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非洲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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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大媽的板車停了,他們在一處種著很多熱帶植物的河邊山坡上停了下來,這裡的環境比先前的路上稍好一些,但也沒好到哪裡去,山坡上有很多土房子,家家戶戶門口都擺著發電機和摩托車。
一些頭頂著籮筐的女人從土屋裡鑽出來,好奇的看著村子裡多出來的三個陌生人。
宋文彬剛想和大媽說點什麼,卻聽到後面傳來一陣騷動,扭頭一看,原來是攝製組的人被一群黑人老哥給攔了下來,他們組成人牆攔在皮卡前,不停的和皮卡上的攝影師理論什麼。
霍雨看見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宋文彬想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霍雨卻拉住了他,說道:“別管他們,反正這些人只負責拍攝,讓他們自己解決去。”
宋文彬覺得霍雨說的很有道理,便和她一起跟著非洲大媽向她的院子裡走去。只有蘇緹娜站在樹旁邊,擔憂的看著攝製組和黑人之間的爭論。
宋文彬來到土築的院牆後,院子裡有一個年邁佝僂身體的男人鑽了出來,他指著宋文彬嘰裡呱啦說著什麼。黑人大媽也嘰裡呱啦跟他吵了幾句,很快那個男人就委頓下去,將屋子讓了出來。
宋文彬進去打量了一下他們的住所,土屋裡非常簡陋,除了一些簡單的鍋碗瓢盆之外只有一張木床一張吊床。不僅如此,屋子裡有一股淡淡的腐肉味,在這裡,宋文彬又看到了一些掛在牆上的風乾鳥,立在角落的木頭人偶,還有一些掛在神像上的鷹爪,房屋破舊中帶著某種神秘氣息。
這邊人還挺迷信,宋文彬心想。
沒看一會兒,宋文彬就皺著眉頭鑽出來了。
這時,隔壁土屋裡又有一個年輕黑人鑽了出來,他看見宋文彬,好奇的湊過來,上下打量著他,跟他嘰裡咕嚕的說起話來。
宋文彬聽不懂他的話,只能問霍雨。
霍雨說:“他問你是什麼地方來的。”
宋文彬便說是China。黑人聽後喜笑顏開,連連說了好些話,雖然宋文彬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但從他熱情的態度以及那一個個Good中能感受到非洲人民的熱情。
不知為何,這熱情卻讓他有些慚愧,只能不斷點頭。
和宋文彬打完招呼後,男人又鑽進土屋裡不斷招呼,很快他那間土屋裡陸陸續續鑽出好幾個黑人女性,男人指著宋文彬不斷的和女人說著什麼,幾個女人倒是神色平靜,離開了土屋四散開來。
宋文彬問霍雨男人在說什麼,但霍雨只是搖頭,說這些人說得不是英語,而是非洲土著的語言,她也聽不懂。
另一邊,攝製組的人在一眾黑人的圍堵下,被迫交付了一筆不菲的費用,這才得以進入村落,進行跟蹤拍攝。
攝製組和宋文彬等人的到來對於這個村落來說似乎是一件大事,很快,那個年輕男人便騎著摩托車脖子上圍著一隻山羊回來了,他把山羊交給了女人。女人們拉著山羊去宰殺,又有一些女人帶著蔬菜和香蕉回來了。
宋文彬看出了他們有意款待,便趕緊讓霍雨和他們說不要麻煩。但霍雨卻只是靠著牆壁,抱著胳膊不理會他。他又去找蘇緹娜,但XJ姑娘卻用困惑的眼神看著他。
“為什麼不招待?”
她說道:“客人不要教主人做事啊。”
宋文彬無言以對,只能沉默的和霍雨靠在土牆上。
蘇緹娜非常興奮,她在土屋間繞來繞去,時而和那些宰羊的女人們交談,時而逗弄那些跳舞的黑人小孩,而那些小孩也願意跟她玩,一群人跑來跑去,顯得活力四射。
女人們拿著刀子在土灶邊切著羊肉,生起火爐,往上架起鐵鍋。炒菜的方式看起來和國內沒有多少區別,只是香料的使用卻讓出菜的成品看起來有些印度,尤其是湯麵上散落的幾個白色雞蛋,看起來非常具有異域風情。
等待沒有持續太久,女人們很快做好了食物,分別裝了三個大鋁鍋,分別是紅色湯,黃色湯和棕色湯,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香料氣息。
黑人大媽招呼宋文彬和霍雨一起來用餐。
宋文彬和霍雨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此刻也是餓的不行,兩人便在幾個木頭小凳子上坐下。
一直在旁邊觀看學習的蘇緹娜為宋文彬和霍雨端來了兩個陶製盤子,盤子裡裝著的三種湯肉的混合,他們澆在一坨黃色麵糰上,依然沒有餐具。
“這是fufu,我特地去問了他們。”
蘇緹娜興奮的說道。
和一直興奮的蘇緹娜不同,霍雨顯得很遲疑,她看著盤子:“這不就是上次我們...”
“沒錯,不過我剛才吃了一塊,沒有上次的那麼粘,很有彈性,口感有點像國內的年糕,搭配這個湯很好吃的!”
宋文彬和霍雨接過盤子,蘇緹娜還用特地彎下腰,把手指插進湯裡,在他們面前示範:“用手指夾斷,對,像剪刀一樣。”
宋文彬看著這位姑娘興致勃勃的用手指在湯汁裡轉來轉去,不由生出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這傢伙真的經過了二十一世紀的洗禮嗎?
不過當宋文彬真的開吃之後,他發現蘇緹娜說的沒有錯,也不知道是上次的太敷衍還是這次真的餓了,這次的非洲食物比上次好吃很多。
宋文彬覺得如果它放在餐廳,又能配一把勺子的話,說不定他會願意花一百塊錢吃一次。
霍雨沉默的吃著,她的盤子裡有三種肉,一種是魚,一種是不久前才宰殺的羊,還有一種她不認識。只是吃到最後剩那種肉時,她不由問蘇緹娜,“這是什麼肉?”
蘇緹娜左右問了一遍,隨後興高采烈的對霍雨說道:“這是一種老鼠。”
“咳咳咳...”
宋文彬咳嗽起來。
“一種老鼠?”
霍雨愣住。
“是啊,他們叫它什麼大蔗鼠,聽名字應該是一種喜歡吃甘蔗的老鼠吧。”蘇緹娜說道。
霍雨拿著肉塊想了想,覺得周圍都是黑人,扔掉不太好,於是她帶著虛假到不能再虛假的微笑,直接將手裡的鼠肉放進宋文彬的盤子裡,柔柔說道:“多吃點。”
宋文彬差點沒跳起來把盤子扣在她腦袋上,但是想到周圍全是人,他也只能強行露出假笑,說道:“我已經吃飽了。”並且毫不猶豫把鼠肉塞了回去。
吃到差不多的時候,大媽的兒子從屋子裡拿來一個和裝汽油的塑膠桶差不多的桶,還有幾個一次性塑膠杯子,給宋文彬他們每人倒了一杯什麼,勸他喝。
宋文彬盛情難卻喝了一口,發現這應該是某種香蕉發酵的酒精飲料,酸酸甜甜味道還不錯,只是回味苦澀。宋文彬想著現在還在工作,不敢多喝。但黑哥卻已經大呼小叫的分發杯子,和村裡的人一起開懷暢飲。
暢飲完之後,黑人們還覺得意猶未盡,他們在空地中點起了篝火,拿出了自制的手鼓,一群人圍在火堆邊開始跳舞。
大媽的兒子拍著手,拉來幾個女人,摟著他們跳舞,時不時還左右親一下,逗的懷中兩個女人格格直笑。
宋文彬看他活的瀟灑,便問霍雨,“這傢伙為什麼可以這樣happy,左擁右抱的親。”
霍雨只是冷淡笑道:“你自己去問他啊。”
語言不通,宋文彬自然無法去問他,但蘇緹娜則在一旁說道:“非洲很多地方都是一夫多妻的,直到現在也是這樣,這對他們來說是很正常的。”
宋文彬:.......
不得不說,黑人的確非常有舞蹈和音樂的天賦,在那自制手鼓的鼓點聲和女人的舞姿之中,彷彿一切文明的痕跡都消失殆盡,製造日常縈擾和生活壓迫的神靈彷彿在這一刻悄然退場,把這片小小的土地支配權徹底放給了他們。
宋文彬沒有什麼能力參與其中,霍雨也只是坐在火堆邊沉默的觀看,蘇緹娜在這一刻卻像找到了她的主場一樣,站在火堆前和一群素昧平生的黑人們載歌載舞,她那來自中國XJ的舞蹈在非洲的土地上竟然如此和諧。
看著蘇緹娜熱情的舞蹈,霍雨突然冷不丁的問道:“做戶外沒見過這樣的吧。”
宋文彬默默的搖頭:“沒見過。”
......
終於,月亮爬到棕櫚樹最上面的時候,這場突如其來的宴會終於宣告結束。
三名異國來客回到了大媽安排的土屋中,在極度的疲憊下,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腐味也變得不是那麼忍受。
無需多言,宋文彬走到了吊床上,鞋也不脫直接躺上去開始休息。
在非洲折騰了一天的兩個女孩也是精疲力盡,也顧不上嫌棄,直接和衣躺在床上。
不一會兒,宋文彬就進入了夢鄉。
好像閉眼和睜眼之間只隔了一瞬間,宋文彬只覺得剛剛睡著沒一會兒,就有人把他晃醒了。
他睡眼惺忪的從吊床裡坐起來,原來是霍雨,此刻她手持羚羊角站在宋文彬身邊,雙眼瞪的大大的。
她的模樣讓宋文彬想到了野外的貓科動物,他嘟囔道:“幹什麼...天亮了嗎...?”
“噓...你聽。”
霍雨比住了他的嘴巴。
宋文彬側耳傾聽了片刻,果然聽見外面有嘈雜的聲音,那是很多人走來走去,以及重物拖動的聲音。
宋文彬陡然警覺起來。雖然吃飯跳舞很開心,可這裡畢竟是遠離華夏萬里之遙的非洲,沒人知道這裡的夜晚會發生什麼。
他迅速從吊床上爬起來,落在地上。
霍雨則去床上推醒了蘇緹娜,蘇緹娜被搖晃醒之後不知道發生什麼,但是霍雨和她耳語幾句後,她便一骨碌站起身,牢牢的抓住霍雨的胳膊。
霍雨將她推開,率先拿著羚羊角出門了。
屋外夜色正濃,有很多人影在不遠處的棕櫚林中閃動,時不時的還有火光從森林中升起,影影綽綽,不知道在發生什麼。
宋文彬跟在霍雨身後,蘇緹娜則跟在他身後,三人摸黑離開了屋子。
這時,一旁的土屋後,有兩個黑人轉了出來,手裡抬著一個巨大的黑色物件。宋文彬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能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霍雨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低下頭去,躲在院牆後面。
宋文彬藉著月色仔細一看,那兩個黑人竟然一絲不掛的抬著東西向遠處的棕櫚林走去。
等到兩人走遠後,宋文彬才抬起頭,喃喃道:“搞什麼飛機...”
這時候,宋文彬發現自己的土屋有一個黑影,正一動不動的對著他們。回頭看了好一會兒,宋文彬才發現那竟然是節目組的攝影師,他大晚上的不睡覺還扛著機器呢。
宋文彬又是敬佩又是惱火,他摸到攝影師身邊小聲問:“你不會連我們睡覺都拍吧!”
“導演的決定,他要求全程錄製。”
攝影師說。
“你們不用睡覺嗎!?”
宋文彬惱。
“我是晚班的。”
攝影師說道。
宋文彬:......
這時候,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土坡下面,突發一朵火焰高高升起,火焰升起的同時還伴隨著電機轉動的聲音。藉助著火焰,有人拖著黑色的東西從茂密的叢林中跑了出來。
宋文彬不知道那邊在做什麼,於是幾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偷偷上前,摸近後卻發現,那黑色的東西是一根異常粗大的管道。
管道正在電機的抽動下,不斷向外噴吐著粘稠的黑色物質,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臭雞蛋般刺鼻的味道。黑色物質被噴吐到巨大的鐵桶中。
而幾個一絲不掛的黑人男性合力抬著桶,將桶叉到遠處的一個鐵槽上,隨後在鐵槽上一把火點著。鐵槽上,一根管子正在不斷噴出蒸汽。
看見黑夜裡的這一幕,霍雨忍不住小聲問道:“這些人在做什麼...”
“是石油。”
蘇緹娜小聲說道:“他們在煉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