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兩名學生抬著歐式六層黃銅餐盤,吭哧吭哧進入A大宿舍樓。

爬上三樓,他倆大聲吆喝起鬨。

“許凡小王子,你的下午茶來嘍!”

“好豐盛啊,這次又是哪位追求者?”

走廊盡頭的宿舍門,從裡面推開。

身穿純白絲綢睡袍,懷抱藍瞳布偶貓的男生,素淨臉上浮現兩抹紅暈。

“別亂說,只是關係比較好的哥哥而已。”

“呦~”

其它宿舍聽到動靜的學生探出頭,紛紛起鬨。

“原來是關係比較好的哥、哥~”

“許凡,把每天給你送下午茶的哥哥帶到學校來唄。讓大家夥兒瞧瞧,是不是正經哥、哥~”

許凡羞赧地瞥了他們一眼,推開門請舍友把餐盤搬進宿舍,軟軟邀請大家,“點心太多了,我吃不下。你們要一起吃嗎?”

黃銅餐盤印著頂級英式餐廳的logo,若不是許凡慷慨,普通學生至少要奮鬥好幾年,才捨得吃一次。

他們不客氣的拿了幾塊餅乾和小蛋糕,感慨今天的許凡,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許凡,你剛睡醒啊。”

宿舍內,舍友見他穿著睡袍,一副剛醒的樣子,便把上午小考的事情告訴許凡。

“啊?我沒參加小考,怎麼辦?”許凡急得紅了眼睛,“都怪我不好。即使昨晚通宵工作,今天也應該去上課……”

舍友A:“哎呀,許凡你別哭啊!又不是什麼大事。”

舍友B:“班長和老師都知道你辛苦,週末做家教勤工儉學,沒有記你曠課。小考試卷班長替你抄了一份交上去,不會影響平時成績的。”

“那就好。”許凡這才破涕為笑,憐愛地撫摸布偶貓,“班長對我真好,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他。”

大家都知道孫訶對許凡有意思,擠眉弄眼打趣,“班長肯定高興死了!”

許凡臉色又紅了幾分。

舍友們見許凡只吃了兩塊糕點,就放下餐叉,優雅地擦擦嘴巴。

“你又飽了?難怪那麼瘦。”舍友們習以為常圍到桌邊,拿起剩餘糕點,邊吃邊問,“哎,下午的實踐課你們去嗎?”

另一位舍友接話,“不去。反正實踐課以小組為單位,塞兩包煙讓大佬給我掛個名,抱大腿美滋滋。”

“許凡,你呢?”

“我等會兒就去。”許凡回答。

“他當然要去!許學霸可是被抱大腿的那個。”

許凡靦腆地表示自己不是學霸,要求換個話題。

舍友從善如流,沒話找話提到,“對了,你們知道嗎?餘沐梵換髮型啦!”

許凡聽到‘餘沐梵’三個字,表面不動聲色,撫摸布偶貓的手指突然收緊。

“他?又為了模仿許凡吧,真是醜人多作怪。”

“真不是,班級群裡有照片,你們……”

“讓我看看!”許凡一改從容優雅,急切得衝過去。

看清螢幕裡清清爽爽、眼睛恢復神采的少年,許凡死死盯著螢幕用力咬緊下唇,內心的恐慌迅速蔓延。

餘沐梵怎麼會?

他必須永遠生活在自己的陰影之下,否則——

.

無人機基礎實踐課,老師要求四人一組,完成規定課題。

大公無私的班長孫訶,帶著兩名落單同學,視死如歸走向餘沐梵。

孫訶:“餘沐梵,自由組隊沒人選你,所以我們四個一組。”

跟在孫訶背後的兩人,老大不情願,嘴裡罵罵咧咧。

“艹!早知道跟餘沐梵這個學渣一組,組隊的時候就應該積極點兒。”

“本來想找個學霸抱大腿。現在倒好,匹配到最強拖油瓶。”

“班長,咱們組全靠你了!”

孫訶享受被吹捧和仰仗的感覺,煞有介事教訓道,“主體和方案由我來做,但你們不能事事都依靠我。這次課題特別複雜,你倆也要出力。做課題之前,我先給你們安排任務……”

“我說。”

靜靜坐在自己位置的餘沐梵,打斷孫訶的爹味說教。

“想嘮叨滾到一邊去,別煩我。”

孫訶噎住,對餘沐梵的態度非常不滿。

奈何,上節課吃癟的經歷還歷歷在目。

孫訶好說歹說,替餘沐梵消了兩次曠課,又做小伏低百般認錯。

在全班面前丟光面子,餘沐梵才暫時同意,不找老師舉報他代替許凡小考。

這會兒面對餘沐梵,孫訶不敢太硬氣,忍氣吞聲地說,“餘沐梵,我知道你成績差。這次要做無人機相關的課題,但是你連最便宜的無人機都買不起。不過。看在大家是一個組的份上,等我做完課題,會把你名字加到最後。”

“嘖。”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本以為餘沐梵會感恩戴德,結果只聽到嫌棄地咂舌。

“說夠沒有?”餘沐梵抬頭同時,修長手指隨意敲了下回車。

新買的電腦螢幕裡,剛做完的6D建模開始執行,模擬本次實踐課題的大致情況。

在老師要求的3D建模基礎上,餘沐梵還增加了時間、成本、可持續性三項因素,挑不出任何瑕疵。

即使孫訶已經開始自學大二知識,也沒辦法達到這樣高超的水平。

餘沐梵短短几分鐘,就獨立完成這樣的任務,只有業內大佬才做得到。

“你……怎麼辦到的?”孫訶剛才的底氣,瞬間化為烏有。

餘沐梵懶得解釋,只拋給他四個字,“菜,就閉嘴。”

穿進書裡之前,餘沐梵是個標準的理工科宅男,年僅18歲便拿到電子工程專業學士學位。

他深知,在輕狂氣盛的年紀,把興趣變成職業,註定喪失熱愛。所以,沒有從事相關領域的工作,而是一直作為愛好進行研究。

本職工作雖然忙碌,但不用加班,沒有無用的職場社交,收入足夠支撐他的興趣。

大一階段的實踐作業,對餘沐梵而言,屬於基礎中的基礎。

孫訶剛才洋洋得意說了一大堆,壓根派不上用場,臊得臉上青青紫紫。

同組另外兩個人,堪稱見風使舵十級選手,賠著笑圍在餘沐梵身邊,求他寫總結報告時,給自己多分配一點功勞。

“滾。”

“哎、哎,我馬上圓潤的滾!”

“餘沐梵,你以後就是我唯一的哥!”

他倆雖然廢物,卻挺有眼力勁。

餘沐梵身邊終於清淨了。

孫訶見隊友都走光了,自己硬邦邦杵在那兒。

身為班長和年級第一的驕傲,搞得他特別擰巴,沒辦法心安理得抱餘沐梵的大腿。

孫訶彆彆扭扭靠過去,嘴巴張了又閉,不知道如何開口,求餘沐梵給自己施捨一點工作。

趕在他說話之前,餘沐梵突然出聲,慢條斯理問,“班長,你那麼喜歡許凡,知道他在哪裡做兼職嗎?”

“誰、誰說我喜歡許凡?”孫訶聽他提起許凡,警惕地回答,“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外面做家教。許凡那麼優秀,還特別善良。前幾天跟我說你成績差,讓我多照顧你。”

說到這兒,孫訶不禁感慨:人與人的區別,比人與怪獸的區別都大。

許凡那麼完美,餘沐梵卻恩將仇報,像鼻涕蟲似的黏著他。

真噁心。

“呵。”餘沐梵氣笑了。

雖然還沒接觸許凡,聽到孫訶轉述的‘善良’發言,便斷定他是個綠茶。

給自己艹人設,還不忘拉踩餘沐梵成績差。

要知道,餘沐梵是外地考生,分數線比A城本地學生高了不止一點半點。

從落後地區殺到全國TOP1學府的孩子,怎麼可能成績差?

‘餘沐梵’變得一無是處,真得感謝善良完美的許凡,鍥而不捨給他立人設。

事已至此,餘沐梵懶得再留情面。

“做家教?在Noctiflorous嗎?”他好整以暇看向孫訶。

孫訶笑意漸漸收斂。

他家境普通,沒能力去Noctiflorous消費,倒也聽過頂級夜店的名字。

“怎麼可能?許凡絕對不是那樣的人!他、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家裡給他的經濟壓力太大了。”孫訶找遍各種理由替許凡開脫,又把矛頭對準餘沐梵,“餘沐梵,我知道你討厭許凡,可是這種事……”

“要證據嗎?”餘沐梵託著臉,彎起眼淺笑,“你說得對,如果要向學校舉報,確實需要證據。”

“什麼舉報?你別動不動就說舉報!”孫訶暴跳如雷。

他畢竟是個學生,心裡承受能力有限,慌亂全部寫在臉上,口不擇言制止道,“如果大家知道許凡在夜店工作,學業和名聲肯定會受影響!餘沐梵,你別那麼惡毒!”

“嗯。”

餘沐梵點頭,慢條斯理地說。

“你也覺得利用這點向學校舉報,害得同學被停課退學,很惡毒吧?”

“當然!”孫訶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止惡毒,簡直禽獸不如!”

餘沐梵撩了下眼皮,再次露出看垃圾一般的輕蔑眼神。

孫訶一驚,莫名覺得心更慌了。

沒等他再次開口,就聽餘沐梵輕描淡寫地說:

“其實,我也在Noctiflorous兼職。”

他輕輕挑眉,目光落在孫訶那張虛偽的臉上。

“應該不會有禽獸不如的人,惡毒地舉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