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給我水……”

口乾唇裂,頭痛欲裂。

此時根本睜不開眼皮兒的趙崢,感到渾身如同被灌了水銀似的發沉。

所以只能用喉舌,勉強發出自己最強烈的需求。

結果下一刻,耳邊就傳來一道聲音:“阿兄,水……”

奶聲奶氣,軟糯糯的。

但同時帶著一絲懼怕。

自己明明是一個人住,哪裡來的別人?

想到這裡,趙崢努力睜開雙眼,就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端著一個破碗站在自己身邊。

這小女孩穿得像個叫花子似的,凌亂如雜草的頭髮也不知道多久沒梳洗了。

饒是如此,還是掩蓋不住她的可愛。

趙崢緩緩坐起身來,只覺得四肢痠痛。

像是宿醉後的睏乏,又像是被人揍了一頓的感覺。

小女孩見趙崢坐起身來,第一反應向後退了幾步,隨即看了一眼手裡的破碗,重新遞了過去:“阿……阿兄……水……”

趙崢順手接了過來,一股腦將破碗裡的水灌進嘴裡。

此時他也顧不上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麼,畢竟實在是渴的要命。

也正因為如此,碗裡有隻要死不活的蝌蚪都沒發現。

躲在門角的小女孩看著趙崢揉著腦袋露出的那種扭曲表情,當即怯生生地哭道:“阿兄,能不能不要把阿芙賣掉,以後打阿芙的時候,阿芙會忍住不哭的!”

賣掉?

這都什麼年代了。

趙崢招了招手,示意那個叫阿芙的小女孩過來。

結果阿芙走過來的時候,在趙崢眼裡就變成了左搖右晃的重影。

下一刻,腦海中的記憶如同崩洩的山洪。

交織,相融。

趙崢捂著腦袋,再睜開眼時已然清明,喃喃自語道:“重生?我重生了?”

本是蔚藍星球上996社畜的他,只不過是辭職之後大醉一場,沒想到竟然重生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大乾王朝。

一個歷史長河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朝代。

佔據的這具身體,和自己同名。

父母雙亡,沒車沒房。

窮都不說了,還有個剛剛斷奶沒兩年的包袱。

前身的父母臨死前,倒也留下些田產和銀子。

可跟著鎮子上的無賴混在一起,最終被做局輸光了。

現在住著的這間雞犬瓦舍,要不是漏風漏雨實在破舊沒人要,估計早就被前身給賣了繼續去賭了。

“哎,賭毒害人啊!”

趙崢看著早已哭幹淚漬的阿芙,下意識揭開她的衣袖。

果然。

骨瘦如柴的胳膊上,到處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看來這個畜生前身,平日裡賭博酗酒沒少對這個四五歲的妹妹下狠手。

真不是個東西。

趙崢握著阿芙的小手,哄道:“阿芙乖,阿兄先去做飯,你想吃什麼就告訴我。”

“都……都可以……”

阿芙急忙抽回小手,低著頭說道:“阿兄……能不能……不要把我賣掉,我以後兩天吃一頓飯可以嗎?”

趙崢腦海中當即浮現出往日的記憶,心裡不由得有些發酸。

這個畜生前身,有錢了只會在外邊胡吃海喝,從來沒管過自己這個正在發育的妹妹。

哪怕她一天吃一頓野菜,也會被打罵著說她吃的多。

可她兩次提到的賣掉,這腦海裡怎麼沒一點相關的記憶?

“算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就在趙崢找遍整間屋子只找到兩小捆野菜的時候,本就破舊的木門直接被一腳踹開了。

阿芙被嚇得躲在趙崢身後,死死抓著他的衣角。

而趙崢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個鞋拔子臉的男人一臉晦氣地走了進來:“你小子是不是忘了?非得讓老子上門親自來拿人!”

趙崢皺著眉頭:“你誰啊?滾出去!”

結果話剛說完,那個鞋拔子臉的男人頓時怒了,上來一腳將趙崢踹倒在地,然後衝過來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趙崢下意識護著阿芙,任由拳腳如同雨點般落在自己身上。

不得不說,這個畜生前身的身體素質還挺過硬。

畢竟從小幹農活兒,又常年和潑皮無賴混在一起打架鬥毆。

所以拳腳落在身上雖然疼,但又好像將自己淤著的地方給開啟了。

倒真有點去足浴店按摩的感覺,就是這個技師手法稍微有些重。

鞋拔子臉的男人打累了,站起身來呼著氣笑道:“這下想起來嗎?跟老子玩失憶呢?”

此時記憶逐漸完善的趙崢,才想起來眼前這個鞋拔子臉的男人名叫黃鼠。

這個畜生前身將田產銀兩輸了個精光,還在黃鼠那兒借了二兩銀子。

短短兩個月下來,二兩就變成了十六兩。

眼看利息越滾越大,黃鼠就出了個主意。

聲稱自己找了個包贏的新賭場,讓趙崢趙崢將妹妹阿芙賣到醉春樓,拿著銀子去撈一把再將妹妹贖回來。

前身一直覺得妹妹是個累贅,所以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

本來說好今日去賣阿芙,結果黃鼠見趙崢遲遲不來以為他反悔了,所以這才氣沖沖地趕了過來。

前因後果明瞭之後,趙崢站起身來仔細打量著對方問道:“黃鼠,你沒吃飯嗎?”

黃鼠被這沒來由的嘲諷一激,當即擼起袖子揮著拳頭,嘴裡還不忘罵了幾句髒話。

在他看來,趙崢今日是吃錯藥了。

平日裡自己仗著手下弟兄多,對趙崢呼來喝去。

今日這小子,竟然敢嘲諷自己?

不是吃錯藥了,是什麼?

就是吃錯了,老子還不信你敢還手?!

眼看著黃鼠的拳頭就要正中面門,趙崢卻不緊不慢地一躲。

後背頂住胸口,雙手拽著胳膊。

腰一發力,就看到黃鼠整個人直接被來了個過肩摔!

“呃……”

黃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摔得發出一聲悶哼。

還沒等他再次發怒,就看到壓在自己身上的趙崢將那隻破碗摔碎,然後用鋒利的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

那種刺痛,明顯能感到脖子上已經出血了。

“小子,出息了啊!你今日要是不殺了我,老子帶人拆了你這破屋子!到時候流落街頭,還不是得把你妹妹賣到妓院!”

黃鼠畢竟是個混不吝,哪怕是此刻他居然也能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根本不怕死,他只是沒想到趙崢敢和自己動手。

但就算動了手,他也知道趙崢這小子只不過是一時頭腦發熱。

萬萬沒想到的是,趙崢露出一抹陰惻惻的神情道:“聽好了,小爺不殺你……小爺先把你閹了,然後在你臉上刻兩個字:太監!”

黃鼠掙扎了一下,怒道:“你敢!”

“有什麼不敢的,光腳不怕穿鞋的,但是怕不要命的,你敢把人逼上絕路,你看小爺我有什麼不敢的!”

趙崢說罷,將手中的破碗碎片又往皮肉裡發了一絲力氣。

黃鼠頓時被嚇得面色慘白,再看看趙崢如狼一般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現在的他,什麼都信了。

“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都怪我剛才言語不當……”

黃鼠一臉苦笑,不得不服軟。

趙崢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冷不丁朝他大腿處猛砸了一拳。

這一下,讓黃鼠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這個位置,再偏一點恐怕就真成太監了。

趙崢又將碎片抵在他的小腹處威脅道:“欠你的二兩銀子?”

黃鼠哪裡聽不出來話的意思,趕忙一臉茫然地說道:“什麼銀子?”

趙崢在他胸口摸索了半天,很快便找到一張字據和一些碎銀。

字據,正是那二兩銀子的欠條。

趙崢掂了掂碎銀,笑得極其客氣道:“黃哥,兄弟我實在窮困,你看這銀子能不能先借兄弟我花花?”

黃鼠大氣都不敢喘,趕忙點頭:“你拿去花便是,說借就有點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