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升什麼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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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鳶看著被項圈束縛的狼王,人在極度迷茫的時候的確會想笑出來,此刻,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想要往上翹,她怕被人看到,抬手稍微擋了一下。
不是,她怎麼從《麻辣女兵》一下跳到《五十度灰》了?
她看向副官手裡的止咬器,努力理順思路,或許……這個和狼王戴的項圈腳銬都是失控過的S級哨兵進行治療時正規流程要求佩戴的?只是她是學渣不知道,才會這麼大驚小怪?
她可不想讓狼王知道她沒有好好學習,萬一被他抓去背書就不好了。卿鳶整理了一下心情,鎮定地接過副官手裡的嘴套式止咬器。
金屬網格又冰又沉,卿鳶手指無意識繞在用來黑色特製皮帶上,看了看下蹲的男人有些猶豫:“可是,這樣你會很不舒服吧?”
別說蹲,站一會兒軍姿,她都難受得想吐。
“卿鳶嚮導不用考慮我們。”訣君反過來安慰她,“我們都受過訓練,更違揹人體工學的姿勢也能定點保持很久。”
卿鳶接過止咬器後,副官就和其他群狼一併蹲在她的身側,他們保持著一模一樣的蹲姿紋絲不動,只在訣君說完話後,矜持地頷首確認訣君的話是正確的。
“好吧。”卿鳶走向訣君,就算他蹲下了,還是能從體型輕鬆壓制她,也小聲給他定心丸,“反正我很快的,應該用不了太久。”
訣君微微皺起眉,抬眼看向她:“卿鳶嚮導,請不要低估狼族的耐力。”低下眼,看向前方的目光堅毅平靜,“不必對我們有任何的保留,我們是最合適用來為你試錯的實驗品,你可以隨意使用我們,多久都可以。”
使用……我們?卿鳶沒敢把內心的震撼表現出來,低頭研究止咬器怎麼用,她沒怎麼認真看過嚮導教材,萬一這個向哨世界的語言體系就是這種風格的呢?
訣君沒有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剩下的哨兵自然也不會冒犯地凝視他,卿鳶的餘光能看到他們在她試圖開啟止咬器的時候,一動都沒有動,和雕塑一樣英俊又無害。
可還是會感到壓力,她隨便把固定帶抖落開,看了看訣君,閉了閉眼,雙手從他臉側繞到後面,讓止咬器扣到他臉上,捋順固定帶,試圖把它們合在一起時才意識到,這個固定帶沒有扣鎖,正當她用指尖摸索的時候,固定帶兩端發出一聲輕響,原本分開的固定帶就這麼連在了一起。
她低眼看訣君,他長長的睫毛上好像掛著看不到的,粘稠至極的什麼,抬眼看她的動作極慢,可能是被她遮住了光,灰綠色的眼眸像滲出墨一樣濃暗。
“這個止咬器是指紋鎖釦,剛剛它錄入了你的指紋。”訣君停下來,因為他自己都聽到他的聲音多了異樣的啞,靜了片刻才繼續,“以後只有你能開啟它。”
卿鳶近距離對著狼王的眼睛,頭皮又有點發麻,把手放下,剛要退開,狼王都已經低下去了的眼睛又抬起:“就算這樣,嚮導你還是會害怕,不能給我近身治療嗎?”
卿鳶腳步頓住,她是想還坐得遠遠的來著,但她看了看狼王映著她身影的綠色眼睛。
“那我坐在這裡?”卿鳶指了指他前面,感覺有點近了,又悄悄往後移了移,狼王看著她瑩潤透粉的指尖,點點頭。
副官為她拿來椅子,卿鳶輕聲對他說了下謝謝,低身調整椅墊的年輕狼族頓了一下,又回到原位蹲好。
卿鳶坐好,想到什麼,稍微傾身,靠近狼王的耳邊:“你的隊員也必須要在場嗎?”
群狼體溫比較低,安靜蹲在那裡幾乎沒有存在感,是非常適合潛伏的戰士,只是卿鳶沒辦法無視他們。
她靠得並不是很近,可。
訣君看著給他理由合理看向她的年輕嚮導,呼吸放得極緩,聲音也是:“他們現在是你的擁躉,你可以隨意支配他們。”
“不過,我建議你留下他們。”訣君說著,莫名皺起眉,這很反常,他不應該為狼族鐫刻在基因裡的習性感到不滿,“如果我們進行不下去,他們可以加入進來,給予你支援,同樣,他們也可以保護你,甚至在我令你不滿的時候,懲戒我。”
加入進來?卿鳶直起身,把兩輩子最正經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勉強冷靜下來,不去想群狼能給她提供的“支援”是什麼,她應該用不到他們的幫助,但保護,她還是需要的。
卿鳶看向身側陪伴的群狼:“那就辛苦你們了。”一定要保護好她啊,她很脆皮的。
她的話具有一定的歧義,無論是狼王還是成員,蹲姿依舊標準筆挺,可眼神都微微有了變化。
“我開始了。”卿鳶閉上眼,放出精神鏈,她想的是速戰速決,非常專注,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精神鏈碰觸到訣君精神巢時,室內微妙升高的溫度。
溫度來自群狼同時一顫的身軀。
她的精神鏈剛接觸到狼王的精神巢,他脖頸上的監測項圈便閃起光,既是在記錄他們的連線過程,也是在監管哨兵,以防他們精神體傷人。
狼王的鋼鐵精神巢還是威嚴佇立著,但當她的精神鏈絲絲縷縷地滲進鋼鐵牆壁時,她發現這座冰冷堅固的宮殿鋪上了柔軟的厚毛毯,她探出一縷精神鏈,假裝認真工作,實則是帶著好奇地“踩了踩”。
好軟啊,好像還溫溫的,卿鳶眉眼舒展,理論上說,進入哨兵精神巢的只有嚮導的精神鏈和精神體,但實際上,隨著這兩者入侵,嚮導本人的意識也會漸漸填滿哨兵隱秘的巢穴,五感會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具體。
就像此刻,她的精神鏈落在毛毯上,她的意識會把這個觸感投射到她實體的對應位置——雙腳上。
就像她真的踩在毛毯上一樣。
不錯,卿鳶乾脆分了一縷精神鏈踩著毛毯,按照它的指引“走”進深處,其餘的精神鏈則還在牆體裡鑽來鑽去,試圖把訣君的精神巢鎖住。
當然,她是不可能鎖住S級精神巢的,假裝做作業而已,一會兒不管鎖沒鎖住,她都會和它進行精神連結。
連一秒也是連啊。
卿鳶認真地敷衍工作,精神鏈劃過毛毯,恍惚間,變成雪白剔透的雙腳踩進厚實的銀白毛毛裡,本應該沒有生命的狼毛卻漸漸失控,一根根悄悄眷戀勾纏著她的,想讓她停下,又想讓她踩得更深,走得更遠。
被經過,未被經過的狼毛都在細細顫抖就像狼族哨兵們竭力保持蹲姿,剋制隱忍的腰腹。
訣君無聲地張開唇,喉嚨滾出的喘息是他唯一能壓抑住的存在,一般不會有人敢注意冷肅的軍人的唇部,所以也只有他先顯露出失態的樣子,才會讓人發現,他薄薄的唇沾上被舌尖挑起的細細水線染得微溼後有多麼誘人。
踩在狼毛上的“腳步”慢下來,卿鳶感覺到了不對,她的精神鏈好像“看”了狼王的精神體,那頭巨大銀狼這次安靜了很多,趴伏在巢穴中心,體型照比上次見好像也縮水了很多,但她還是隻能看到它的一半身軀。
它很漂亮,閉眼休息的樣子降低了它的壓迫感,讓人有了欣賞它神聖美感的勇氣。巢穴頂部投進來的光投在它身上,輕輕地梳理著它沒有一點雜色的純銀毛髮,因為靜電微微翹起的毛毛邊緣在發光,連成一圈清冷純淨的光暈,誘著人親手觸碰它。
卿鳶也不是不喜歡毛茸茸,看到這一幕她的手也會癢癢,只是想到上次這個大傢伙驟然向她撲過來,她還是及時控制住了想要rua狼的渴望。
她打算先把精神連結做完,上次她剛連上就發生了後面的變動,按照標準,精神連結完成度不足百分之十,保持時間不到一分鐘,都不算有效連線。
她調動起所有的精神鏈,訣君的精神巢今天很“乖”,就算她不太熟練地把精神鏈往它上面繞,失敗了很多次,它也沒有亂動。
虧著它的配合,卿鳶把面子工程做得很好,乍一看,她那些綿軟纖細的精神鏈還真的把它的精神巢包圍了小半個。
但她沒收緊,一是怕她弱小的精神鏈被扯斷,二是怕又惹得訣君不適失控。
她用精神鏈尾巴輕輕蹭了蹭鋼鐵巢壁,單方面和訣君約定好,差不多就行了。
要放入精神體的時候,卿鳶頓了頓,她好像聽到訣君還是哪隻狼喘了一下。
卿鳶緊張起來,是她把他弄得不舒服了嗎?
那她再鬆鬆?
精神鏈小心翼翼地往後縮,剛縮一小段距離,她聽到狼王的聲音:“別。”
他的聲音好輕,尾音好像和她打顫的精神鏈發生了同頻震動,冷淡的語氣像命令,又像請求。
“能再鎖緊一點嗎?”好像怕她誤會,又解釋,“不然,連線不牢,還要重頭再來。”
這倒也是,卿鳶蹩眉,努力讓精神鏈多點韌性,收束起來,可他的巢穴太硬了。
硬得她硌得慌,額角都沁出薄汗,可還沒聽到訣君喊停,她只能先開口,字音都要咬不住了:“我不行了。”
她的耳邊安靜了一會兒,狼王沉冷的指引和安撫響起:“沒關係,慢慢來,不用貪多,能鎖到多少就多少,鎖住的地方,多用些力……”
卿鳶拼著最後一口氣,按照他的話做,自然也是沒怎麼做好的,但她不想繼續了,虛弱但急切地問:“我能進去了嗎?我想進去了。”
狼王用最簡單的音節回覆她:“嗯。”
他剛鬆口,卿鳶便讓精神體滑入精神鏈,從各個方向,流經鋼鐵巢穴,最終匯聚成一滴小水珠,掛在銀灰色的金屬穴壁上。
“一分鐘。”做了這些卿鳶就快脫力了,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讓精神體掛機到達到符合標準的時長。
抓不住壁的水滴慢慢地順著金屬巢穴滑下來,拖拽出略深的水痕。
水痕太淺,彷彿一眨眼就蒸發沒了,卻不知它滲進了牆壁裡,被急切地吸收,一絲也不放過。
吸收了它的狼王也沁出水,比那多得多的水,細密地覆在他為了維持蹲姿,緊繃的肌肉上,如果不是被作戰服吸收,甚至會凝聚在一起順著鼓脹的大腿流下來。
一分鐘,對他來說,從來沒有這麼長過。
煎熬的不只是他,他還能控制住儘量不外顯出來,可比他年輕的群狼不太行。
狼耳狼牙漸漸冒頭,為了不讓這些異化特徵暴露出來,他們不得不開口,請求卿鳶允許他們將憋得難受的精神體放出來。
“啊?”卿鳶暈乎乎的,沒有細想就點頭答應了,隨便吧,別說精神體,他們就是把精神病放出來,她都沒力氣管了。
銀狼一個個蹲坐在狼族哨兵身邊,本能地想要圍住坐在椅子上的蒼白嚮導,但還是牢記紀律,努力像它們平時訓練的一樣挺直後背,可尾巴尖還是受不住地時而悄悄捲起甩開,更沉不住氣的,甚至連按在地上的狼爪都急迫地開了花。
鋼鐵巢穴裡也有了變化,狼王上面的光越來越暗,它也有些焦躁,大爪子刨了刨地,龐大的身體弓起。
壞了,它不會是在助跑準備衝過來呢吧?卿鳶都做好撤回精神體的準備了,卻見巨狼如高山坍塌,四爪還沒直起,便無力地又倒了下去。
黑線匯成的黑水從它肩頸處湧出來,一層層沒過它美麗的皮毛。
訣君意識到不對,睜開眼,看著他的嚮導,她緊緊蹩著眉,眼睫顫抖,一層薄薄的虛汗讓她變得蒼白的面孔反而有了更高的顏色飽和度,眉發烏黑,唇鮮紅。
他也皺起眉:“不要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