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僳去洗手間的時候又遇上了排隊的人群。

他觀察了一下,發現隊伍是從女性那邊延伸過來的。

感慨了一下火鍋店的生意真的很好,白僳從女性隊伍中借路,穿越而過來到了男洗手間。

他就是裝裝樣子,隨便找個地方待一會就行。

公共廁所的氣味一向不好聞,即便這裡是嶄新的店面,也依然是一股消毒水壓制著微弱的臭味。

白僳隨手挑了一間隔間進入,坐在那打著呵欠。

他沒帶手機,只能闔著眼,倒數幾十秒再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數著數著,他忽然感覺洗手間的味道變得好聞了一些。

甜膩、軟糯,白僳覺得這有點像人類吃的糖果味。

“咕嘟。”

吞嚥了一下口水,白僳猛地睜開眼。

好香。

明明已經在火鍋自助吃了海量的食物,他仍舊感受到了飢餓感席捲大腦。

好饞。

白僳五指伸向門把手,扭了下但沒有扭開。

什麼情況?眯起眼看過去,他發現門鎖壞了,整個鎖頭卡死,想要開門只能暴力拆卸。

白僳活動了一下手腕。

他的指尖剛搭上鎖頭,正準備用勁,忽然發現勾著他的那股香味消失了。

整波氣味從洗手間褪去,只留下淡淡的餘味。

與此同時,隔間左側的門板上傳出“篤篤”的兩聲。

白僳不悅地斂眉,朝左側轉過頭。

他看向門板,門板後的敲擊聲繼續,隨即一個嘶啞的中年男聲從那開了口:“我這沒紙了,能借我點紙嗎?”

很平常的借紙操作,前提是周圍不要這麼安靜的話。

火鍋店乃至更遠一些商場人聲鼎沸的動靜都已聽不見。

白僳認為出問題的不是自己的聽覺,那麼改變的只能是周遭的環境了。

可能是從香味席捲開始,人聲便消失了。

隔壁借紙的男聲見無人應答,敲擊聲猛烈了幾分:“兄弟在嗎?借個紙,很急啊,放我手裡就好了。”

接著,從隔壁間門板的下方,伸出了一隻手。

白僳餘光瞥到了,便向下看去。

那是一雙女人的手。

素白纖細的五指微張,朝上彎起,即使是掌心這面也依舊能夠看到指甲背面豔麗的紅色指甲油。

女性的手持續弓起張在那,姿勢固定。

白僳繼而彎下了腰。

男廁所怎麼會有女人的手?

觀察的時候,白僳隱約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可這會兒他注意力在下方的手上,沒有去追溯視線來源。

像是悟到了白僳的疑惑,隔壁中年男聲咔咔笑了兩下。

笑聲宛如鋸木頭的聲響,男聲解釋道:“異裝癖而已,兄弟不歧視吧?”

這倒不是歧不歧視的問題,白僳尊重人類的一切愛好。

只是……這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只能是女性的,骨骼也很瘦小,與男性完全不同。

五指丹蔻的手掌晃了晃,白僳眼尖地瞥到指甲尖部位濃豔的甲油缺少了部分。

就好像這隻手用力摳在什麼地方,激烈摩擦碰撞下,被刮掉了顏色,光禿禿的那一點,再仔細看,指甲也毛糙有所坑窪。

“哦……那我換一隻手吧。”

遲遲未等來回應,隔壁的男聲順從地收回了這隻手,換了隻手從底下探出。

這次是粗糙的男性手掌,但問題是……

白僳覺得自己沒有看錯。

先前那隻女性手掌是右手,而這隻男性手掌……也是右手,手指朝向是一致的。

人不可能有兩隻右手。

一些細思極恐用上心頭,讓人不寒而慄。

粗糙的男性右手在那一擺一擺,等待著有人給他遞紙,一副勢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味。

“紙,給我紙——”

討要的聲音越發急促起來,篤篤篤的敲擊聲也逐漸暴躁。

白僳在發現明顯異狀後顯然不會給隔壁的怪人遞紙,他重新看回門把手,準備破門離開。

或許是白僳長久不給回應,隔壁的男聲生氣了。

隔板下方探出的那隻胳膊猛地伸長,幾乎要把上臂到肩膀都擠進來,手掌抓向白僳的腳踝。

這是一個極度扭曲的姿勢,人的骨骼根本沒辦法穿過這麼窄的縫隙,於是,它只能捨棄一些東西。

血肉在擠壓剮蹭中被碎裂的骨骼刺穿,咔嚓咔嚓的聲響不絕於耳,鮮血也在過程中不斷湧出,淌出一大窪血泊。

在要夠到白僳腿前時,那隻男性手掌一點點蛻變,死屍般蒼白的鬼手一把揮下。

“你為什麼不借我紙!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都不借我紙!為什麼!!!”

伴隨著淒厲的嘶吼,左側的門板被什麼用力一撞,凸起的形狀有人的輪廓,隨即鬼手狠狠一抓。

白僳感受到銳利的尖爪劃破他的褲腿,冰涼粗糙的五指攥住了他的腳踝,驀地朝左邊一拽。

白僳晃了一下,也僅限於晃了一下。

其餘什麼都沒發生。

扶著門板的黑髮青年無語地看回去。

他上次已經在地鐵上吃了一點人類軀體比較脆弱的虧。

雖然後來有他故意的因素,但措不及防被融掉手腕是他大意了。

所以之後他加強了一點對人類外形的關注,至少不會被一碰就碎了。

廁所鬼有點愣住了,它沒想過自己拖拽失敗,不由得再次使勁,這次更是紋絲不動了。

它感覺,劇本不應該是這樣。

白僳撥出一口氣。

他左腳一用勁就從鬼爪的桎梏中脫出,還聽到一聲清脆的咔嚓聲,應該是把鬼的手腕拽脫臼了。

本就稀碎的骨頭錯位得更厲害了,白僳瞥了眼,抬起的腳直接朝著鬼手踩了過去。

廁所鬼這會兒反應過來,連忙縮手。

“嘖。”

踩了個空的黑髮青年藉著力道重重一推面前的門板,只見螺絲與固定卡槽崩開,門很輕易地被拆了下來。

走出隔間的瞬間,白僳抬起頭,斜睨著朝左側的隔板上方看去。

攀援在隔板上方,脖子拉得猶如細繩的廁所鬼原是為了觀察被他恐嚇的人。

現在,它好像才是被盯上的那一個。

黑髮青年朝它笑了下。

“啪噠。”

廁所鬼手一個沒拿穩,用來嚇人的女性斷掌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