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裡的宮宴不是惹眼的,結束的時候也較為平靜。

就好像把年輕人聚一聚,只為讓大家在繁忙之餘輕鬆片刻。

但太子妃惦記上了鄭長文的事,等到宴會結束後,她就找到了太子,想跟他說一說的。結果她看著喝得醉醺醺的太子,就想給他點顏色看看的。

可走到床榻邊,看見他眼底發烏青,不由得心疼起來。

她拿了帕子給太子擦拭著臉頰,嘴角,手心,照顧得無微不至。

沒過多久,太子醒了過來,看見太子妃在身邊照顧著,心裡頓時一暖。

他拉著太子妃的手問道:“晚膳用得還好嗎?孩子們有沒有鬧騰?今天你受累了。”

太子妃看了他一眼,聽出他語氣中的關懷,原本心裡那點不悅散去。她將白日裡御花園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太子,並說道:“我後來想一想,知道他是故意的。或許只是想在欣然面前露一下臉而已,不過我看欣然並沒有正眼瞧他。”

太子想起欣然小時候告狀的事,看似最溫柔可人的小姑娘,生氣的時候可跟小辣椒差不多。當時還是安年陪著她一起來的東宮,又是為裴善出頭,他記憶猶新。

於是他慢慢爬起來,圈住太子妃的腰身道:“不過是小孩子家置氣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鄭家好不容易有點起色,怎麼會是陸家的對手,更何況欣然的未婚夫是安年。姑母發起火來,就是父皇都得讓她三分,這些事情你就別操心了。”

末了,他嘆著氣叮囑道:“你雖然貴為太子妃,可要忙的事情也不少。多花點時間在自己身上,多為自己做點什麼,哪怕是品一杯花茶,也讓我看見你有輕鬆愜意的時候。不要太操勞,也不要太累了,你瞧母后,她現在多半時間只想著精進自己的畫技了。”

太子妃笑著道:“那是因為長樂和景煜大了,她也慢慢得了空。等我們臻兒和嘉月長大,我自然就會像母后那般,有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說了這麼多,還是要先緊著孩子們。

他娶到的小嬌妻真是太好了。

太子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吻了吻,攬著太子妃入懷,神情格外滿足。

鄭長文的事情,太子不太在意,似乎覺得那個孩子是個有分寸的,不會亂來。

太子妃提了一下,仔細想想也沒有需要擔心的,便也放下了。

然而,此時的袁家宅院中,懷著孩子的高安安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一手護著肚子,眼神驚恐地往後退去,緊張地問道:“你是誰?你來幹什麼?”

鄭長文嗤笑一聲,說道:“你還記得當年梅敏生了一個孩子,卻不幸夭折了吧?”

“你也清楚,當年你父親收留梅敏,是被她威脅了吧?”

“那麼你就不想知道,這其中的瓜葛嗎?”

高安安心裡一顫,已經被塵封的往事突然被人揭破,她不知道面前的人想要幹什麼,眼神依舊驚恐得厲害。

袁虎死了,她原以為自己解脫了。

可誰知道卻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她想去封地找燕陽郡主的事就此擱置,她根本沒有想好要如何過接下來的人生,現如今用自己的嫁妝盤一家酒樓和胭脂鋪子,因為在京城,嘲笑她的人多,卻沒有人來找她的麻煩,日子還算過得去。

她已經想好了,大不了就這樣沉寂下去,等過幾年,誰還會記得像她這樣的人?

只是沒有想到,會有人找到家裡來。

她緊咬牙關,憤懣又憋屈地道:“我不知道你來找我想幹什麼?但我現在無權無勢又沒有錢財,怕是會讓你失望了。”

鄭長文道:“你弟弟梅興生可是李老夫人身邊最為疼愛的小孫子,你說你有沒有本事翻身?”

高安安震驚地瞪大眼眸,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怎麼會知道這些的?他究竟是誰?

已經吃了苦頭的高安安根本不相信他會好心來告訴她這些,而是捂住嘴巴,驚恐地道:“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男人嗤笑,目光鄙夷道:“你也太小心了,反正你如今已經嫁人了,袁虎死了,不正給你鋪平了路?”

“一個失去丈夫的可憐女人,帶著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謀生,她的日子會有多艱難?”

“梅興生若是知道他的身世,又不能驚動別人,難不成他不會想要偷偷接濟你嗎?”

“這樣一來,你就多了一個幫手。等日後梅興生在太子提拔下成了朝中的重臣,你也應該能跟著享福才是,怎麼如此惶恐呢?”

高安安簡直不敢想,自己落魄到如今的地步,還有人來孜孜不倦地蠱惑她?

她笑了,卻是嗤笑,嘲笑。

她對男人道:“我不管你是誰,你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你想讓我去幫你對付陸家,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

“不是我不願意,也不是我不敢,而是我知道你不會成功的。”

男人被高安安激怒了,眼睛露出兇光,不忿道:“不去試怎麼會知道?陸雲鴻又不是神運算元?再說了,古往今來的神運算元,還沒有聽說能算到自己哪一日死的?我不信陸雲鴻這樣厲害,什麼陰謀詭計都能擋。”

詐出了男人的目的,高安安反而不慌了。

她坐了下來,撫摸著肚子,看起來柔弱又無害。只是低垂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厲色。

只聽她道:“反正我是沒有什麼辦法的,也不會拿我的孩子去冒險。如果你非要拉我下水也可以,告訴我你的身份,讓我知道你的籌碼。”

男人嗤笑,冷冷道:“你現在還不配知道。”

話落,他揚長而去,似乎對被高安安激怒這件事有很大的不滿。

不過高安安看到他那背影,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只覺得眼熟。

在京城恨陸家,還敢想方設法要去暗害的……

高安安腦海裡突然就閃過兩個字,“鄭家”。

那個被太子扶持起來的鄭長文,剛剛才在杏榜中嶄露頭角的小子。那他的年歲應該比陸承熙還小,怎麼剛剛看著,其氣勢兇惡,宛如青年老成的男子?

高安安覺得奇怪極了,一時間也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