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招寺的佔地面積很大。

就像中午吃飯地方的飯店老闆所說,整個山頭都被他們包攬了,建了寺廟。

繞過西側的配殿、羅漢堂等,一棵高大的榕樹出現在遊客眼前。

不是小型的那類,而是已經生長成“獨木成林”的枝繁葉茂。

有人困惑地問:“寺廟裡一般種的不都是菩提、銀杏之類的嗎……?”

也有人回答:“可能這麼大的榕樹比較容易掛祈福的紅布條吧,你看,這不是掛了很多嗎?”

是很多,多到遠了看密密麻麻全是紅色,風一吹,紅色隨風而動,白天看其實還挺漂亮的,像下著紅色的雨。

“……你確定嗎?”蔚文雪艱難地反問,“安先生你覺得這好看?”

“是吧?”安向文沉吟道,“紅配綠其實還是不錯的。”

太密了,真的是太密了。

在白僳眼中,紅色布條密集到了一不小心就會互相打結的程度,有的甚至已經積成一塊,形成不小的重量,把榕樹枝壓彎。

這使得布條距離地面更近了,人從下方穿過便能擦碰到。

而且他覺得……紅色布條有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白僳走到售賣紅布條的地方,撈起一根布條捻在指尖細細摩挲,之後他又看向一旁提供筆墨讓人書寫的臺子,數不清的遊客購買完布條,彎下腰趴在那,就著檯面寫下了自己所求之事。

“香……”黑髮青年嘴唇翕動。

買了一根紅布條準備寫一下自己回去後找工作期望的安向文轉過頭:“白哥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被人所注視的白僳捂著嘴,狀似打了個呵欠。

之後他放下手,手上似乎什麼都沒少:“我說這油墨味挺好聞的。”

安向文附和點頭:“是啊,可能有特殊配料吧,白哥你不祈福嗎?”

“祈的吧。”白僳隨手買了兩根紅布條,排在了等候書寫的人類身後。

安向文看白僳買了兩根,打趣道:“是幫王妹妹代寫的嗎?”

白僳沒想到人類會想到那邊去,人一頓,應了下來:“是啊,慕纓託我幫她奶奶祈福。”

白僳應答自如。

其實也是有這件事,在前兩天白僳找王慕纓問她學姐的事時,人類姑娘有說過她奶奶的事。

她說如果可以的話,麻煩白僳幫忙寫一條。

所以,他要幫忙嗎?

白僳在思考,從心而講,他覺得人類姑娘都是自己的粉絲了,何必去求其他人呢。

但又考慮到,她奶奶的事,自己就是始作俑者……要不,幫忙寫一下?

考量之間,隊伍排到了安向文,他刷刷幾筆把自己所求之事寫完,很快把位置讓給了白僳。

“白哥,我先去掛了,等會我們外面集合!”人類說著跑遠,混入了一眾遊客中。

白僳懶散地嗯了一聲,接著就攤開一張紅布條,另一根被他放到了口袋中。

反正這裡的僧人賣完就完事,也不會特別管你有沒有寫,或者把都紅布條帶到其他地方。

——只有掛在福招寺榕樹上,寫了祈願的紅布條才是靈驗的。

所以,把紅布條帶走沒有有,甚至可能會引來不好的東西。

不好指對普通人類,白僳倒是覺得,他自己說不定能等來一頓外賣。

白僳站在桌前握住了毛筆,微微俯身。

老實說,他不會寫毛筆字。

原人類不會,他也沒學過,讓他畫鬼畫符還差不多。

指腹在筆桿上按了兩下,摩擦著光滑的表面,白僳確認了什麼,略微抬頭。

“筆桿的材質是那棵榕樹嗎?”他問桌邊坐著的僧人。

本來有些打瞌睡的僧人聽到問題從睏意中驚醒,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點著頭:“是啊,您猜得很準啊。”

僧人問了一句白僳是怎麼發現的,但沒等白僳回答,他自顧自地介紹起了他們廟裡用的筆和墨,都是自制的,用的材料也取自寺內,不同於外界。

“筆桿用的榕樹,筆毛也是用的寺裡養的動物。”僧人介紹完,在坐回去打瞌睡前,給白僳提了個建議,“寫祈願最好把落款也寫上,這樣才會比較快靈驗。”

見白僳看著自己,僧人解釋道:“這樣方便佛祖快速地找到伱。”

找到……“你”。

白僳可不覺得被找到會是什麼好事。

見僧人坐回去淺眠了,後面排隊的人也有些催促,白僳提起了筆。

前面說過了他不擅長毛筆字,而且他也沒什麼具體的願望,但姿勢都擺好了,白僳也就寫了兩筆。

不知什麼動物的毫沾上了黑色的墨,筆尖在紅布上一劃,劃出一道曲折的線條。

排在白僳身後的人等得有點急,男性遊客踮著個腳,試圖以自己的身高窺視一下白僳寫了什麼。

人類的視線剛越過黑髮青年的肩膀,入目的是幾個怪奇的符號。

正當男性遊客想仔細觀察時,他看到那些怪奇的符號的墨印遊動起來,忽的他眼前一黑,耳畔一陣嗡鳴。

書寫完畢的白僳將紅布條一折,他剛站直身子,就聽到後方排隊的人群傳來一陣喧譁。

他轉身一看,排在他後方的男性遊客雙目呆滯,嘴部機械性地開合,人僵直地朝後倒去,還壓到了人。

“……快,這裡有人暈倒了!”

後方的遊客趕忙把壓住的無辜人士拉出來,至於那位明顯失了神的男性遊客,很快也有僧人聚過來檢視情況。

他們把男性遊客平放著,撥開對方的眼皮,掐住他的腮幫子一捏,甚至還側耳聽了聽心跳。

所有的生命特徵都很正常,但男性遊客就像是著了魔,神志模糊,無論旁人怎麼喊都沒有反應。

沒多久,男性遊客的同伴穿過擁擠的人群擠了過來,也跟著僧人努力了一會,做不到喚醒男性遊客。

僧人也沒辦法,只好說:“那你跟我把他一起抬到後面住人的地方去吧,我去問問方丈怎麼辦。”

僧人說方丈指不定有辦法解魘,如果實在不行,再送下山。

男性遊客的同伴連連說好,幾人合力把男性遊客抬走了。

等人走遠了,白僳聽到有人類竊竊私語。

“真好啊,他們竟然這樣就能見到福招寺的方丈了。”

白僳看了說話的人一眼。

真是……扭曲的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