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色真相

那少年雙手顫抖，轉過身時，凹陷眼眶內，已經滿是哀傷之色。

他顫抖著，將一本被布包裹起來的筆記本，以及……一把銀色匕首，遞給了蕾克。

他看著蕾克被兜帽遮蓋的面容，露出一絲哀求。

他絕望地張開嘴，但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能說話了，只能徒勞地合上，用沾滿泥土的手，比劃出一個翻頁的手勢。

蕾克沉默了一下，上前拉起那個快死的孩子，然後魄羅一同走回墳包前，那個快要燒燬的屋子。

“嗤——”

蕾克用火柴，點燃一臺油燈。

然後找了個避風的角落，將魄羅抱在懷中，開始翻開那本破舊的筆記。

“嗯……從紙質上看，這本筆記像是拼湊出來的。”

魄羅側頭觀察了一下筆記的側面，說道，“看上去大概……是三個部分？”

“原本的書頁上，應該是那小子的日記吧？”

蕾克翻開書頁，瞥了眼房間另一個角落，那個被救下的孩子在陰影裡一動不動，像是一座死去的雕塑。

“看上去應該沒幾句話，半個晚上應該就能全部看完吧？”

前半段，也就是筆記硬質封皮所帶的內頁，很大一部分，確實是那個少年的日記，記載著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

【父親手臂的傷好了，他很高興，又出去幫忙搬東西了……】

【今天，母親教我繡花，或許以後……我能成為一個裁縫？】

【……】

但隨後的部分，卻讓魄羅和蕾克，眼神漸漸凝重起來。

【今天，父親很高興地告訴我們，主教大人允許他去教堂當搬運工了，媽媽也很高興】

【果然，父親的工錢多了不少，主教大人真是太仁慈了！】

【我以後也要給教堂幹活！】

【父親說他最近有些健忘了，總是忘了去教堂搬過什麼】

【嘿嘿，原來我家還是有傳家寶的嘛，媽媽從箱子底找出一把匕首，它好亮，拿在手裡涼涼的！】

【媽媽說，這把匕首可以安神，讓人變得清醒！】

【為什麼爸爸在摸過那柄匕首後，神色就忽然變了？】

【爸爸已經好幾天沒有出去工作過了，媽媽問他什麼，也不回答】

【今天，爸爸的老朋友來看他】

【我見過那個叔叔，也是教堂的搬運工，聽說他去年剛剛娶了鎮口的洗衣婦！】

【爸爸和叔叔不知道都聊了些什麼，不過他們終於一起出工了！】

【奇怪，今天爸爸怎麼沒回來？】

【爸爸已經兩天沒回來了，媽媽也很擔心他！】

【我今天偷偷去教堂看看，不告訴老媽，說不定老爸去打長工了——我還帶上家傳匕首防身，嘿嘿，我真聰明！】

【我在教堂遇到了一個漂亮姐姐，她攔住我，說教堂後面有些地方不讓進的，但她答應，會幫我打聽打聽爸爸在哪】

【那個姐姐真漂亮，她應該和我差不多大吧？】

【要是她能嫁給我就好了，但她好像是修女，主教大人說過，修女是不能嫁人的！】

【不行了，今天睡不著了！】

【我忽然覺得主教大人說的話，有些沒道理——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行，我要去問問那個姐姐！】

【姐姐笑起來真好看，但……果然被拒絕了啊！】

【不過姐姐送給我一個骨雕，她說自己是獵戶的女兒，這個骨雕是父親送給她的！】

【骨雕很精緻，我玩了一晚上，又沒睡著】

【她是不是也喜歡我？】

【完蛋，我把家傳匕首送給那個姐姐了，不知道老媽知道了會不會氣死？】

【不過媽媽最近都很傷心，我也有些想爸爸了】

【最近，修女姐姐好像不笑了，為什麼？她的眼睛還紅紅的，是哭過了嗎？】

【修女姐姐遞給了我一封信，說是關於我父親的資訊，她反覆叮囑我別告訴其他人，直接交給母親】

【我把信給了母親】

在這一段後，少年的字跡，忽然變得雜亂而力度不均。

甚至有數次都劃破紙面！

不少字型都被水暈染過，顯得有些模糊，但這更加讓魄羅，體會到少年寫字時的如臨深淵的心境！

【那一晚，母親哭得很傷心，她將家中的食品和僅有的錢財，都打包好了！】

【我們，要去哪兒！？】

【母親將所有的家產，都給了我，讓我離開小鎮，到很遠的地方去，永遠不要回來】

【為什麼！？】

【母親拿著菜刀，去了教堂！】

【第二天，母親也沒有回來】

【第三天，我去教堂，我的母親也死了，但沒有屍體】

【主教大人在廣場上講話，他說，是森林中的巫婆，混入了小鎮，殺死了無辜的人】

【主教大人安慰了我，派人送了我一些吃的，他真是個好人】

【可惡的巫婆！】

【今夜下雨，有人敲響了門】

【是修女姐姐，她渾身溼透了，臉色灰白，雙目無光，渾身都在顫抖，她怎麼了？】

【修女姐姐從懷中掏出一本筆記，是她的日記本】

【修女姐姐又取出了我送給她的家傳匕首】

【修女姐姐死了】

【她用那柄銀色的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脖子】

【匕首涼涼的，我想起那種感覺了】

【我覺得，主教大人……在說謊！一直都在說謊！】

筆記原本的書頁，已經到了盡頭，魄羅翻開下一頁，是幾疊不同的紙。

其上的字跡，也明顯與少年不同。

【我去教堂當了搬運工，工錢不少】

【就是覺得，記憶好像有些下降了，我不記得我到底搬了些什麼了？】

【一柄漂亮的匕首，握住它，我覺得……我的記憶又回來了！】

【我去教堂搬運的，是死人！】

【我甚至記起了其中的一些人他們是誰！】

【可為什麼先前……我卻不記得？我甚至忘了那些死去的人！？】

【對了，是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他……不對勁？還是我受到了惡魔的蠱惑？】

【我……我恐怕得思考一段時間了！】

【是主教，我的所有邏輯、我的所有記憶，都……指向他……而我為什麼以前，一直都一無所知？大家……都是這樣！？】

【今天，兄弟邀請我去教堂搬運】

【我讓他摸了匕首】

【我們想去看看，因為，先前搬運的死人中，有一個，也是我們的兄弟】

魄羅再翻向後一頁，這看起來是少年他父親的最後一頁日記了。

上面的字跡不是墨水，而是紅褐的血跡！

【主教他和獵巫者，他們在殺人！他們才是真正的魔鬼！】

魄羅和蕾克對視一眼，少女的眼中神色複雜，雖然有些不好，但魄羅也莫名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自己的猜測對了，鎮民們的“主教大人”確實有問題！

而且問題不少——

大抵是個掩蓋了無數罪行和血腥的偽君子！

但他能夠欺騙全鎮的人數十年，背後所展現出的力量，卻令兩人心中一寒。

最後一部分了。

魄羅和蕾克，重新將目光放在手中的書頁上，這是一整本較薄的書冊。

書頁比較白，像是教會中所用的更加精緻的紙張。

這次……應該是那位修女的日記了。

看到這裡，魄羅瞳孔一縮，在修女日記的空白第一頁上，有著少年寫下的標記。

那應該是修女的名字。

而修女的名字叫做——芙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