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穿越到了大明,成為了大明最底層的一員。

一家七口,兄弟妹五人。

這還是和爺爺奶奶分家後的結果,實際上週楚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

雖然這一家子也都姓周,但窮苦人家的孩子,多半是沒什麼正經名字。

一家七口人,只分到三畝地不到,還不是什麼肥地,其中一半,都是很貧瘠的土地,卻要交著七口人的稅。

這麼多年,周楚終於弄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大機率是在正德年間,明朝的農業稅機制本身就有問題。

或者說不只是明朝,華夏數千年來,一直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土地兼併。

就像現在周楚家,一家老小吃了這頓沒下頓,周楚的幾個弟弟甚至沒力氣哭。

農業稅按人頭收,不管你有多少地。

大部分底層家族的出路就是把自己的地主動獻給那些世家大族,這些家族一般都有人入朝為官,不用交稅。

把地獻給他們之後,他們再把這些地租給這些地原本的主人,收取的租子要比按人頭交稅少上不少,如此一來,才能勉強餬口。

周楚的父親此時滿臉愁容,正在考慮要不要將自己家的地獻給王家。

王家是附近數得著的大戶,擁有土地上萬畝,周圍很多人都成了他們家的佃戶。

周楚雖然是穿越者,但只有穿越之後,才感到深深地無力。

在後世那個開放清明,階級不森嚴的環境,大多數人是有出頭的機會的。

只要你有足夠的本事,沒人能阻止你出頭。

但現在這個年月不同,用一句話概括就是,有多大的鍋,吃多少飯。

拿了不屬於你這個階層的資源,只會是取禍之道。

這個年代,當官得靠關係,靠逢迎拍馬,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人出不了頭。

諸如後世的大奸臣嚴嵩,此時還身懷治國理想,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來。

並不是說正德皇帝朱厚照是昏君。

只是經年累積,積重難返罷了,正德皇帝也有心從文官手中收權。

也正是因此,最後落水而亡。

不過這又關周楚什麼事呢?周楚現在連飯都吃不上了。

周楚有賺錢的法子,甚至有不少,但周楚此時才八九歲,況且出身在這樣一個家庭。

倘若貿然賺了很多錢,他們一家子恐怕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階級是無法逾越的大山。

在他們這個階級,賺的錢,原本就不屬於他們自己。

“把我賣給人牙子吧。”

周楚最終做了這個決定。

這個問題,周楚想了很久了,繼續在這裡,周楚什麼都做不了,一家人只會繼續忍飢挨餓。

最後能活下來幾個都不好說,自己如果被賣到大戶人家,運氣好能遇到一個好點的人家。

也能賺些錢接濟一下家裡,運氣不好賣到不好的人家,忍忍也就過去了,總比餓死的強,更何況周楚的一個表叔就是在牙行幹活的,有這層關係,進入好點的人家的機率會大一些。

周父周母雖然不捨,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們做選擇。

最終,周楚被賣了五兩銀子。

周楚的母親將一塊碎銀子塞到來買周楚的人牙子手中。

“三哥,你一定要給我家老大尋一戶好人家。”

她說完還忍不住抹眼淚。

人牙子接過銀子,嘆了口氣。

“說那外話,放心吧,我有法子。”

說完就帶著周楚走了,坐上了牙行的馬車,和周楚以前看過的電視劇不同,這馬車沒有頂棚,前面是一匹老馬,後面是一輛平車。

一路上顛簸的周楚骨頭疼,不過最起碼能吃上飯了。

在自己這位表叔的額外照顧下,周楚每頓飯勉強能吃個七八成飽,其他一起被買來的小孩,能吃個半飽就不錯了。

對於牙行而言,周楚這些人,都是要出手的。

要不是怕餓的太狠了,沒了精氣神,賣不上價格,恐怕半飽都沒有。

人牙子拉著這麼一車人,一路顛簸,兩三天的時間,到了京城,實際上,周楚的家離京城只有兩百多里。

但這馬車太慢了,很快,周楚就來到了京城的牙行之中。

此時的牙行,除了周楚這一行人,還有無數等著被賣的男男女女,其中大部分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也有些是犯官家發賣出來的家眷,這一點從穿著就能輕易區分。

對牙行而言,像周楚這樣的,身世清白年齡剛好合適的,才能賣上去價格。

那些犯官的家眷,很多人家都不會買,哪怕是一些犯官家裡發賣出來的僕人,也比不過周楚這種。

畢竟從小養在家裡的僕人,才是最忠誠的,用的也最放心,很多被賣了好幾次的僕人,自身多半有問題。

很快,就有人上門來買僕人了,這是一個穿著極為華麗的女人,眉眼之間帶著妖嬈和嫵媚,嘴角還有一顆痣。

剛走進牙行,這個女人就忍不住皺眉,用手帕捂住鼻子,似乎很不習慣牙行的味道。

“聽說你們今天來了批新的?”

女人看了一眼周楚的表叔,說道。

“還是貴人訊息靈通,這才剛到。”

周楚的表叔卑躬屈膝道。

他說完在前面帶路,來到了周楚等人面前。

女人一隻手拿著手帕,另外一隻手拿著一把仕女扇,用仕女扇挑起一個又一個小孩的下巴。

主要以男的為主,就這麼挑選著,很快就輪到了周楚,周楚的臉龐被挑起的時候,雖說臉上不太乾淨。

但俊俏的臉龐還是讓這個女人一愣。

“這個多少錢?”

女人看上週楚的表叔問道。

表叔一看是周楚,也是一愣。

“貴人,這個倒是不貴,很便宜,不過他身體不好。”

說著向周楚不著痕跡的使了個眼色,周楚頓時會意,當即咳嗽了起來。

女人當即收回扇子,滿臉嫌棄。

“原來是個癆病鬼,真晦氣。”

女人很快選好了要買的人離開了,她離開後,周楚的表叔頓時放鬆了下來。

“這位是沈家的姨太太,沈家情況複雜,這個女人出了名的刻薄。”

表叔看著周楚,似乎在解釋剛才不想讓女人買走周楚的原因,原本他是不需要解釋的,畢竟跟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解釋這些也顯得多餘。

但剛才周楚表現的極有眼力勁,他幹了這麼多年的牙行,很清楚,周楚這種眼皮子活的人,很容易混出頭,也算是留個善緣吧。

“沈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下人被打死。”

表叔正說著呢,牙行門口又走進來一個貴婦人。

他急忙去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