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

書房門掩閉,羽先生拿出來兩份合同。

沉甸甸的,有七八頁。

聶驚荔認真仔細的將每條協議都看了一遍,大致上沒什麼問題。

除了其中一項,要求獨家經銷權。

聶驚荔指出疑點:“羽先生,您意思是要荔子酒館的荔枝酒只供應給你?不能售給別的經銷商?”

“不是,我只要南洋的獨家專營權。至於其他地方,你可以任意合作。”

“那照您這意思,是想壟斷南洋市場?”

“可以這麼說。”羽先生按照書房那位大老闆的意思傳達:“畢竟你的小酒館影片都火到海外去了,我肯定要搶佔先機。”

南洋那邊有許多粵城祖籍的同胞,都想喝一口嶺南故鄉的荔枝酒。

“不過,專營權主要是在南洋獅城和大馬。”羽先生又補充。

“行,我明白了。”聶驚荔拿起鋼筆,視線落在簽名欄,接著問:“那您這邊,對荔枝酒的包裝,有具體要求嗎?”

“就按照你的審美來。但瓶裝最好是能結合青芙鎮的傳統文化。”

“好,我會找工藝師製作幾款好看的瓶子。”聶驚荔絲毫不再拖沓,利落乾脆的簽下名字。

羽先生難掩激動,感覺自己的年終獎有盼頭了。

他刻不容緩的拔開另一支鋼筆的筆帽,痛快揮上自己的本名。

“凌澎?”聶驚荔疑惑的念出聲音:“您不姓羽?”

“啊對,我不姓羽。”凌澎的臉龐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蒼白,“羽先生只是化名。”

他連忙拿出證件和名片給她過目,“這是我分公司地址,你明日有空的話,可以過來參觀參觀。”

聶驚荔淡淡瞥了眼,正好離聶氏集團不遠,她點點腦殼:“好,我明天抽空去看看。”

“那祝咱們合作愉快。”凌澎將紅色印泥推到她面前,“明天十點前,款項會到賬。”

就喜歡和這種財大氣粗的人合作。

聶驚荔漂亮烏眸瀲起淺淺笑意,食指非常果斷決策的沾上印泥,覆向自己的名字,像一顆紅彤彤的小荔枝,煞是可愛誘人。

“凌秘書,你這次表現不錯。”

在聶驚荔起身離開珠悅灣後,坐在書房裡運籌帷幄的男人,閒情雅緻的翻看完合同,特地用一個證書相框裱起來擺在辦公桌,以供自己欣賞。

凌澎搞不懂他這是什麼趣味,只說:“老闆,那明天下午,聶小姐過來參觀公司,我該怎麼做?”

……

夜風裹挾著絲微暖燥,撲進半敞的車窗。

聶驚荔的大腦,在這一刻,忽然有些清醒。

她後知後覺發現,剛才那份合同,自己簽得很被動。

她明明是供應商,怎麼變成小乙方了?

如果凌澎的商場並不是很大型,或者宣傳不到位,以致每個月無法銷那麼多量,那她的財路,豈不是得被他擋了一半?

而且,剛剛還頭昏腦漲的跟他簽了長達五年的合作。

真是邪門。

連對方公司的背景與實力都沒弄清楚,就這麼草率的做下決定。

嗐,到底是初次創業,沒經驗。

以後若有其他經銷商尋求合作,她必須綜合考量。

尤其是像這種要獨家經銷權的,她定要規定能月銷到一定數額,才可給。

不然,會痛失很多市場。

如此想著,聶賀塵正好打來電話。

手機連線著車載藍芽,他嗓音沉沉的飄蕩在車廂,詢問:“送完貨沒有?記得下週三,跟我去港島一趟。”

無非是要帶她去見聯姻物件。

聶驚荔興致缺缺,不想那麼快就敲定婚事,連忙尋找藉口拖延:“我接了個大訂單,近期會很忙,抽不出時間。”

“只去住兩日,耽誤不了你多大事。”聶賀塵口吻強硬。

聶驚荔將車窗升起來,遮蔽外界嘈雜,回道:“這批貨真的很緊,你改期吧。”

“我跟裴家長輩已斷約好時間,那邊從今天就開始在張羅宴會,擬邀請函,容不得出爾反爾!”

總而言之,就是必去不可。

聶驚荔心頭悶沉,有意結束掉這個話題:“我還在開車,先這樣聊。”

訊號斷開,調成飛航模式,換片刻清靜。

回到小酒館,堪是夜色最濃時。

也是最喧鬧的時刻。

服務生井條有序的接待著顧客,調酒師變著花樣調製出多巴胺的酒液。

坐在吧檯的男女,微醺撩情。

酒館裡的荔枝酒,其實度數並不高,酒量差的也能喝。

聶驚荔就是那個酒量差的。

每當夜深人靜,最想念裴熠詞時,總會飲上一口,然後深深墜入夢裡,拾掇昔日殘光碎影。

……

夢醒。

物是人非。

天空東方露出霞光,晨陽從玻璃窗傾洩進來。

宿醉過後的腦殼輕輕泛疼。

聶驚荔撈過手機,看一眼時間,卻瞧見兩條未讀的微信訊息。

是新傳專業的學長。

他說:“驚荔學妹,我昨晚到粵城了,下午見個面。”

他來粵城電視臺當播音主持。

聶驚荔差點忘記這茬事,“好,下午見。”

傳送完畢,突然又想起昨夜臨走前,已經跟凌澎約在今天下午三點去參觀公司,恐怕時間會碰撞衝突。

於是,琢磨了一會,她重新打電話給凌澎。

凌澎每次都接得手忙腳亂。

因為這個手機,是裴熠詞的。

裴熠詞讓他開擴音,想聽一聽聶驚荔這麼早打過來,是要說什麼。

“你好,凌先生。”她改喚了稱呼。

凌澎僵硬回答:“你好,聶小姐,這麼早,是有什麼事嗎?”

“嗯,我想上午九點去參觀公司,可以嗎?”

上午九點?

凌澎微驚:“這……上午,公司要開個高層會議,恐怕……”

他看著裴熠詞的眼色,無法做決策。

聶驚荔聽出他的為難,斟酌著說:“那要不,我明天再去吧。因為今天下午,我要給我學長接風洗塵。怕時間太趕。”

完了。

感覺大事不妙。

凌澎額頭驚出一層薄薄冷汗,完全不敢去看裴熠詞此時此刻是何種臉色,正要擅自主張的答應下來。

倏然,裴熠詞嗓音冰冷徹骨的說:“取消會議,讓她上午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