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新開始

凌晨三點十五分。

夜空中，星星點點，月亮掛在半空中，灑下淡淡的銀光，給這個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神秘。

偶爾有一兩輛計程車駛過，車燈劃過街道，留下一道道長長的光線。

雜貨鋪外，一袋袋垃圾被整理裝好堆放在了門口。

屋內，張揚和袁胖子兩人極為細緻地將每一件貨品都擦拭了一遍，並且張揚將每一件貨品的中文標籤全部改為英文標籤，實在是改不了已經烙上鋼印的，張揚索性就將他們全部堆在一起，擺在了重新設計好的【精品國貨區】裡面。

短短几小時時間過去，曾經雜亂不堪散發著怪味的雜貨鋪，此時此刻已乾淨整潔，散發著令人舒適的茶香味。

嗯，有點模樣了。

“張哥，我們這樣整理，有用嗎？”

“不管有沒有用，給客戶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乾淨一點，舒服一點，讓客戶呆久一點，總是沒錯的，從現在開始，我們每天都要將雜貨鋪打掃一遍，務必讓雜貨鋪時刻保持著現在的狀態……”

“哦，那張哥，我去扔垃圾了，我順便去看看廣告公司那邊的情況……”

“去吧！”

袁胖子走出雜貨鋪外面，拿著一袋袋垃圾朝著垃圾桶的方向走。

張揚有了些許睏意，但他並沒有休息，而是走到了電腦前，將音箱連線起來，從盜版網站上，特地找了一些這個世界的【法國輕音樂】。

認真地聽了一首又一首，挑選了幾首張揚自認為極具情調的旋律後，便將音箱聲音調到不至於擾民的範圍，簡單地試了試音響，當確認音箱還能用，並且聽起來頗具味道後，這才點點頭。

隨後，他來到鏡子前，看著鏡子前臉色慘白，弱不禁風，格外憔悴的自己。

他搖搖頭，對自己目前的狀態相當不滿意。

他露出了一個本能的微笑。

不知是否是鏡子裡那張陌生面孔的關係，還是什麼其他原因，張揚感覺鏡子裡自己的微笑格外怪異。

這種微笑，絕對不適合迎接客戶！

他低下頭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回憶著曾經在一線崗位上面對客戶時候的感覺，努力找尋著每一次跟客戶交流時的最佳狀態。

許久以後，他睜開眼睛，對著鏡子反覆練習著各種微笑，直到面部肌肉開始僵硬，直到鏡子裡自己露出的微笑令人稍微舒服點以後，這才點點頭。

“張……張哥，你，大半夜的，你的笑容，實在是，滲人……張哥，你，沒事吧？

“沒事……”

當張揚轉過身，卻見袁胖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身後，正怯生生看著自己。

張揚搖了搖頭，隨後打量了一眼滿臉疲憊的袁胖子，平靜半晌後道：“廣告公司怎麼說？”

“他們已經過來了，就在門口……”

“哦，行，你先去休息吧，我來跟他們聊聊門頭設計……”

“可是……”

“接下來交給我，今天辛苦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更重要。”

“那，那好吧！那張哥，我先去眯一會，有什麼事情，你隨時找我……”

“好，去吧。”

袁胖子遲疑半晌，看著張揚嚴肅的表情後，終於頂不住睏意點點頭。

他回頭不遠處的床上，就睡了過去。

…………………………………………

清晨，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灑在小縣城的屋頂和街道上，一片寧靜而祥和。

微風輕拂，帶起一絲絲涼意，也喚醒了這座沉睡了一夜的小城。

街巷口，漸漸開始熱鬧了起來。

袁胖子從噩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地拼命喘息。

驚魂定了許久以後，這才從簡陋的木板床上走下來，走進雜貨鋪。

剛走進雜貨鋪，便聞到一股芬芳的清香感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地四處打量，看到了一個個乾淨整潔的櫃檯，以及部都貼好了各種手寫【標籤】的貨品。

這些【標籤】好像並不是英文？

是……

什麼文字？

袁胖子瞅了半天都不知道那標籤是什麼符號。

嗯，但字寫得非常好看，就像是用電腦印出來一般。

就在袁胖子恍惚的時候，清晨的曙光從窗外照進了雜貨鋪，伴隨著這一陣輕柔的音樂聲，竟令學歷有限說不出讚美言語的的袁胖子一度迷茫。

他恍惚間他看向了前方，前方的招牌，已經做好了！

招牌很簡單，只有純白色的【ZY】以及角落下的一行小字【From1882】。

他看到張揚站在門口，臉上露著微笑，和每一個路過的行人都打起了招呼。

當有行人好奇走進來的時候，張揚表情格外熱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更是非常細緻地為每客人們講述著每一件器具的來歷，期間還夾雜著英文與，嗯，與一種袁胖子從未聽說過的言語……

袁胖子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什麼語種？

客人們聽得也是有些懵圈，雖然聽不懂，但他們對著張揚肅然起敬，一種本能便覺得這家雜貨鋪不一般。

“這些東西，是來自P.R.C的產品？”

“是，這裡的每一件產品，我們都是從當地精挑細選，你從其他地方，壓根就找不到重樣！”

“這個杯子多少錢？”

“一百塊！”

“一百塊？等等，這麼貴？其他杯子五塊錢就好了，你這裡怎麼要一百塊……”

“女士，我剛才說過，我們這裡的杯子，每一個杯子都是獨一無二的，您買了這件杯子以後，再關注一下我們店，我們將在會員日，額外贈送您一份神秘的，來自P.R.C的禮品……”

“什麼禮品？”

“會員日還沒開始，抱歉，暫時不好透露……”

“那，那好吧，這杯子，我再確認一遍，你確定是來自P.R.C？”

“確定，假一賠十，如果您覺得這杯子不值一百塊的話，您可以去這裡，這裡是我們的精品國貨區，那邊的杯子只要四塊錢……您應該知道P.R.C是哪裡吧？”

“我當然知道，是個好地方。”

“……”

清晨的曙光下。

袁胖子看著露著微笑，看起來彬彬有禮的張揚。

此刻的張揚，令袁胖子異常陌生。

好像……

在東方的溫文儒雅裡面，又夾雜著些許西方的紳士氣質，看起來像極了常年生活在海外的留學生，亦或是對藝術頗有研究的【學者】？

但！

令袁胖子更為震驚的是，那個杯子，進貨價只要3塊錢，他居然敢喊出100塊錢的天價！

這開什麼玩笑？

這明明跟所謂的【精品國貨區】是同一個批次的杯子，除了花紋造型不一樣，多了一些英文字母以外，其他都一模一樣。

然後，那客人竟只是看了一眼【國產區】的杯子後，便搖搖頭，對著所謂的P.R.C生產的杯子愛不釋手。

“老闆，這個杯子便宜點，90怎麼樣？”

“抱歉，我們店不講價……”

“95？”

“真的很抱歉，我們運輸成本很高，其實，【精品國產區】的杯子也不錯，兩款都是同一個型別的，其實嚴格來算的話，他們的質地都是……”

“算了算了，一百就一百！”

“好嘞，那我幫您包裝。”

“可以，對了，我再看看這些竹藝品，這些竹藝品的價格是……”

“這個價格一千塊！”

“什麼，一千塊，這麼貴？”

“這是19世紀盧瑟福先生所設計的作品，我們這裡樣品並不多……當然，其實買這些也沒意義，擺在家裡其實很多人都不識貨的，您可以去我們的【精品國產區】，那邊的竹藝品便宜，五十、六十的都有，價效比都挺高的，而且……”

“一千塊能再便宜點嗎？”

“抱歉……”

“老闆，你便宜一點，950我要了，我再給你帶點客戶，我的朋友都有錢人，你可以好好宰他們，價格翻一倍他們都要……我這邊，你就當是薄利多銷……”

“女士，很感謝您對我們【ZY雜貨】的支援，但很抱歉，我們真的便宜不了，總公司有給我們特定的定價，女士，其實【精品國產區】也有類似的擺件，您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就買【精品國產區】的，您覺得呢？”

張揚的笑容依舊彬彬有禮，絲毫不見任何的情緒波動。

而那女人卻臉色微紅，似乎遭到了什麼衝擊一般，搖搖頭，甚至都不看那邊一眼：“算了算了，一千塊就一千塊吧！你幫我包上！”

“行！”

袁胖子驚呆了。

他擦了擦眼睛，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媽的！

我是沒睡醒嗎？

進貨價三十塊的竹藝品，其他人翻個倍也算了不得了，張哥這是翻了幾十倍啊！

這特麼搶錢啊！

但偏偏，看著那中年婦女掏錢買了這件貨品，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袁胖子開始看不懂了。

直到看著張揚熱情地將中年婦女送到門口後，他依舊感覺自己耳朵嗡嗡聲直響。

“張哥，這……”

“賣一千塊，你覺得很貴？”

“是。”

“胖子，你看到那輛車了沒有？”

“看到了，是，是奧迪？”

“你看到那個女人上車的模樣了沒有？”

“啊，看到了！”

“你觀察過那女人的裝扮了沒有？”

“額……張哥，我不知道裝扮是什麼意思……”袁胖子點點頭，但還是茫然地問道。

卻見張揚並不說話，而是等女人上了車開走以後，這才露出了一個笑容：“部分虛榮的女性往往過度追求外在形象的完美，無論是衣著打扮、髮型妝容，還是身材曲線，她們總是不斷追求更高的標準和更多的讚美，她們會為了追求時尚而盲目購物，為了減肥而苦苦奮鬥，而這些行為背後所追求的，往往是別人的眼光和讚譽……”

“我從她的衣服，走路方式、裝扮，判斷出她是一個虛榮的人，我和她接觸與聊天后，判斷出她追求虛榮，但不希望別人將她當成是一個花瓶，雖然缺乏文化，但渴望得到一些藝術的認同，讓她們顯得沒那麼庸俗……”

“這樣的人，你價格一分錢都不用讓，就跟她們談藝術，聊故事，聊產地，聊中西方文化差異、聊品質……”

“……”

張揚拍了拍袁胖子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每一個客戶，我們都要從外表和談吐開始，對他們進行簡單分析，然後，對症下藥……你不要把我們當成是賣東西的人，你要將我們當成是服務人員，我們的職責不是賣東西，而是包裝每一件商品，替它們找一個合適的主人，從中收取一部分的服務費……”

袁胖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看著張揚來到電腦前，做了一千零一百塊錢的賬後，心中又生起了疑惑：“張哥，可是，我們那件竹藝品，明明是本地拿來的，就是一個老頭瞎擺弄的東西，你騙人說那是什麼19世紀盧瑟福先生所設計的作品，這會不會……”

“我們從不騙人，你記得那個老頭姓什麼嗎？”

“好像是，姓，姓盧？”袁胖子一愣頓時呆住了。

“那個老頭的祖輩，是不是去過法國，是不是有一個叫盧琗福的，他是不是洋洋得意地介紹著自己的祖輩？”

“好像，好像是……”袁胖子瞪大了眼睛，隨後倒抽一口涼氣：“張哥，你……”

“你約那個老頭過來，我找那個老頭聊聊，你就說……嗯，稍微等等……”

張揚正欲說什麼的時候，突然看到郵箱抖了抖。

片刻後，他看到《青年文摘》那邊回信了以後，他推了推眼鏡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跟老頭說，我請了一個很厲害的作家，幫他寫了一篇很厲害的文章，助他成為藝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