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嬌嬌離開之後,周楚讓沈青去找了七八個女紅很好的人過來。

這馬面裙雖說不大,但上面的花紋卻是極其繁雜的。

上一世有機器做,所以很簡單。

但現在可沒有機器繡花,就得用大量的人工來做。

無論是布料還是人工,都是極貴的。

單單孫嬌嬌這件衣服,周楚就給鋪子裡賺了一百多兩銀子。

更不用說周楚看重的還是後面的大頭。

等孫嬌嬌在詩會上露面之後,那些大家小姐知道了這件衣服的出處。

到時候才是真正賺錢的時候。

沈青不敢怠慢,當即去找了周楚的表叔。

不得不說,周楚的表叔在這京城三教九流之中,是很靈通的。

半天不到的時間,沈青就帶來了八個三四十歲的女人。

周楚拿出畫好的圖紙。

“你們就按照這個來繡,五日之內趕出來,針腳一定要細緻,不能出錯,每人每日一百文錢。”

周楚的話一出,這些人的眼睛都亮了。

每日一百文遠超市面的工錢。

他們都是這附近比較出名的女工。

即便如此,給人家繡花,每日最多也就五六十文的工錢。

要知道一般男人的工錢一個月也就四五百文,多點的五六百文。

頂尖女工的工錢遠超普通男工,甚至根本不在一個層級。

這些女工還遠算不上最頂級的女工,不過那些頂級的女工從來都是供不應求的,臨時能找來這些,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周楚給出的工錢遠超她們本身的工錢。

“工錢我給的高,但也要做到我的要求,要快,還不能出錯。”

周楚再次叮囑道。

“掌櫃的放心吧,我等熬幾個夜也就趕出來了,不會出錯的。”

為首的女工說道。

“好,回頭我讓人多買些蠟燭和燈油,儘量保證夜裡的光亮。”

周楚說著就把圖紙交給了這些女人。

隨後指了指需要用到的布料和絲線。

“你們兩個幫襯著點,這幾天晚上就住在鋪子裡吧,小心走水,這個月的月錢給你們每人多加一百文錢。”

周楚看著鋪子裡的兩個跑堂的說道。

兩人一聽有錢賺,哪裡還能不願意。

“掌櫃的放心吧,我們一定看顧好。”

孫嬌嬌拿到馬面裙的時候,無比驚喜。

這馬面裙真的繡出來之後,那細緻的繡工加上精美的針線,即便是孫嬌嬌見多識廣,都有些被晃暈了眼。

“這也太精美了,會不會太出挑了。”

孫嬌嬌是想著壓過父親一些同僚千金的風頭。

卻不想出盡風頭。

畢竟這次詩會上,可不止有他父親的同僚,還有很多他父親的上司家的千金。

甚至有不少三品官家的千金。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

更不用說三品官和五品官之間,差了四五級呢。

“不會,這些料子都不出挑,不過是樣式好看了些,那些貴人自有更好的料子,不用擔心搶了她們的風頭。”

周楚這話倒是實話。

這種料子雖說對普通人而言貴不可言。

但對三品官四品官而言算不得什麼。

只是剛好適合孫嬌嬌這個檔次。

官家小姐爭奇鬥豔,比的就是服飾首飾這些。

在她們這個階層,服飾首先看重的是料子。

其次才是樣式。

料子的檔次太低的話,樣式再好看,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只會貽笑大方。

孫嬌嬌的這個馬面裙,料子還不錯,拿得出手,剩下的就看樣式了。

但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參加詩會,衣服的料子肯定比這好得多。

自然不用擔心搶了她們的風頭。

孫嬌嬌自是明白這個道理,聽到這話,頓時放下心來,歡天喜地的讓隨行的侍女接過馬面裙。

不得不說,有錢好辦事。

這些個繡娘,五天的時間,就把這馬面裙繡好了。

針腳工整,絲毫不亂。

孫嬌嬌穿上之後,越看越喜歡。

“嬌嬌,你這身衣服真好看,這次詩會就穿著它吧。”

孫嬌嬌的母親王氏幫孫嬌嬌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

“那當然了,我特意定做了這件衣服,就是為了詩會。”

孫嬌嬌滿臉驕傲道。

孫嬌嬌在孫家受寵是有原因的。

孫嬌嬌是嫡長女。

而且孫嬌嬌的父親本身就是個妻管嚴。

王氏的出身大族,孫嬌嬌父親的出身則要差的多。

王氏屬於下嫁。

所以孫嬌嬌的父親根本不敢提納妾的事。

雖說做官貪了些,卻也真為百姓辦了不少實事。

這個年代做官。

要麼做百無一用的御史言官,成為所謂的清流。

要真想為百姓做事,不和光同塵,難如登天。

“你這是在哪家鋪子做的?回頭娘也去做一件。”

王氏忍不住問道。

“不用這麼麻煩,我和他們掌櫃的很熟,回頭我請他給娘單獨設計一件。”

孫嬌嬌笑道。

“不愧是孃的乖女兒。”

王氏聽到這話,覺得自己沒白疼這個閨女。

詩會如期舉行,因為是戶部侍郎家裡舉行的詩會。

所以來的基本都是三品官及以下的官家小姐和公子。

不過這種詩會,小姐和公子們是分開的,只能遙遙相望。

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相親大會吧。

孫嬌嬌的性子嬌慣了些,所以平日裡看不慣她的自然也就不在少數。

不過看不慣她的,基本都是同為五品官或者從四品官家的小姐。

孫嬌嬌雖然驕縱,卻不傻。

自是知道眉眼高低。

不會去得罪四品以上的官小姐。

這次詩會,孫嬌嬌有了一套這麼好看的馬面裙,自然是要晚點道場,如此一來,才能多出一些風頭。

同為五品官家嫡長女的吳敏敏,一直都看孫嬌嬌不順眼。

因為吳家重男輕女。

即便是嫡長女,吳敏敏在吳家的地位也不算高。

無論什麼事,都要向她的弟弟讓步。

甚至未來的親事,都要為她弟弟將來的仕途鋪路。

這也是這個時代大部分家族的現狀。

基本都重男輕女。

比如沈青。

像孫嬌嬌這樣的父母,可以算得上是鳳毛麟角了。

所以不只是吳敏敏嫉妒孫嬌嬌。

不少官家小姐,都嫉恨孫嬌嬌。

“這孫嬌嬌到現在還不來,好大的架子,也不知道擺的什麼譜。”

吳敏敏陰陽怪氣道。

“就是,這不是不給侍郎大人面子嘛。”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道。

不過她們這種陰陽怪氣的話,並沒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大家都經常出入名利場。

每個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

又豈會被她們兩三句話就挑撥了。

“喲,詩會還有好久才開始呢,你們在這挑撥什麼呢?有人搭理你們嗎?”

兩人話音剛落,孫嬌嬌那嬌慣的聲音響起。

孫嬌嬌的聲音頓時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很多人看到孫嬌嬌穿的馬面裙,眼睛都亮了。

那裙面上的紋飾,實在是過於好看。

讓人根本挪不開眼睛。

金絲繡出來的紋路,在藏青色裙面的襯托下,再加上陽光的揮灑,熠熠生輝。

一時之間,很多人的目光都移不開了。

即便是離的很遠的那些個公子哥,一個個也都被孫嬌嬌吸引了目光。

紛紛打聽去了孫嬌嬌的身份。

孫嬌嬌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不過她也知道適可而止。

不能太過奪目。

“嬌嬌,快來這邊。”

一個官家小姐衝著孫嬌嬌揮手道。

“楚璃,你怎麼來這麼早。”

孫嬌嬌和楚璃一直都是閨中密友。

兩人的關係極好。

“還不是怕你佔不到好位子,提前來給你佔位子來了。”

楚璃拉著孫嬌嬌的手說道。

“還是我們家璃兒好。”

孫嬌嬌說著就要去抱楚璃。

“沒個正形,小心衣服弄褶了。”

楚璃瞪了孫嬌嬌一眼道。

孫嬌嬌這才吐了吐舌頭,放棄了擁抱的想法。

“你這衣服是在哪裡做的?這麼好看?我還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馬面裙呢。”

楚璃看著孫嬌嬌,滿臉好奇道。

楚璃這話一問出口,周圍的其他官家小姐都豎起了耳朵。

她們也都被孫嬌嬌的馬面裙吸引了。

只是和孫嬌嬌不熟,不好意思開口問罷了。

“就是離我家不遠的那家沈家鋪子,他家那個掌櫃的可厲害了,我這個樣式,就是他給我畫的。”

孫嬌嬌自然不會隱瞞,她答應了幫周楚宣傳的。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默默記在了心裡。

沈青的鋪子火了。

在這些官家小姐之中一夜之間爆火。

第二天,就有很多官家小姐湧入鋪子之中。

之前設計的那款馬面裙,當天就預訂出去十幾套。

還有很多官家小姐想要獨一份的,於是出高價請周楚再設計一款新的。

周楚自然是來者不拒。

很多馬面裙的設計圖稿都在周楚腦子裡。

根本不用費心設計。

僅僅一天,鋪子的收入就高達近兩萬兩白銀。

這讓沈青震驚的同時,也感到無比興奮。

不過沈青也清楚,這兩萬兩看著多,卻需要很長時間來製作。

之前孫嬌嬌的那一件就做了四五天,還是趕工才來得及的。

現在這麼多人定做,哪怕是再招女工,也要很長時間才能徹底消化。

畢竟這附近頂級女工是有限的。

“再招十個人左右就可以了,不能再多了。”

周楚說道。

“為什麼?”

沈青不解道。

不應該是越多越好嗎?

越多的話,才能越快交工。

“這附近頂級的女工就那麼多,如果都被我們招來了,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周楚一邊喝著茶,一邊說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現在知道我們鋪子的人並不多,只是這些官家小姐,還沒有傳出去。”

“要是更多人知道的話,不說同行的算計,單單是你們沈家人,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拿著這個鋪子賺錢嗎?”

周楚的話讓沈青陷入了沉默之中。

“可是這麼下去,遲早會被他們知道的。”

沈青說道。

“能晚一天是一天,晚一天你就多賺些錢,而且你也得早做打算,這個鋪子遲早不是你的。”

周楚的話,讓沈青心中一凜。

她很清楚自己家那些姨太太的貪婪,什麼都想搶,什麼都想掙。

自己的娘活著的時候,她們不敢把自己怎麼樣。

沈青的娘死之前,把沈青保護的很好。

所以沈青的性子才會如此單純。

她之所以遠離沈家,也是她娘給她指的路子。

她娘很清楚,以她的性子,留在沈家的話,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

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說。

“可是隻有這些人的話,恐怕會很慢,那些官家小姐怪罪下來該如何是好?”

沈青問道。

聽到這話,周楚自信一笑。

“你要搞清楚,我們給她們做的,不是快消品,別的不說,就我設計的這些款式,其他鋪子沒有吧?快消品講究的是短平快。”

“我們現在做的是奢侈品,她們等的越久,就越是心癢難耐,為了怕不被其他官家小姐比下去,做完這一件,還會忍不住預訂下一件,時間越久,她們越覺得物超所值。”

沈青聽的似懂非懂。

有些明白,又有些搞不明白。

不過她現在對周楚是無條件的信任。

這些天相處下來,沈青跟著周楚學會了不少經商技巧。

此時哪怕讓她自己經營這個鋪子,生意也不會太差。

不過她清楚,自己和周楚之間的差距,猶如天淵。

差距太大了。

自己這麼小小一個鋪子,一天之內居然能收入近兩萬兩白銀。

這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

即便周楚和沈青儘量低調,卻還是引起了很多同行的注意。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鋪子裡每天出貨進貨是瞞不過有心人的。

更何況沈青進貨的布莊,訊息也封鎖不了。

這些天鋪子裡進貨量暴增。

一間鋪子的進貨量快比得上其他五間鋪子了。

大量的布還是被那些大戶人家買走的。

比如春香,比如其他的那些管家。

這些人買布基本都是十幾匹起步的。

很多都是為了給下人做衣服。

或者乾脆存在府庫之中。

亦或是婚喪嫁娶,都需要大量的布匹。

那些官家小姐雖然給的錢多。

但需要的都是高階的絲綢。

量倒是不多,但價格卻十分昂貴。

原本週楚以為這些人最多隻是用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

到底是低估了這個時代人性的惡。

整個鋪子差點被這些人一把火燒了。

之所沒被燒,還多虧了一個人。

“大少爺。”

周楚看著眼前身高超過一米八的,虎背蜂腰螳螂腿的陸家大少爺,行禮道。

陸家大少爺直接抓住周楚的手,阻止他行禮。

“不要叫大少爺,以後叫大哥。”

周楚聽到這話,也沒反駁。

“大哥。”

“我去看過我爹孃了,多虧了你,不然他們現在都不知道成什麼樣了,特別是我娘,自幼沒吃過苦,這些錢你拿著。”

陸家老大說著遞給周楚一袋錢。

周楚也沒看裡面有多少錢,也沒推辭。

這些錢最終是要花在陸松夫婦身上的。

作為陸家的大兒子,孝順父母,理所應當。

周楚沒有理由阻止或者推辭。

“原本我還很擔憂,現在有你在就好,再堅持兩年,劉瑾沒有多久的活頭了,等劉瑾死了,我再走走門路。”

陸家老大說完這話,指了指地上被捆起來的人。

“這是在你們鋪子後面發現的,想要縱火燒了你們鋪子,交給你處理了,我不能在京城多待。”

“大哥不看看婉兒嗎?”

周楚問道。

陸家老大搖了搖頭。

“不見了,免得這丫頭難過。”

他說著跪了下來,要給周楚磕頭。

周楚急忙扶助。

“大哥這是做什麼?”

陸家老大此時眼睛已經紅了。

“我陸家遭逢劇變,要不是你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婉兒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你對我陸家有再造之恩。”

他說著硬生生把頭磕了下去。

周楚拉都拉不住。

“大哥不必如此,叔父和嬸嬸對我極好,從未虧待過我,我自幼家貧,自從進了陸家才過了一年的好日子,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大恩不言謝。”

陸老大想說些什麼,但又覺得以自己現在的身份也承諾不了什麼,最終嘆了口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