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秋闈後,各省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出桂榜,皇城難得清閒幾日,順元帝便讓太子監國,他則去了西山圍場狩獵。

西山圍場是皇家圍場,一直有重兵把守。順元帝每年都會過來狩獵,最多的時候一年來了三四次。

不巧的是,他們來了西山以後,陰雨連綿,只能暫時安營紮寨等天晴。

晚上,電閃雷鳴,順元帝睡得不是很好。

電光火石之間,他彷彿又看見了先皇后,她站在床邊,靜靜地凝望著他。目光還是那麼溫柔,彷彿兩個人從未分開過。

“瑤兒。”

順元帝一聲輕呼,整個人也清醒過來。

李德元舉著燈座走近,連忙道:“皇上又夢見皇后娘娘了?”

順元帝坐起來,一陣窒息般的沉默後,他道:“二十三年了,她離開整整二十三年了。”

李德福安慰道:“娘娘怎麼捨得離開,她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陪著皇上,還有長公主和太子殿下。”

天下皆知,先皇后是難產而亡。可他們不知的是,當年太后勢力盤踞後宮,先皇后是因為太后暗害,下了催產藥血崩而亡的。

太后一黨最終被皇上清算乾淨,但可惜先皇后卻再也回不來了。

李德福陪著皇上一路從登基走到現在,知道當年的皇上和皇后是青梅竹馬,成親後又相互扶持,感情很深。而且先皇后故去這麼久,皇上都不肯再立後,可見皇上用情之深。

“皇上,雨停了,讓奴才陪著您走走吧。”

李德福放下燈座,拿了披風過來。

順元帝繫上披風以後,拿著他的弓箭,帶著提著燈的李德福出去。

外面都是巡邏的侍衛,高舉著火把,營地看起來風平浪靜。

自從太孫出身,順元帝心裡早就有了退位的想法,因此他對於自己的生死也不像從前那樣看重。

帶著李德福,點了一隊兵馬,在天光乍現之際,順元帝入林了。

清晨的林間,雨露隨風而落,滴在了眾人的頭頂。

太陽從東方升起時,那一抹耀眼的光驚豔了眾人的視線。也就是在這一瞬,遠處鶴鳴聲清麗哀婉。

順元帝抬首看去,只見遠處的林間下,一白衣女子突然驚現,她帶著面紗,像是受到驚嚇一樣,轉身就逃。

“這個時辰,林間怎麼會有人呢?”

李德福連忙上前道:“會不會是刺客,奴才帶人去看看?”

順元帝拉開弓,冷笑道:“不必,朕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說完,長箭“咻”地射了出去。

長箭射入林間,直接將那白衣女子的面紗釘在了樹幹上,女子受驚待在原地不動,擦傷的臉頰很快滑落鮮紅的血珠,這一次她沒有再逃,而是直直地看向順元帝。

也就是這一眼,順元帝看清了她的長相,倏爾間愣在原地。

“瑤兒……”

遠處的女子很快便從容鎮靜地整理著衣服,隨即盈盈一拜。

那面容,那身姿,那儀態……

李德福彷彿看見了鬼,眼裡滿是不敢置信。

順元帝打馬追了上去,天地間恍然變色,他眼中漸漸只剩下那人……

……

安郡王收到信的時候,恰逢宋家也送來了一萬兩銀票,此時他心頭舒暢,因此親自開啟信封看了起來。

這一看,眼睛一亮。

巫蠱之術向來被明令禁止,但如果真的只是不入流的邪術,亦或者沒有什麼真功夫,想必也不會被禁這麼多年?

看來巫術的確有跡可循,只要他找到這樣一位能人,那還怕控制不了他的父皇嗎?

就在安郡王想著給徐瀟記上一功,順便讓徐瀟幫他找會巫術之人時,長史廖長飛來稟,說是皇上回宮了。

安郡王道:“回宮就回宮,現在太子監國,有問題也找不到我頭上。”

廖長飛目光一緊,壓低聲音道:“據說皇上帶回來一個女人,已經封為惠貴嬪了。”

安郡王先是一驚,隨即又嬉笑道:“那又如何,一個女人而已,對我們這些已經成年的王爺來說能有什麼威脅?”

廖長飛繼續道:“這個惠貴嬪的年紀和王爺差不多大,而且長得酷似先皇后,據說她的生辰正是先皇后的忌日。”

安郡王也驚了:“這麼巧?”

廖長飛點了點頭,目光凝重道:“現在還不知道這個惠貴嬪會不會幫著太子對付王爺,如果她在皇上邊上吹枕頭風,誰知道皇上會不會受影響?”

安郡王捏緊拳頭,目光裡閃過一絲殺意。

“她敢!”

廖長飛不想潑冷水,但是後宮已經很多年沒有新嬪妃了。最主要的,上一個這麼受寵,短短几日就躍成皇上身邊新寵的惠美人,那還是二十年前。

不過那得多虧太子發了一場高燒,皇上趕去照顧太子,惠美人因此不滿,在宮中詛咒太子殿下,隨即被皇上親自下旨處死的。

從那以後,宮裡就沒有新晉的妃嬪,有的就是從前先皇后還在世時,那幾個跟著伺候皇上的嬪妃。

其中安王的母妃賢妃娘娘,就是和先皇后一起嫁給皇上的嬪妃。

廖長飛想到如今的惠貴嬪年紀和安郡王差不多大,便對安郡王道:“如若不成,我們只有將惠貴嬪變成我們自己人,這樣我們在宮裡就多一份助力。”

安郡王奇怪地望著他:“怎麼變?你不是說她像先皇后?”

廖長飛道:“正因為如此,太子必然會厭惡她,而這正是王爺的機會。”

“一個女人而已,再受寵,皇上和王爺比起來,你說她會選誰?”

安郡王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府中的長史。

廖長飛卻繼續道:“王爺,兵權,銀子這些屬下都能出謀劃策,唯獨聖寵,屬下卻無能為力。但如果咱們在宮中有了受寵的人,隨時可以知道皇上的心思,那聖寵對王爺來說,也就可有可無了。”

這不是要他給自己親爹戴綠帽子??

安郡王看著廖長飛,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