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欣然及笄禮的時候,外面就能聽見一些對陸家不好的風聲了。

什麼隻手遮天?

為國為民都是假的?中飽私囊才是真的?

什麼金磚鋪地,富可敵國?

更有什麼欺上瞞下,妄稱國父等等。

好多貴夫人不好將這些訊息傳遞給王秀,在陸欣然及笄禮上,就委婉地告訴了長公主。

長公主除了生氣,還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笑吟吟地道:“就先讓他們傳著,看會傳成什麼樣子?”

那些貴夫人見狀,以為長公主是仗著和陸家聯手勢力龐大,不以為意,心裡不免暗暗失望。

說實話,她們也怕陸家倒了。

一個陸家倒了,就會有下一個陸家,張家,黃家……

到時候京城裡的世家們,看見當官的沒有一個主事的章程,哪裡還坐得住哦?

與此同時。

皇宮裡,收效甚豐的鄭長文十分開心,他對鄭公公的所作為越來越滿意了,還讓鄭公公找機會出宮,處理了他不少的私產。

當然,錢也給了鄭公公。

不過聽到這些訊息,他覺得這些錢都值了。

鄭公公眼看佈置得差不多了,便問道:“什麼時候再添一把火就好了,京城肯定會鬧起來的。”

鄭長文想了想,問道:“京城什麼地方住的人最多?”

鄭公公故意道:“那就是高安安和梅興生他們住的那一片。小衚衕裡擠滿了人,少說也有幾千戶。”

鄭長文目光一亮,很快就道:“好,那就讓在那裡放一把火。不過現在不要放,趁著夜黑風高的時候,再放。”

鄭公公滿口答應,笑著就退下了。

鄭長文見他興致勃勃,以為鄭公公比他還恨陸家,心裡無比怨憤。

然而鄭公公只是去跟餘得水報個信而已。

餘得水知道以後,就去回稟正興帝。

正興帝在練字,聞言抬首,問道:“太子那邊就沒有什麼動作?”

餘得水道:“滿朝文武都收到風聲了,太子應該也早就知道了,不知為何,沒有命花子墨徹查。”

正興帝放下筆,冷笑道:“朕知道為什麼?”

“因為查出來是陸家的罪過,他不知道要不要保?查出來不是陸家的罪過,他不知道要不要追究?”

“他在猶豫,等人出來處理好這件事。那個人最好是裴善,因為裴善不會得罪陸家,也不會放過暗算陸家的人。”

“只是裴善不動,他也不敢動,你看看,他多蠢啊!”

餘得水垂眸,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太子的過錯是有的,但他是當奴才的,也算是看著太子長大,怎麼好說呢?

正興帝道:“你去叫花子墨最後提醒他一次,最後。多餘的不要再說,若是太子還不動手,你就讓他動手。”

“這是朕給太子,也是給他的機會,原話告訴他。”

餘得水頷首,這些年,花心墨心結還在,能不能解,就看這次了。當然,太子還能不能得聖心,也在這次。

餘得水想著,很快退了出去。

正興帝看了一眼自己練的字,猛地一把揉皺,可看著還是不順眼,最後索性撕了。

他是一個修身養性的人,說到殺氣,還沒有陸雲鴻積攢得多。可現在竟然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正興帝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默了片刻,再次睜眼,他又變得從容起來。

老祖宗都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後代都是明君呢,更何況他只是後代的後代……

算了,為了傻子不值得。

皇上想,越發從容起來。

……

東宮裡,和餘得水碰頭以後,花子墨就來到了太子的寢殿裡。

太子妃也在,正陪著太子看摺子呢。

其實……夫唱婦隨的,也挺好。

花子墨想,恭敬道:“殿下,娘娘,外面傳來訊息,那群破壞陸家名聲的惡人,已經聚眾三百來人,說是要去殺人放火。”

太子妃立即警覺道:“怎麼回事?還沒有官府管嗎?”

“順天府,大理寺,五城兵馬司……他們都不管?”

花子墨看了一眼太子,見太子還在思慮,他便提高音量對太子妃道:“五城兵馬司是王林的人,王林是陸雲鴻的大舅哥。大理寺是黃少瑜的,他是陸雲鴻的親妹夫。”

“至於順天府尹,他不敢招惹陸家。”

太子妃皺眉,覺得肯定不是。

她回頭看了一眼太子,太子也終於抬起頭來,但是有些無奈。

太子妃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對太子道:“這件事你要管,那些人是趁亂鬧事,如果你不管,那就沒有人管了。”

太子道:“不,還有人可以管。”

“裴善,義父提拔起來的徐瀟,大姑父計雲蔚,甚至於是黃少瑜……他們都可以,但是沒有人管。”

“真的是有人在對付陸家嗎?”

“還是說……陸家真的權傾天下了?”

太子妃震驚地看著太子,雖然……陸家的確權勢滔天,但這全都是皇家給的,太子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才對。

還有……太子說的那些人都可以管,但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些人都在等太子出手?

他們要的,或許不是太子出面管這件事,如何判定一個對錯?而是太子對陸家的態度,是不是真的在乎?

太子妃十分失望,甚至於都不想跟太子多說,而是難過道:“你真的變了。”

話落,她不再多做停留,而是快步離開。

太子看著太子妃離開的背影,心口一痛,連忙喊道:“彤彤。”

但這一次,太子妃走得特別堅決,步伐快如厲風,一點停頓的意思都沒有。

花子墨也準備走了。

太子叫住他道:“你等等?”

花子墨問道:“殿下還有什麼事情嗎?”

太子狐疑道:“誰讓你來傳話的?”

花子墨苦笑道:“殿下認為還有誰?”

太子蹙眉,竟然不確定地猜疑起來。

花子墨到底心軟,坦白道:“是餘總管。”

太子一震,很快追問道:“是我父皇的意思吧?”

花子墨道:“殿下,真正在乎陸家權勢的人,不應該是您,也不應該是文武百官,而是皇上。”

“您……太過小心了些。”

花子墨說完,垂首弓腰,很快就離開了,看起來那身形,宛如老了十歲不止。

太子看著這一幕,心情異常沉重。

他喃喃地問道:“可我不就是將來的皇上嗎?”

然而,沒有任何人來回答他的話。

只是……在天亮後,突然傳來夜晚有人縱火行兇的訊息。

而這一晚,高安安和梅興生被一場火光照亮著,親眼看著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化為一片火海。

炙熱的火光中,高安安問著梅興生道:“附近的鄰居都叫走了嗎?”

梅興生點了點頭,說道:“通政司那邊奉旨清的,一個都沒有留。”

“這裡被燒燬的房子……朝廷都給更大房子安置了。”

高安安笑著,眼神隨著火光閃爍:“真好。”

總算可以徹底解決這件事了。

梅興生也覺得,總算能告一段落了。

只是在那片火光中,一個人影突然衝了過來,一把就將他們緊緊地抱住了。

等到他們看清時,才發現來人是劉長武。

“怎麼會是你?”梅興生驚訝地問。

高安安也詫異地看向劉長武。

只見劉長武目光溼潤,臉色煞白道:“你們沒事就好了,我看見火光就趕了過來,生怕你們出事了。”

高安安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道:“我們沒事。”

梅興生也笑,但更多是見到劉長武而感到高興,原來他一直沒走。

劉長武看見他們笑起來的樣子,暗覺自己緊張過頭了,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一時間,三人都倍感溫馨,彷彿也有了生死與共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