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這個月的錢怎麼還沒打過來?”

“今天要債的人找上門了,說再不還錢就要把我們房子燒了!你...”

見對面醫生向我投來目光,我捂住聽筒小聲地說,

“爸,我有點事耽擱了,等會我就把錢給你打過去。”

結束通話電話,我不由苦笑,對面前一臉嚴肅的醫生說:“麻煩您再給我開點便宜的藥吧,您也看到了我這條件....”

“小姑娘,不是我說你,你本身就營養不良,現在還有尿毒症要是不好好治,你還這麼年輕可怎麼辦啊?你...”

醫生一臉恨鐵不成鋼,想要勸說我住院。

可家裡的條件.......

十指嵌進手心,我慌忙搖頭:“我需要錢,我的病沒事的,我還能扛。”

醫生重重嘆了口氣,看我的目光有些憐憫,但最終沒說什麼,給我開了取藥單。

取完藥後,我用手機給我爸轉了賬。

很快,我爸就發來訊息:“乖女兒,錢收到了。我和你媽能有你這麼一個孝順的女兒,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今天是你生日,我和你媽祝你生日快樂,你忙完了早點回家啊!”

生日啊,我都快忘了我有多久沒過生日了。

內心的苦澀被一掃而空,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

二十二歲那年,我從鄉下被爸媽找回家。

到家當晚,爸媽告訴我,公司破產了,他們欠了一屁股債。

家裡有個比我小一歲的妹妹,儘管不是親生,但從小養在身邊,爸媽對她早已有了感情。

妹妹還沒畢業,爸媽年事已高,我自告奮勇地承擔起了養家的重任。

從爸媽手裡接過公司,我一邊應付時不時來追債的債主,一邊不停地打工。

就這樣過了一年,沒想到男友宋寒舟突然得了重病。

他嫌貴不想治,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鉅額債務和高昂的醫藥費壓得我喘不過氣,我晝夜不停地找活幹。

正想著,頭暈起來,心臟也不舒服。

我在長椅上坐下,心裡盤算著明天少睡兩小時,再多找幾份兼職,就能多掙些錢。

四周很安靜,我覺得好睏,慢慢閉上了眼。

迷糊中,我聽到一道熟悉的女聲。

“我已經到醫院準備流產了,你看著辦吧!”

循聲望去,那個正在打電話的背影太像我妹妹沈南茵了。

我擔心她出事,悄悄跟在她身後。

沒想到這一跟就跟到了婦產科。

在我驚疑不定時,一個男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把摟住池南茵:“茵茵,我不許你做傻事!”

盯著那人的側臉,我渾身發冷。

怎麼會是我男友宋寒舟呢?

兩人拉扯間,竟然情難自抑地擁吻起來。

“宋寒舟!沈南茵!你們在做什麼?!”

我發了瘋似的衝過去,眼睜睜看著手指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低下頭,我盯著自己透明的雙腿發愣。

這才明白,原來我已經死了,是我的靈魂跟著沈南茵飄到了這裡。

沈南茵紅著眼掙扎:“反正這孩子你也不會認,我還要他做什麼!”

宋寒舟攬住她,滿臉寵溺:“是我說錯話了,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姐交代。”

沈南茵睨了他一眼,語氣嬌嗔:“寒舟,我也不想逼你,但現在我懷了你的孩子,我和她你只能選一個!”

宋寒舟怔了怔,隨即語氣鄭重:“當然選你了。”

池南茵笑起來:“那好,你現在就打電話和她說清楚。”

“我……今天是她生日,要不然明天?”

池南茵淚如雨下,肩膀一顫一顫的,宋寒舟心疼地看著她,拿出手機,在通訊錄裡找到我的號碼,撥通。

嘟嘟嘟——

響了很久,逐漸變成忙音。

宋寒舟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他知道,我擔心他病發出什麼意外,早就把他的號碼設定成了特別來電,三十秒之內我一定會接的。

可是現在我死了,死人是接不了電話的。

池南茵捕捉到了那抹擔憂,委屈巴巴地說:“你果然還是更在意我姐姐,我知道我比不上你們青梅竹馬,可萬一我姐姐知道你一直在裝病騙她,你覺得她還會相信你嗎?”

宋寒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嘴唇翕動。

沈南茵哭起來:“這孩子生下來也沒有爸爸愛,我還要來做什麼?”

宋寒舟把她擁進懷裡:“茵茵,我愛這個孩子,也愛你,此生我絕不負你!至於沈朝雲,當初我就是為了試她真心,才裝病的。可她後來不修邊幅,滿手老繭,已經配不上我了,我明天就當面和她攤牌。”

沈南茵笑了,我也笑了。

腦海裡浮現我曾在冰天雪地裡送外賣,卻因路況不佳弄灑了食品,我拼命求客人,讓他不要投訴我,只為了多掙一點配送費,好給宋寒舟治病。

我真傻啊,就這樣被欺騙到死。

啪——

一個巴掌重重落在沈南茵的臉上。

她捂著臉,眼睛睜得大大的,抖著唇喚:“媽,爸,你們怎麼來了?”

我媽指著沈南茵和宋寒舟怒罵:“要不是我無意中看到你的孕檢單,你還打算瞞著我們多久?要是你姐被你氣走,我們可怎麼辦?”

宋寒舟將沈南茵護在身後,對著我爸媽鞠了個躬,隨後說道:“伯父伯母,都是我的錯,我會對茵茵負責的,也會和朝雲說清楚。”

“哼!你一個農村來的小子,如何能配得上我家?”我爸質問。

“爸媽,寒舟的真實身份是咱們海城首富宋家的長孫,以後要接班的。我們算是門當戶對。”

我爸媽對視一眼,滿臉都是驚訝。

宋寒舟接話:“伯父伯母,你們放心,茵茵才是配得上我的女人,今晚我就和我爸媽提我和茵茵的婚事。”

我以為我爸媽會因為他負我而為我出頭。

可下一秒,我爸眉開眼笑地握住他的手:“賢婿,你能處理好,我們就沒意見。既然我們是一家人了,我也不妨告訴你,下週我們打算帶著南茵搬到海外去住,都準備好了。”

“那朝雲……”宋寒舟下意識問。

“她啊,”我媽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我實在跟她親不起來,土包子一個,哪裡比得過我從小教育的南茵啊!她每叫我一聲媽,我都頭皮發麻。要不是聽了你伯父的,接她回來,把債務轉移給她,我才忍不了呢!”

我如遭雷擊,心像被一根根鋼針刺穿。

我的父母、妹妹、男友都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