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的夜,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人。若是突然多出幾個,還是縮頭縮尾的,事情不就有趣了嗎?

太子讓人把鄭公公抓來,他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問:“是我母妃讓你來的?”

鄭公公緊張地道:“殿下,咱們這群人都是殿下的奴才,殿下讓我們伺候好惠妃娘娘,我們就不敢讓娘娘受一點委屈。不過惠妃娘娘讓我們傳個話,我們也不敢不傳。”

太子道:“也是,這件事你沒錯。說吧,怎麼回事?”

鄭公公道:“前幾日您不是說放那謝家姑娘進行宮嗎?今日惠妃娘娘召見她了,兩個人說了一會話,惠妃娘娘就說讓我們務必把殿下請回去,似乎是因為今日殿下來了陸家,惠妃娘娘不太高興。”

太子嗤了一聲,母妃為什麼不高興,那是因為知道他在和李彤議親。

為什麼叫謝璟雯去,是希望謝璟雯攪黃這樁婚事。

母妃身邊能用的都是他給的人,他實在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母妃這麼肯定,他就一定會乖乖聽話。那一絲絲血緣關係,真的能經得住這麼久的折騰,用一次次的欺騙和利用消磨掉他內心所有的溫暖和牽掛嗎?

“走吧。”

“回行宮。”

太子說著,揪住了韁繩,策馬前行。

後面烏泱泱跟了一群人,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宛如夜行的軍隊,紀律嚴明。

行宮裡,謝璟雯等得焦急起來。

突然,前門鬧哄哄的,有人點了燈,很快四周的燈都亮了起來。

太監尖細又興奮的聲音響起:“太子殿下回行宮了。”

謝璟雯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好幾次想走出去,但還是等在原地。

這時惠妃穿好衣服出來,她午睡到現在,精神正足。看見還不知避諱的謝璟雯,沒好氣道:“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麼,趕緊滾進內殿去,別讓太子看見了。”

謝璟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惠妃。

惠妃見狀,冷笑道:“你以為我要當著太子的面把你送給他?”

謝璟雯僵直著身體,心想難道不是嗎?

下一瞬,便聽見惠妃嗤笑道:“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貨色,送給太子他就會要嗎?”

“你現在進內殿還來得及,若是一會太子來了,把你趕出去可就別怪我了。”

“我這宮裡,可多的是女人。”

謝璟雯臉色一白,直覺告訴她,現在最好是走出去,或者不要動。

就算她要做太子的女人,也要過了明路,比如由惠妃做主給太子納的。怎麼也不能,不清不楚,糊里糊塗就跟了太子,那樣她算什麼?

她好歹也是正三品官員的女兒。

可想了那麼多,到口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臉色也越來越白,身體僵硬不像是自己的,她看著惠妃厭惡的嘴臉,心徹底冷了下去。

渾渾噩噩中,她到底還是進入了內殿。

只是進去以後,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今日之辱,她遲早會找回來。

惠妃這個女人,比王秀還可恨!竟然如此羞辱於她,這個仇,她一定不會忘。

謝璟雯捏了捏拳,強烈的恨意充斥著她的內心,在聽見太子的腳步聲後,她堅定地抹去眼淚。

成與不成,就在今晚。

惠妃這座橋,過了今晚她就拆!

此時的正殿裡,太子看見惠妃一個人坐在裡面,目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最後看了一眼內殿的位置,坐了下來。

惠妃睡了一下午,這會肩膀有點痠痛,她一邊用手捶了捶,一邊輕咳道:“你現在翅膀硬了,也不管我了,連我生病都要拖這麼晚才來看。”

太子站起來,走過去準備替她捏一捏肩膀的。

誰知道惠妃嚇得正襟危坐,顯得十分緊張。

太子的手剛放上去,她便僵住身體,動也不敢動,與此同時,還覺得後背涼嗖嗖的,總感覺有什麼危險?

“你這是幹什麼?”

“還不快坐好,你可是太子,這像什麼話?”

太子並沒有理會她,一邊給她捏了捏肩,一邊說道:“母妃來行宮以後,似乎心寬體胖了。”

惠妃紅了臉,冷冷道:“你父皇又不喜歡我,我吃胖一點有什麼關係?”

太子道:“父皇是不喜歡你,但是我喜歡你,你是我親孃。所以看見你心寬體胖的,我心裡很高興。”

惠妃道:“你知道就好。”

太子道:“我從小都知道,從小都是向著你。我跟父皇說了一遍又一遍你對我的好,可你卻把我丟給宮人照顧,一天都看不到人影,你讓我怎麼幫你?”

惠妃心虛道:“哪有,我都是親自照顧你的,只是你年紀小不記得了。”

太子嗤了一聲:“可我知道的卻是,我父皇的身體不好,你卻想扶我直接登位了。”

惠妃嚇得跳起來,緊張道:“要死了,你現在還說這種話。你父皇現在身體不僅很好,而且還有了別的兒子,你能不能成熟點不要胡說八道,我可不想被你連累。”

太子的手落了空,心裡也是一樣的。眼睛有了溼意,但是不多。

他道:“要是我將來當不成太子了,你願意跟我去封地嗎?”

惠妃突然就炸毛了,怒氣衝衝地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李彤,我跟你說了那麼多次,要找一個有權有勢的岳家,給你增添助力,你為什麼不聽?”

“你父皇一定是看你沒出息,不想把皇位傳給你了。你馬上去和那個什麼李彤解除婚約,然後娶王家的女兒,徐家的也行,總之一定要在名滿京城的世家裡面挑選,但是姜家的不行,皇后就是她們家的。”

太子看著瘋魔的母妃,冷冷道:“所以你在乎的到底是我的太子位,還是我這個兒子。”

惠妃被太子的氣勢所震,突然感覺到不安。

她慌亂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卻不答,依舊強勢地問道:“回答我,你到底在乎什麼?”

惠妃心裡也是憋屈得不行,太子就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就是太子,有什麼好區分的?

她當即道:“你管我在乎什麼,反正你就是我兒子。”

太子道:“那要是你的兒子,註定當不了太子了呢?”

惠妃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像是一下子燃了起熊熊烈火,咆哮著道:“是不是你一意孤行惹怒了你父皇?趙景煥,你這個沒出息的,女人外面多的是,皇位只有一個,你是瘋了嗎?”

“我告訴你,你最好跟那個李彤斷了,否則就派人去殺了她,讓你痛苦一輩子!”

太子眼裡所有的光盡數熄滅,黑漆漆的,像會是吞噬人魂魄的黑洞一樣。

惠妃在怒吼後,發現不對勁,心裡也滿是慌亂。

但她更多是憤怒,怎麼不是太子呢?如果兒子不是太子,那她還有什麼盼頭?

對,她沒錯,她就要給兒子一點顏色看看。

哪怕他當了皇帝,他又能拿她這個當親生母親的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