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將那血淋淋的東西呈給張太醫看。

張太醫瞟了眼:“哦,原是用洗乾淨的魚泡來裝雞血,只需用指甲戳破,就能血流如注。”

就連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沈綰梨都忍不住感慨:“廚房的魚泡竟還有此妙用,姨娘大才啊。”

謝芳林忍不住冷嘲,“原來是這樣的拙劣手段,那從前每次侯爺訓斥我害你的心上人動胎氣,又算什麼?”

【算他眼瞎!】

沈晉安瞪向沈綰梨。

沈綰梨眼神無辜純澈,彷彿在心底狂罵他的不是她。

沈晉安無奈看向謝芳林,似要反駁什麼,但到嘴邊只剩下一句:“從前是我錯怪了你。”

謝芳林淡淡偏過頭,只是問寒梅:“按大燕朝律,妾室以下犯上,構陷主母,該當何罪?”

寒梅昂首:“亂棍打死!”

謝芳林:“侯爺聽到了?”

應葭葭卻好像有所依仗般絲毫不慌,只是眼眶發紅地望著沈晉安,聲音哽咽:“侯爺,你曾答應過會照顧妾的餘生,當真要讓夫人將妾亂棍打死嗎?那還不如當初就讓妾死在邊境。”

沈晉安皺了皺眉,無奈地看向謝芳林:“夫人,葭葭於我有恩,曾救過我的命。此事就網開一面吧。日後我不會讓她再出現在你面前。”

應葭葭跪在沈晉安身側,對著謝芳林挑釁般的唇角微勾。

看吧,你夫君,即便知道我假孕陷害你,依舊站在我這邊。

謝芳林氣得頭疼,揚起手掌扇了她一耳光。

“葭葭!”

謝芳林聽著就煩,又揚起掌扇了沈晉安一耳光。

一旁攏著袖子看熱鬧的的沈綰梨和張太醫都幸災樂禍。

【打得好,打得妙!你的救命之恩,憑什麼要讓我娘來還啊?沈晉安真是個王八蛋,嘖,誰家正經人讓救命恩人給自己做妾啊!】

沈晉安忍不住辯駁:“夫妻一體,謝芳林,你我便不能相互體諒一下,給葭葭一個容身之地嗎?”

謝芳林頭疼欲裂,愈發暴躁:“你又何時包容過我!哪次被你的葭葭陷害,被禁足的不都是我?”

沈晉安墨暈般的雙眸沉沉地盯著謝芳林,似乎想反駁什麼,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

夫妻倆氣氛劍拔弩張,像是隨時要爆發激烈的爭吵。

然而這時,他們又聽到了沈綰梨的心聲——

【吵起來吵起來,最好能吵到和離!等候府快要滅門了,我就帶著娘遠走高飛,嘻嘻~】

兩人都是一怔。

候府滅門,是什麼意思?綰梨到底知道什麼?

【雖然我知道你們有誤會,渣爹以為娘一直在幫候府的政敵傳遞訊息,娘以為應葭葭真是渣爹心上人還和她有夫妻之實,夫妻倆湊不出一張嘴,但是,我才不會幫你們澄清誤會呢~我就是要讓渣爹傷透孃的心,讓娘跟我一起離開候府~】

聽到這,謝芳林眉頭微蹙。

她聽得出來綰梨對她的維護,只是,她才剛回府,怎會對沈晉安有那麼大的敵意?誰因為女兒心疼她嗎?可是,候府滅門到底是為什麼啊!

沈晉安則是快要被沈綰梨的心聲給氣死了。

孽女!這個孽女,當初還是他把她帶回府,她竟然這麼報答他!

還不如讓她死外面算了!

【渣爹啊,雖然你沒做對不起孃的事,收留應葭葭也是出於大恩大義,但你也別怪我拆散你們,誰讓上輩子,你冤枉我通敵叛國,親手殺了我呢~】

沈綰梨的心聲幽幽吐出,原本盛怒的沈晉安,瞬間僵滯在了原地,所有的怒火都在一瞬間被一盆冷水澆滅了,取而代之的是遍體發冷。

他愣愣偏頭看著身側那明豔似驕陽般的少女,心口似有無數細針扎穿般,細細密密地痛。

即便是在戰場上,被敵人的箭矢射穿肩膀,他也不曾有過如此窒息難受的感覺。

上輩子,他竟然錯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嗎……

怎麼可能……

雖說他被這小兔崽子的心聲氣得想讓她死外面算了,但也只是一時氣話,畢竟虧欠她良多,怎麼也不可能不管她。

這小兔崽子雖然氣人,他也不至於殺了她啊……她畢竟是他期待著降生,又失而復得的女兒啊。

可是……如果所有通敵叛國的證據在前,大燕朝危難之際,他真的不會大義滅親嗎?

沈晉安不敢想。

謝芳林則是瞬間抱緊了面前的女兒,眼淚止不住地掉落。

雖然她不知道女兒的前世都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她害怕失去她。

沈綰梨感覺到肩膀傳來的溼意,疑惑回頭:“娘,你怎麼了?”

“娘沒事。”

沈綰梨抱著她,瞪了沈晉安一眼:【難道是被渣爹氣哭的?王八蛋一個,上輩子沒保護好娘,讓娘慘死也就罷了,這輩子竟然還為了個居心叵測的敵國細作欺負娘?】

沈晉安愣在原地,甚至想直接開口詢問:上輩子謝氏怎麼會慘死?應葭葭不是忠烈遺孀嗎?怎麼會是敵國細作?

可是,想到沈綰梨對他的態度,他知道自己問了也不會有結果。很可能她知道他能聽到她心中所想後,甚至都不在心裡想這些事情。

應葭葭見沈晉安和謝氏對視半晌都沒吵起來,捂著紅腫的臉,添油加醋:“侯爺,都是妾的錯,夫人要打就讓她打吧,只要您能開恩給妾留一條活路就好。”

謝芳林目光冷冽地掃射向沈晉安。

這種目光比之前更冷。

這讓沈晉安明白,謝芳林和他一樣,也聽到了綰梨的心聲。

但沈晉安身居要職,比謝芳林更擅長隱藏情緒,所以謝芳林並不知曉,他也聽到了沈綰梨的心聲。

她本以為沈晉安會像以往一樣,為應葭葭出頭。

然而,沈晉安卻是別開了頭,冷聲道:“應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橫槊,將她押入水牢!”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詫異了。

水牢,那可是襄平侯審訊犯人的地方!

府中下人犯了錯,最多就關柴房餓上兩天,或是打了幾個板子發賣了,可從未有過關水牢的。

就連應葭葭也都花容失色了,“侯爺,你不可以這樣,你忘了當初在邊塞你答應過我……唔唔……”

然而,應葭葭話還沒說完,就被橫槊用鞋捂住嘴巴,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