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陳氏招呼張太太和姚太太在客棧用了早膳,便往陳家趕去。

陸雲鴻和王秀起床時,聽三位妹妹講,長輩們都已經先走了。

等他們過去,只見陳安邦在門口迎客,陳家舅舅和陸守常等幾位老爺坐在正廳裡閒談。

另外內院是陳氏和張太太她們小坐的地方,還有些本家的親戚也都上門來幫忙,一時間裡裡外外都是人。

陳勝芳穿了一件鵝黃色的交領襦裙,外面罩了一件蘇梅色的對襟長衫,梳著流雲髻,戴著碧玉製成的珠花和珍珠步搖,看起來娉婷玉立,很是漂亮。

王秀將自己準備的賀禮遞給她,眾人因知道王秀的身份,都催促著陳勝芳開啟看看。

陳勝芳為難著,不知道要不要開啟。

王秀見狀就道:“開啟看看吧,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陳勝芳心知王秀早就原諒她了,故而心裡除了忐忑,還有著小小的期待。

豈料盒子一開啟,她當場就愣住了。

那是一套赤金打造的頭面,發冠、金釵步搖、耳環、項圈,嶄新無比,並不是王秀戴過的,倒像是她特意命人打造的。

果不其然,只聽王秀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店裡的老闆娘說這套等你成親後也可以戴,想來應該不會浪費。”

丁氏早就看傻眼了,這一套少說也要一千兩銀子啊,她連忙道:“這麼貴重的禮怎麼會浪費呢,我們家勝芳真是好命,有你這麼一位好嫂嫂。”

“勝芳,還不快謝過你嫂嫂。”

眾人都是豔羨之聲,姚太太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那赤金頭面上鑲了那麼多好東西,粉粉的珍珠,還有好大一顆南珠,另外還有紅寶石,隨便一顆扣下來都能當不少銀子了,可王秀竟然都給了陳勝芳。

如此大手筆的添妝,等陸雲冉出嫁,少說也會陪嫁三千兩,這加上陸守常夫婦準備的,陸雲冉的嫁妝肯定不少啊。

姚太太此時正在搜尋陸雲冉的身影,卻冷不防看見張太太在廊下拉著陸雲冉說話,瞧陸雲冉那個樣子好像已經動心了。

姚太太一急,連忙擠了過去。

這邊陳勝芳覺得自己受之有愧,要下跪給王秀磕頭。

王秀穩穩地扶住她的手道:“你既然是雲鴻的表妹,我自然是疼你的。旁的不說,以後董家的人敢欺負你,你儘管來山莊找我告狀好了。”

“不過你也要品行端正,不要給人家落了把柄,不然我就是想幫你也幫不上。”

陳勝芳知道王秀是在提點她,當即感激道:“嫂嫂說的話我都記住了,從今往後,我若不好,但憑嫂嫂責罰。”

說著,難受地哭了起來。

王秀道:“今天可不能哭,今天哭了我們可沒場子,要哭也得出嫁的時候才能哭。”

陳勝芳破涕為笑,丁氏連忙上前拉走她,叮囑她把頭面收好,這可是壓箱底的物件。

在這今日人來人往,可不能讓別人給順走了。

自從婚事定下,陳勝芳的心也就穩了,和繼母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

她開始漸漸懂得,繼母再不好也沒有苛待過她,而旁人說得再好聽的,卻也不過是隔岸觀火。

王秀見陳家因為段家那件事就各自收斂,心裡也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怎麼著也是婆婆的孃家,她也不想鬧得太難堪,最後兩家沒有往來。

那套頭面,是她為陸雲冉打的,但顧忌著陳氏的面子,她還是帶來了。

想著陳勝芳若是乖巧,那就給她,若是不乖便算了。她來了兩日見陳勝芳確實變了不少,在對待丁氏的問題上也有所改變,知道她定是反省過,這才帶來。

還有便是,黃少瑜的案子提醒了她,獨木難支。陳勝芳還是個小姑娘,走錯路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她若是願意結下這善緣,日後陳勝芳便會一輩子感激她,說不定將來會有用得著的陳家或者董家的時候。

當然,就算真的用不到,看在婆婆的面子上,這一千兩她也願意花。

那邊的陸雲冉正和張太太相談甚歡,眼看姚太太要過去搗亂,王秀伸手一拉,成功牽制住了姚太太。

王秀問道:“姚公子是幾歲離家外出讀書的?”

姚太太見是王秀,還問起兒子,以為是婚事有戲,連忙道:“十三歲就外出唸書了,不過去年還回來探望我們的。那孩子孝順,還給我們帶了禮物。”其實不止如此,去年兒子就說有了心儀之人,還是大家小姐。可現在卻同意和陸家的親事,想來應該是和那大家小姐沒可能了。

想到這裡姚太太就心痛,兒子要是能和那大家小姐在一起,說不定那位小姐比王秀還厲害呢,陪嫁更多。

王秀不知姚太太在想什麼,只是微微頷首,心想若是品行不端,她五哥也不可能做媒。

不過這做姚家兒媳婦就得在姚太太手底下討生活,這太不容易了,也不知道誰家姑娘能招架得住。

王秀見陸雲冉和張太太說完了話,當即就放開了姚太太,拉走了陸雲冉。

等到了街上,二人一起長舒口氣,又忍不住相視一笑。

陸雲冉道:“人太多了,男賓那邊又是作詩又是對對子的,我們女賓這邊只能待在後院說話,好無聊。”

王秀道:“主要是舅舅家房子太窄了,不然我們湊一起猜謎語玩。”

陸雲冉道:“那個姚太太不知道怎麼回事,又不喜歡我,又要用那種訓兒媳婦的口吻訓我,真是莫名其妙。”

王秀輕哼道:“看不上你,看上你背後的勢力,人之常情。她只是忘記了,抬頭嫁姑娘,低頭娶媳婦,姚家不是高門望族,卻希望娶千金小姐,想要豐厚的陪嫁,耀眼的勢力,她想得太美了!!”

“沒事,先冷她兩天,她若知道錯了咱們兩家還有來往,她若是敢做點別的,嫂嫂自會收拾她的。”

陸雲冉嬌笑道:“有嫂嫂在我自然不怕。”

說話間,王秀看見有人挑著烤紅薯來賣,眼眸一亮。

她對陸雲冉道:“待在門口別動,我去買兩個,我們吃了再進去。”

陸雲冉道:“我跟嫂嫂一起去吧。”

王秀拒絕道:“你今天也是主角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處相看你。買紅薯這種事情讓嫂嫂去做吧,橫豎嫂嫂都有人要了。”

嫂嫂太能說笑了,陸雲冉忍俊不禁,點了點頭。

王秀匆匆去買,這時也有兩個男子前來,其中一個步伐匆匆,出聲喊道:“應該是這兒了,木瀆陳家,也是很出名的。”

王秀抬頭,見是兩個年輕男子,心想可能是陳安邦的同窗,也沒有在意。

可她不知的是,就在她抬眸的一瞬,其中一個較為年輕的男子急急停步,原本焦急的眸子一下子緊縮了一下,隨即便道:“張兄先行一步,我吃個烤紅薯再來。”

前面那男子聞言,笑著道:“姚弟,你可真是敗在紅薯攤前。”

張兄?姚弟?

王秀抬頭,倏爾間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