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竹林村地勢險要,鮮少有人進入。

不過這裡有一條連線運河的小路,因此還是有不少商隊偶爾會從此處過,周圍的人對這個地方倒也並不陌生。

近日,三輛半舊的馬車拖著一些家眷到此,其中一個婦人因為受了顛簸出現早產之相,不得不暫且休息,借住在這小山村中。

不過這戶人家的男人脾氣可不太好,村裡的人隔得老遠都能聽見一些打罵之聲。偶爾有那能對罵上幾聲的,聽說是那男人的岳丈,不過也不太頂用,消停片刻又會開始。

這一日,村裡人只聽那男人和他那岳丈大吵一架以後,男人騎馬離開,再也沒有回來。

剩下的人則在三天後,套上馬車,灰溜溜地走了。

高高的山崖上,林蔭密佈,從底下仰望的人只覺得大山巍峨,山峰險峻,其餘的什麼都看不見。

然而,在那高聳的林間,卻靜靜地站著兩個人。

青翠的樹影,那兩個人一個著圓領長袍,一個著對襟長衫,皆是束髮而立,看著宛如一對雙生公子。可若是仔細看看,卻還是瞧出分別的。

不遠處的耿肅抱著一隻鳥兒在草堆裡找蟲子,心想自從跟了這位主,他這腦袋就跟搬家了一樣,有時候他突然睡覺醒來,就感覺已經死過一次了。

比如現在,他是真的還活著嗎?

不遠處,陸雲鴻看著那車隊在眼簾中消失,淡淡道:“富貴險中求,你若願意,我自然會助你一臂之力。”

“但你若是怕了,現在就可以離開。”

劉青嗆聲:“誰怕了?從大牢出來,我就不知道什麼是怕?”

陸雲鴻笑著道:“那就好,反正你的籌碼也不只這一個,還有一個在鄭思菡的肚子裡。”

“無論你成功與否,未來只會無限明朗。”

陸雲鴻的話說得劉青信心滿滿,他當即一口答應道:“好,從此我上了你的賊船,只聽你的差遣。”

“這一趟江南,我替你去!”

說完,抱拳頷首,正要離去。

陸雲鴻連忙叫住他道:“等等。”

劉青回頭,疑惑道:“還有何事?”

陸雲鴻丟了一錢袋給他,並說道:“五萬兩銀票,你先數數看。”

劉青大喜,眼眸放光,高興道:“不用數了,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

“陸雲鴻,你可真夠意思,我只在你的手裡掙到過錢,旁的,不說也罷!”

陸雲鴻被他財迷的語氣逗笑了,卻還是叮囑道:“萬事小心,美色不可戀,錢財不可貪。你想要的,回京我都可以給你,可若是你死在江南,我怕是不能替你收屍!”

劉青當即正色道:“行,我記下了。”

說罷,他再次抱拳,這一次,多少有了豁出去的打算。

陸雲鴻看著他匆忙下山的背影,問著耿肅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京?”

耿肅回道:“明天一早。”

陸雲鴻點了點頭,轉身便往京城的方向趕去。

……

京城,入夜。

長公主和楊老夫人在看著王秀吃了宵夜睡下後才離開。

他們前腳剛走,院外的燈接二連三就開始滅了。

西邊的角門,守夜的婆子被人一棍子打昏。緊接著,房門被人從裡面開啟,一個靈活的小廝提著油燈,點頭哈腰地道:“兩位爺,我帶你們過去。”

來人帶著面具,穿著一身黑袍,正是周陵。

而跟在他身邊的,則是護衛顧子真。

剛剛穿過內院的拱門,突然間,一把利劍橫在出口處,走得著急的小廝一頭撞上去,脖子瞬間一涼,刺痛來襲,鮮血湧出。

可就在他剛要驚呼時,周陵直接從後面一掌拍昏他。

等到周陵抬頭,便看見裴善手執利劍,不偏不倚地直指著他,眉眼冷峻道:“貴客還請離開,我師父不在家中,師孃暫不見外客。”

周陵伸手夾著他的劍鋒,大概知道他沒有什麼功底,不過手卻很穩,看起來不像是文弱書生。

周陵奇怪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裴善冷冷道:“你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來意。”

“我不會讓你見我師孃的,真要鬧起來,天光大亮,人盡皆知,你自己選。”

說著,目光看向夜空。

零星的孔明燈冉冉升起,像是過節時放的祈福燈。

不過這個時候放孔明燈,多少會引人矚目,裴善竟然早有準備。

周陵收回了手,淡淡道:“你攔不了我!”

裴善冷嗤,目光宛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輝,只聽他堅定道:“你可以試一試!”

周陵被他的堅韌所震,皺了皺眉,帶著顧子真轉身離開了。

臨走前,顧子真仔仔細細地看著裴善的眉眼,心想多和善的小夥子啊,怎麼就攔住了他們家七爺?

還有……七爺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