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裡,出宮的餘得水買了一堆女人用的東西回來。

有什麼胭脂,口脂,團扇,荷包等等,因為太多了,跨過太子內殿門檻的一瞬間,嘩啦啦掉了一地。

恰逢太子和花子墨從外面回來,便看了個清清楚楚。

餘得水連忙跪地收拾,太子徑直走過,並沒有說些什麼?

花子墨瞪了一眼餘得水,匆匆跟上去。

餘得水收拾好,等到當值的時辰才過去,花子墨在廊簷底下站著,看見他來了,適時地打了個哈欠。

餘得水什麼話也沒有說,就站在了花子墨的身邊,這會子花子墨要下值了,不過也不敢走遠,只會在茶房眯一會,謹防太子有事情吩咐。

眼見餘得水不說,花子墨就問道:“你是不是在宮裡有什麼中意的物件?東宮可沒有對食,你不要開這個先例。”

餘得水汗顏,連忙道:“哪裡?花總管言重了。是之前長公主身邊的呂嬤嬤入宮,說王娘子和計家公子合夥做生意,我那些都是在計家的店裡買的,想著平時攢的銀子也沒處花,不如就買些東西回來分各底下的宮女們,讓她們盡心盡力伺候太子殿下。”

花子墨嘴角抽搐,不敢置通道:“你這是在默默支援王娘子的生意?”

餘得水紅了臉,低下頭去,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很笨,但她是王家的大小姐,吃穿用度都有王家和陸家操持,哪裡用得著我?”

說完,還有些幽怨。

花子墨:“……”

這孩子不僅天真,還實誠!

完了,估計是帶不上大道了。花子墨當即感嘆道:“你是太子身邊的人,多少人想巴結你都巴結不到,你何必……”把姿態擺得這麼低?

話還沒有說完,餘得水便道:“說起來,王娘子是我進東宮後遇到的第一個貴人。如果當日不是她執意要守著長公主生產,現在太子殿下也不可能會信任我。”

“總之,我心裡是感激她的。”

尤其是後來,王娘子還治好了太子殿下的病,他心裡更是把她當恩人一般看待。

花子墨聽了以後,沉默了一會,問道:“那你下次出宮的時候……幫我也買點。”

餘得水抬起頭,面露訝然。就在這時,他看見站在殿門口的太子殿下……

“殿下,您怎麼出來了?要研墨嗎?”

花子墨也連忙回頭,不知道是不是心虛,他的臉也紅了。

太子看著他們兩個,淡淡道:“王娘子的情分孤會還,你們兩個不要給孤丟人現眼。”

餘得水:“……”

花子墨:“……”

太子說完,轉身回去,翻開了那本剛從太醫院抄錄回來的《急症方》。

……

肅州打仗了,平靜的京城迎來一陣驚雷。

九月二十六日傍晚,邊關八百里戰報緊急送入宮中,在蕙蘭殿用晚膳的順元帝讓李德福念。

誰知道李德福看了一眼,雙腿一軟就跪下了。

“回皇上,信報上說永安侯已於七日前戰死,曹將軍帶兵深入敵營為父報仇,至今了無音訊,生死不明。”

“啪”順元帝擱下筷子,陰翳的瞳孔聚集著狂風驟雨。

只見他猛地站起來,可因為太急,還未說出一句話便直直地往後倒去。

李德福嚇得信報都掉了,連忙去攙扶著,嘴裡焦急地喊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與此同時,惠貴嬪也撲過去叫喊著:“皇上,皇上您醒醒啊。”

沒過多久,得到訊息的太子帶著孫院使急急趕來。

他面色陰沉如水,目光犀利地看向李德福和惠貴嬪。

李德福身體一顫,連忙躬身解釋道:“邊關八百里急報,皇上剛聽完就……就昏過去了。”

太子很快收回目光,跟隨孫院使進去,眼裡的厭惡顯而易見。

惠貴嬪只感覺一口氣上不來,壓在心臟的地方,像一塊石頭那麼沉重。

入宮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見這位東宮的太子殿下呢。外面的人都在傳她怎麼受寵,怎麼像先皇后,幾乎所有後宮的嬪妃都恨不得撕開她的偽裝,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麼貨色?

可唯獨太子和長公主,這兩個人壓根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就好像她是這宮裡微不足道的一棵樹,亦或者只是一隻野貓罷了。

惠貴嬪平緩著呼吸,低垂著頭,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自嘲。

她在心裡不急不緩地道:二十年了,太子殿下!

二十年前我因你而死,二十年後……我不會再犯蠢,你也不會再有機會殺了我!

她隨即走進去,看見躺在床榻上的帝王,他兩鬢斑白,早已不復當初高高在上的威武,就連那張臉,好像也不怎麼耐看了。

真是可惜……她的報復還沒有實現呢。

一個把她當成替身,給了她希望又狠狠踩碎的男人……

惠貴嬪捏緊拳頭,緩緩抬起頭來,這一次她再也不懼了。

床榻邊,孫院使很快把了脈,臉色十分凝重。

“血瘀之症。”

說著,摸了摸順元帝的身體,又道:“胸脅脹痛,得儘快下針。”

說著,掏出銀針來。

太子在一旁連忙幫忙脫去順元帝的外袍,很快,等孫院使下針以後,順元帝的嘴角緩緩流出暗沉的血。

李德福看得心驚肉跳,整個人惴惴不安。

孫院使收回針又開始把脈,見順元帝還是沒有聲息,額頭都冒出了密汗。

“再過半個時辰皇上若是還不醒,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太子沉凝著,突然想到王秀獻上的急症方中,有一個方子是專門治這個血瘀之症的,當即便道:“《急症方》,第二十八方,化瘀湯。”

孫院使想起來了,眼睛一亮,可他隨即道:“那方還未有人用過,怕……”

太子當機立斷:“來不及了,快。一切後果孤擔著!”

孫院使聞聲鬆了口氣,連忙下去抓藥。

就在這時,惠貴嬪站出來道:“慢著!”

太子蹙眉,目光冷然道:“閉嘴,滾下去!”

惠貴嬪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惱,厲聲道:“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風,你隨意給皇上用藥,要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們這群后宮嬪妃怎麼辦?”

“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你必須……”

“來人,把她給孤拖下去,先關在偏殿!”

太子不耐煩地說完,陰翳地掃向孫院使:“你還不快去,是要孤連你也捆了?”

孫院使嚇得連忙奔了出去,不敢再停留了。

御前侍衛進來抓人,惠貴嬪不敢置信地看著,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怒吼道:“你們敢?我是……”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侍衛給押了下去,而且順勢堵住了她的嘴。

她扭過頭,眼睛瞪得大大,那面目猙獰的樣子連李德福都嚇到了。

這……這時的惠貴嬪哪裡還有先皇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