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毛青年瞳孔地震中。

“……白哥你怎麼不早說!”

“嗯,這不是剛想起來嗎?”白僳沒有絲毫歉意地說道。

他看著人類青年在房間裡來回打轉,從門旁繞到窗戶,手試著在窗戶上拉拽幾下,試圖開啟,失敗後轉到洗手間,把洗手間的構造研究了個遍。

然而這全都是無用功,除非人類有本事把牆面拆下來,不然很難出去。

白僳靜看安向文努力了好一陣,折騰到氣喘吁吁卻什麼都做不到,反而還引來了外面乓乓的砸門聲。

來自外界的聲音告誡道:“安靜點。”

捲毛青年抖了兩下,無言地把手中使勁抬起的床頭櫃放了下來。

他的胳膊也在顫了顫,自身的臂力不足以支援他將重物投擲出去,光是抬起就費了全身力氣。

“睡吧。”白僳忽然說道。

捲毛青年看了過來,目光中有些不解:“白哥,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抓緊……”

“睡吧。”白僳重複道,“睡飽了就有功夫思考怎麼辦了。”

安向文顯然不想就這麼結束今天的世界:“可我……”下午已經睡了很久了?

捲毛青年的話沒有說完,眼前忽然豎起一本書。

不知道白僳怎麼靠近又是怎麼把擱在床上的書本翻開的,反正安向文在視線對上書中夾著的紙張後,在一圈圈紅色輪廓中,人類視線迷離,睏意席捲意識。

安向文:等……我想說我還沒吃飯!

當捲毛青年啪的一聲倒在床上時,白僳眨了眨眼。

“真的是這樣用的啊……”白僳小聲唸叨著,“不枉我忍著噁心撕了一頁下來。”

夾著紙張的書籍重新被合上,並被忽然生出的白絮化作的手掌嫌棄地托起,丟到了房間一角。

做完這件事,白僳看著躺在床上,睡姿不適的捲毛青年。

想了想這位人類和自己經歷過的幾個事件,白僳勉強搭了把手,白絮裹著人把人擺正,擺了個不會第二天起來腰痠背痛的姿勢。

至於被子?他能把人類的頭放到枕頭上都算他多此一舉。

白色的一層紗從房內的物品上拂過,等風一樣的動靜落下,黑髮青年也靠在了床上。

他閉著眼睛,呼吸淺淺。

房間內陷入了寂靜,無人所知的時間已經走到了七點。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走廊上有人開始來回走動。

清秀女性出現在了這層樓的電梯裡,她走出電梯與守在樓梯口的兩名男子交流了幾句,男子們如實告知了前面發生的事。

“這樣嗎?”清秀女性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說罷,她蹬著高跟鞋往前走,噠噠的敲擊聲在安靜的走廊上分外顯眼,給夜晚帶來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清秀女性略過了靠前的幾扇門,停在了她比較在意的一間前,附耳貼在門上傾聽了一陣,沒有聽到裡面傳來任何聲音。

這樓的宿舍是臨時租下改裝的,只來得及把傢俱清了清,監控還沒裝。

要是裝了監控就方便觀察許多了……清秀女性附耳聽了半天,最終摸出口袋裡的鑰匙,悄悄開啟了門。

這在清秀女性看來是很冒險的一個舉動,不過她有自信,就算門內的兩人有什麼異動,他們也跑不出這條走廊。

她將門推開一條縫,先看到的是躺在右側的捲毛青年,躺姿很安詳,蒙條白被單可以直接送入太平間。

清秀女性把門縫推得大了些,在左側看到了依靠著床頭“閉目養神”的黑髮青年。

兩人皆呈休息狀態,非常安靜。

安靜得有些異常。

清秀女性也不是第一次透過特殊手段把人留在公司樓下以待後續處理了,但她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反應如此平靜的。

難道是有後招?也不對吧,手機都應該收走了才對。

一位是他們的人手的,另一位是事後發覺對方把手機落在了休息室中。

訊號也是遮蔽的,就算有遺漏的也無傷大雅。

清秀女性再打量了幾眼,確定屋內的人都在休息後,她關上了門。

門帶上落了鎖,清秀女性站在門口,伸手捋了捋,並壓下自己的衣領。

她接著依次觀察了其他住了人的房間,剩下的人就不如第一間那般安靜了,掙扎的有,反抗的也有。

總得來說,但凡有點腦子的都在手機不見後反應了過來,再有所行動。

清秀女性表現出了與白天不同的戰鬥力,能語言勸一下的就勸,勸不了地就動手。

非法途徑獲得的電擊器一捅一個準,把人電暈後,清秀女性揮揮手,走廊上的壯漢連忙跑過來,幫她把人抬回床上。

次數多了,壯漢動作逐漸機械,並問道:“大姐,這次人數有點多,沒關係嗎?”

樣貌清秀完全沒有大姐大氣質的女性:“……不要喊我大姐。”

腦子缺根筋的壯漢:“好的大姐,沒問題大姐!”

清秀女性:“……算了。”

最後一間房查完,清秀女性鎖上門把一串鑰匙丟給壯漢拿好,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頸,她覺得頸後有點酸,不怎麼舒服。

“人數多沒關係。”清秀女性微微搖頭,“上面定期下來視察的日子要到了,所以人數再多也沒關係。”

壯漢悶聲算了算日子,瞭然地點了點頭:“這樣,如果是上面來人的話,確實沒問題。”

不同於他們自己搞傳銷的手段粗劣,上面條線的人的技巧神乎其神,似乎只要輕輕幾個動作,再配上一些神神叨叨的話語,就能哄騙著人順著自身的想法走。

“如果不是快來人視察了,我也不會這麼冒險把符合條件的人都留下來。”清秀女性說道,“好了,這邊你好好看著,不過我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事。”

壯漢們聽了應聲說好,並大喊著“知道了,大姐”,使得準備離開的清秀女性差點把自己絆出平地摔。

她立馬加快腳步,快速走到了電梯邊,按下了上行按鈕。

在等待電梯抵達的過程中,清秀女性又揉了揉她的後頸。

人類女性的手從頸椎骨上一節節按過,她最後摸到了髮尾根部,不住地揉捻也未使酸澀之感減輕。

“怎麼回事……”她喃喃著,逐漸加重手部的力道。

叮,電梯到了。

空蕩蕩的轎廂在眼前敞開,清秀女性邁步走了進去,她靠數字按鍵那一側站立,按下了樓上的數字按鈕。

之後她依靠著牆面,等待電梯緩慢上行。

而在她視線不所及,電梯監控也不所及的側面角落,白色絲狀物密佈爬滿了清秀女性的白色襯衫。

隨著電梯門合上,最後一絲風被隔絕在外,絮狀物如同結完網的蛛絲,垂在那不動了。

……

夜晚的公司還燈火通明的話,一定是壓榨員工的萬惡公司。

所以這處以陀川為開頭的公司沒有把燈全部開著,無人的辦公室就恢復黑暗,只留下了前臺、走廊和個別在用的房間燈光。

清秀女性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回到的樓上,刷開了公司門前的門禁。

前臺這會空無一人,清秀女性繼續朝裡走,走到辦公區域,敲了敲最外面的玻璃門。

“今天——啊,有兩個人留下來加班啊。”

燈具沒有完全開啟,只在有人的區域留有光亮,襯著電腦螢幕瑩瑩的反光,看得人為其敬業程度流下感動的淚水。

辦公區裡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下午負責看門和同安向文聊天的小青年。

他兩腳翹在桌面上,身前的電腦分屏成兩部分,一邊是他戴著耳機在看的影片,另一邊是密密麻麻的監控畫面,無數個小格子分列排布在一起。

小青年隱約聽到了聲音卻未回頭,只是晃了兩下腦袋錶示自己知道了,目光仍黏連在面前螢幕的左半邊,看起來影片比較有吸引力。

另一個人是下午才來上班的身體不適的同事,他披著外套、弓著背,人蜷縮在電腦前敲敲打打,他同樣未回頭,更是連個反應都沒給。

清秀女性也無所謂兩人的反應,她自顧自地走過去,拖了把椅子坐到了小青年旁邊,湊著個腦袋跟他一起看影片。

看了會,清秀女性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這麼土的影片……看點好的吧。”

“賺了這麼多錢,對自己好點。”

小青年維持著戴耳機的姿勢訕笑著:“錢多上交得也多,我還是很窮的。”

“希望今天這一批……看著存款還都挺多的。”

小青年喃喃著,兩人安靜了好一陣,被清秀女性吐槽土的影片連播了一個又一個,鐘錶的分針走了小半圈。

最後一個列表中待看的影片播到尾聲,小青年終於結束了自己正大光明的摸魚之路,他放大了右半邊的密密麻麻的監控畫面。

小青年一面用餘光瞟著,一面問道:“明天還是後天,你說的上面的人真的會來嗎?”

“不出意外的話是明天,如果明天上午有聯絡的話。”

“啊……他們,真的有很神奇的能力?”

小青年意有所指,他更多得將臉轉向左側,看著清秀女性按壓脖頸的動作。

清秀女性揉著肩周,沒聽清:“什麼?”

小青年重複道:“神奇的能力,不是前輩你跟我講的嗎?”

小青年之前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一直覺得是清秀女性在誇大其詞,再怎麼人也不能勾勾手指就聽話吧……不過今天之後,他稍微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他下午只是坐在那牆紙特殊的房間裡,按照指示照本宣科念著話,結果對面的捲毛青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催眠嗎?他覺得應該不是。

小青年歎為觀止,然後看著外面進來人把帶走。

清秀女性反覆捏著肩膀,頷首道:“是有啊,你見過一次就知道了。”

說話間,清秀女性的黑眸中淌出了不一樣的色彩,些許灼烈的光點燃其中,雖稱不上狂熱,但也算得上熱切。

她再次重複道:“只要你見過一次就能知道了,然後你就會想要奉獻更多。”

有了更多的成績就能往上爬,也就能更接近明天要來的人的行列。

清秀女性的神情有些迷醉了,右手按著肩膀,另一隻手捧上了面頰。

眼看著要無法進行交流了,小青年連忙出聲打斷:“我知道了,我明天會自己看的!”

小青年不但出聲,還把螢幕飛快調整了,放出清秀女性想看的電視劇,已經開始播放且外放的聲音總算是拉回了清秀女性的思緒。

清秀女性眼中的火苗熄滅,她恢復了那副輕輕柔柔的模樣。

“不過大姐你怎麼一直揉脖子啊?”

“你為什麼也叫我大姐……算了,脖子有點酸,可能是剛剛運動太過了。”

運動太過指躲開旁人的攻擊然後向前捅出電擊器,可能是她動作幅度大了點,扯到肩膀了。

“畢竟好久沒搞這麼大了,這年頭人是越來越難騙了。”

清秀女性右手握拳,錘了幾下自己的肩膀,試圖緩解酸澀之感。

錘了幾下還是沒有效果,她問道:“有沒有貼的膏藥之類的?”

“我有。”伏案補工作的生病同事忽然出了聲,他咳了幾聲,“我這裡有,我拿給你。”

說著,生病同事把披在肩上的外套重新穿到了身上,拉鍊從底部拉到了頂部。

豎起的領口矇住了嘴,生病同事俯下身子拉開邊上櫃子的抽屜,在裡面翻翻找找。

不多時,他找到了想要找的東西,並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等——我過去吧。”清秀女性見生病同事腳步不穩,立刻起身,自己走了過去。

生病同事依言坐了回去,他手一伸,遞出了那副可以活血化瘀的膏藥。

不管有沒有用,總歸算是個救急的方法。

清秀女性道了聲謝,接過途中生病的同事又是幾聲悶咳。

出於同事情,清秀女性還是關切了地問了一聲:“你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嗎?吃不消的話可以下樓休息,還有幾間空房間,你可以去睡一下。”

“沒事、沒事。”生病同事連連搖頭,半張臉被衣領遮住,只能看到他略顯蒼白的面色和額角的汗珠。

……這都發汗了,真的沒問題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