激了。”秦墨晴關切道：“厭老師啊，你要是受了什麼刺激，可以和我說啊。”

“我沒有受什麼刺激。”宋文彬嘟囔道。

秦墨晴盯著宋文彬看了老半天。

“可是你為什麼要來找我呢？”她困惑不已道：“我是說，蘇緹娜…她應該，我覺得她真的很漂亮…”

宋文彬看著秦墨晴，一萬種真實但錯誤的答案紛沓湧到嘴邊。

我年紀到了。

我想試一試戀愛的感覺。

我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厭惡了。

我害怕再這樣下去會瘋掉。

心理醫生說我在逃避。

我真的很擔心什麼都忘掉。

我想體驗一下做個正常人。

……

“你很特別。”

他無可奈何的說出了那句有點違心但是卻正確的話。

“是嗎？”秦墨晴一下笑出來了：“你覺得我很特別，我那裡特別了？”

“很有個性啦。”宋文彬誠實的說道。

“你喜歡有個性的？”秦墨晴立刻問。

“是個人都喜歡有個性的吧。”

“那霍雨不比我有個性多啦。”

秦墨晴揶揄的看著宋文彬。

“她沒女人味。”

宋文彬虛偽又真實的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

車內的秦墨晴哈哈大笑起來，快樂極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說道：“霍雨知道你這麼說真的會難過的。”

宋文彬說道：“我怎麼看你還怪開心的。”

“咳咳咳…咳咳咳…”

秦墨晴咳嗽了幾下，隨即展演一笑，半個身子側過來看著宋文彬，一撩頭髮，風情萬種說道：“厭老師，如果我沒有會錯意的話，你是在主動邀約我嗎？”

“週末有空我們去遊樂場玩一玩吧。”

宋文彬淡淡道。

“我不答應豈不是很不賞厭老師臉？”

秦墨晴問道。

“那這是我們的秘密咯。”

宋文彬說道。

“ok。”秦墨晴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