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回到家的時候,沈青還在,阿福和阿東早已回到了鋪子之中。

“小妹一個人在家,我怕她害怕,就留下來陪著她了。”

沈青看到周楚之後,解釋道。

畢竟半夜三更的,她一個女子孤身一人留在周楚家中,好說不好聽。

“多謝。”

周楚點了點頭。

“你家的人想要要回這間鋪子?”

周楚看著沈青滿臉的心事,問道。

沈青沉默著點了點頭。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那畢竟是她的爹。

原本沈青多少是心存幻想的。

她覺得自己的爹多多少少會為自己說句話。

卻不想此時的沈家早已沒了她的容身之地。

沈青的爹甚至都懶得多看她一眼。

眼裡只有他的那些兒子和姨太太。

這間鋪子是保不住了。

畢竟原本也只是讓沈青經營的。

“所以你現在認清現實了?”

周楚坐下之後,好整以暇的倒了杯茶,一邊喝一邊說道。

沈青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這個世界上,只有靠自己,只有自己強大了,其他人才會變得和顏悅色。”

周楚放下茶杯,看向暮雲瑾。

“小妹,你先去睡覺吧,我有事和她談。”

暮雲瑾聽到這話,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周楚,又看了看沈青,確認兩人之間沒什麼之後,才轉身離去。

“真是人小鬼大。”

周楚自然注意到了暮雲瑾的小動作,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沈青聽到這話,臉色微紅,感覺耳朵發熱。

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這要是在以前,沈青想都不敢想。

不過此時的沈青已經不在乎那許多了。

她只想賺錢,變的強大起來。

至於沈家,她已經不在乎了。

“你想清楚的話,明日一早去和沈家做出分割,鋪子歸還他們。”

周楚似乎早就想好了之後的路,條理清晰道。

“好。”

沈青此時對周楚的話沒有任何懷疑,百分之百執行。

“你有看好的鋪子嗎?這附近的鋪子都很貴。”

沈青忍不住問道。

這裡畢竟是京城,寸土寸金。

每一間鋪子都是天價。

就拿沈青這間鋪子來說,即便是之前生意不好的時候,想要買下來的話,沒有五萬兩白銀,根本不可能。

原本週楚以為,買一間鋪子應該不會很貴,但調查之後周楚發現,自己想多了。

周楚不記得是水滸傳還是某瓶上說的,十兩銀子在陽穀縣就可以買一個二層小閣樓。

周楚想著就算陽穀縣是十八線小縣城,就算二層小閣樓是住房,在陽穀縣買一間大一點的商鋪,頂天也就一兩百兩銀子吧?

京城的商鋪再怎麼貴,最多也就兩三千兩?

但事實證明,周楚完全是想多了,如今的京城可不像後世那麼大,只是四九城。

哪怕再偏的地方在後世都算二環以內了。

得知商鋪這麼貴的時候,周楚不禁想起了史書上的一些資訊。

宋朝,朱熹就曾吐槽過汴京的房價,百官都無居住,雖宰執亦是賃屋,要知道宋朝的官員俸祿是出了名的高,卻也買不起京城的房子。

蘇轍更是現身說法,為圓買房夢,傾盡畢生財,九千四百貫,買下汴京宅。

由此可見,無論在任何朝代,京城的房價都是居高不下。

嘉靖十四年,吏部左侍郎靳學顏就提出過禁止民間用銀,理由是江南無數富戶,每家至少都有幾十萬兩白銀,朝廷的白銀才一百多萬兩。

這個時候,白銀還不是主流貨幣,隆慶年間才把白銀確立為貨幣,也就是說,一個富戶家裡有幾十萬兩白銀的話,他家最少得有數十倍白銀價值的銅錢,甚至更多。

大明朝政每年支出的白銀大概在五六千萬兩。

但皇帝可支配的就很少了,只有一兩百萬兩。

總結下來就是,不是大明沒錢,只是朝廷沒錢,皇家沒錢。

租的話倒是很便宜,但租鋪子做生意,無異於寄人籬下。

生意一般的時候還好,一旦生意好了,就會有人眼紅,想辦法收回鋪子。

沈家的這次教訓,讓沈青不想租鋪子做生意了。

太不穩定。

“鋪子自然是有的,馮家的鋪子不正好嗎?”

周楚饒有興致道。

“馮家?馮有德那個老狐狸會賣?”

沈青不解道。

“賣不賣,可由不得他。”

周楚說的沒錯,馮家第二天就被抄家了。

馮有德做的壞事太多。

沒收馮家一切財產充公。

說是補償受害者家屬。

但周楚清楚,這不過是官面上的話罷了。

無非是那些官老爺看中了馮家的家產。

馮家被抄家,讓周楚愈發對這個時代的階級森嚴有了直白的認知。

心中也愈發警惕。

這些個官老爺,大部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大小姐,考慮的怎麼樣了?”

第二天一早,沈青還沒去沈家,沈家的管家就來到了鋪子裡。

管家對沈青連一點尊重都欠奉。

他很清楚,這位大小姐也不過是名義上的大小姐罷了。

沈家早就沒了她的容身之處了。

這幾天,沈家的人知道了沈青的鋪子很賺錢。

雖然具體賺多少不知道。

但光看鋪子里門庭若市,就可以想象每天的流水有多少了。

這一間鋪子,恐怕抵得上其他四五間鋪子,甚至更多。

整個沈家,加起來也不過十幾間鋪子。

那些個姨太太又怎麼能容忍這間鋪子落入沈青手中。

她們可不管這間鋪子的生意是在沈青手上起來的。

在她們眼中,沈青就是個賠錢貨,遲早要出嫁,還不是自己的女兒。

於是幾個姨太太一合計,乾脆向沈青的爹吹吹枕邊風。

把沈青許配出去,至於這間鋪子,現在這麼賺錢。

她們不說,沈青的爹也捨不得送出去給沈青當嫁妝。

這件事已經讓沈青好幾日心神不寧了。

今天管家就是來向沈青下最後通牒的。

“你還沒資格來和我談,要麼讓我爹來,要麼讓柳姨娘來談。”

沈青瞥了一眼管家,完全沒把這種狗仗人勢的傢伙放在眼裡。

“你!”

管家氣的指著沈青,卻又不敢真的罵她。

畢竟再怎麼說,他也是下人,沈青是主子。

他可以不尊重沈青,但罵了沈青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讓老爺知道,沈家也就沒了他的容身之地。

倒不是沈家老爺對沈青還有多少感情。

而是主子不會容忍下人倒反天罡。

“好啊,青兒,說說吧,你想怎麼談。”

一個聲音傳進了鋪子,柳姨娘來到了沈青面前。

這位正是當初周楚在牙行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

看到了正主,沈青也不拿喬。

她很清楚,柳姨娘能做主。

“鋪子我可以給你們,一塊布都不會帶走。”

沈青這話讓柳姨娘心中大喜。

“不過我有個條件。”

沈青說完這話,心中有些忐忑。

畢竟她此時才不過十六七歲。

此時面臨的也算是家中長輩。

很多事心裡想的容易。

真正面對的時候,都會緊張。

“什麼條件?”

柳姨娘問道。

“鋪子給你們之後,我和沈家再無關係,要籤個契約,你們再也不能對我的婚事指手畫腳,對外我還是沈家的女兒,不會辱沒沈家門楣,但以後沈家之事,與我再無關係。”

沈青說完這話,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柳姨娘一聽這話,心想還有這好事?這不是雙喜臨門嗎?

如此一來的話,沈家連沈青的嫁妝都不用出了。

這個年代大戶人家嫁女兒陪嫁的嫁妝可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甚至很多都會直接陪嫁鋪子莊子。

為的就是女兒以後在孃家能直起腰來,當家做主。

雖說不能用沈青的婚事為兒子的仕途鋪路了。

不過柳姨娘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她那個兒子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

總是這筆交易對她而言,穩賺不虧。

“你先把賬本拿來,我看看。”

柳姨娘不動聲色道。

沈青並沒有拒絕,她很清楚,只有足夠的利益才會讓這位動心。

很快,賬本就到了柳姨娘跟前。

柳姨娘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拿起賬本。

結果越翻越震驚。

最後整個人的眼睛都紅了。

上個月鋪子里居然賺了數萬兩銀子。

一個月就是數萬兩。

一年就是幾十萬兩。

這是什麼概念?

這可比整個沈家的收入加起來都要多。

即便是柳姨娘,此時也完全不淡定了。

她轉身看向沈青。

“上個月賺的錢,我不可能給你們,我得為自己留點嫁妝。”

似乎清楚柳姨娘在想什麼,沈青直接拒絕了。

“要是這些錢你們都要吞的話,大不了魚死網破,這鋪子我一把火燒了。”

沈青面無表情道。

柳姨娘聽到這話,想了想,還是大局為重,不能因小失大。

只要鋪子在,自己就掌握著一個下金蛋的母雞。

還怕沒錢?

“行,你把文書擬好,回頭我讓你爹簽了。”

柳姨娘此時心裡想的都是有錢了之後該怎麼花,整個人都感覺有些飄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