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升什麼破級
章節報錯
卿鳶聽不到訣君的話,水滴精神體表面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波動,纖細的精神鏈好像被磁石吸引,自發地向巨狼身上蔓延開的黑水聚攏。
那黑水是精神系真菌在哨兵精神體上腐蝕出的汙染帶,就算是擁有淨化能力的嚮導對汙染帶也有著本能的排斥,而此刻那黑水卻對她的精神體有著莫名的吸引力。
卿鳶握緊手指,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撐開,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體了……
那顆猶如露珠般的精神體順著自動延展開的精神鏈緩緩流向巨狼,與此同時,卿鳶感覺到有種渴意在她咽喉膨脹,唇舌牙齒都因為急迫而發癢。
她餓了?
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餓?而且那東西也不能吃啊!
那可是精神真菌汙染帶,是B級以上嚮導才能淨化得了的存在,她的精神體過去,不得瞬間就被汙染個透心涼?
卿鳶咬住牙關,忍著越來越強烈的飢餓感,想用精神鏈把她的精神體拽回來,可她的精神體有自己的想法。
本就微弱的精神鏈眼看就要拉斷。
“不要……”卿鳶好像明白狼王之前說的支援是什麼了,無助地抬起手,向旁邊摸索。
毛茸茸的大腦袋頂起她的左手,而她的右手則被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握住,有人靠近她的頸側,氣息滾燙,語氣卻剋制:“卿鳶嚮導。”
卿鳶能感覺到他們就在她的身邊,可就是聽不清他們說話,眼看她的精神體就要“自殺”了,她隨便地點點頭,氣若游絲:“不要說話了,快,快幫幫我……”
接收到命令的年輕狼族立刻沉默下來,按等級分配位置,圍在她身邊,副官第一個低下頭,輕輕舔舐嚮導脆弱優美的脖頸。
嗯?這是什麼?誰在舔她?這叫什麼幫忙啊?落在身上的觸感小心輕柔,但卿鳶還是皺緊眉,意識混沌地抽回手,推開旁邊添亂的狼族,可她看不到,也控制不好身體,這一推竟然落在了副官冷白的側臉上。
她的力度很輕,但還是在他眼下留了淡淡的紅痕,副官抬起流線凌厲的眼,綠色眼瞳收縮又放開,遵循她的指令,沒有出聲,安靜地伏下去,更虔誠也更認真地安撫著她。他低下頭後,其他狼族才慢慢放鬆繃緊的身軀,也專注忙碌起來。
他們溫柔順從,但也咬住不放,像一面輕柔的網密不透風地桎梏著她的手腳,印下轉瞬即消的痕跡。
卿鳶放鬆下來,漸漸領會到這張網的作用。
只有嚮導才有可以連通精神巢的精神鏈,哨兵是無法在沒有精神鏈的情況下,反向連線嚮導的。而狼族哨兵的精神力天然與狼王的精神力連線,雖然不敢進入到狼王的精神巢內,卻可以透過精神巢間的共鳴加入進來,與她建立族群內部的聯絡。
透過“舔舐”這種狼族的特殊行為,安撫鼓勵她,也就是在安撫鼓勵她的精神力,與此同時,他們也在幫助她,控制狼王被汙染的精神體。
但光是安撫和鼓勵,還是不夠對付她小但瘋狂的精神體。
滴答。
晶瑩剔透的水珠從精神鏈口墜下,落在巨狼變得漆黑的肩頸,輕輕小小的一滴,卻把巨狼壓得動彈不得,毛茸茸的尾巴都本能收縮到身側。
卿鳶以為她的精神體會被真菌汙染吞噬,都已經準備好接受劇痛了,可她能接收到的感覺只有:好餓好餓好餓……
這種感覺太強烈了,她都有些分不清,是她把飢渴傳給精神體,還是精神體把飢渴傳給她。
她們好像變成了一體。
她甚至無法呼吸,張開唇,好想……好想咬上去。她的齒列合攏,她也試圖伸出舌尖想要阻止它們,可除了舔到狼王的傷口,沒有別的用處。
她感覺巨狼的身軀狠狠一震,接著有壓抑而充滿痛楚的狼嚎響起,不過,很快被它再次強忍成低低的獸類嗚咽。
好可憐,她不應該再欺負它,可是……她真的好餓啊。
卿鳶還是咬了下去,她的口腔裡只有空氣,可精神體包裹住了什麼,是釋放出黑線的源頭。
水珠隨著汙染源的掙扎不斷變化形狀,柔軟但兇殘,無意識地碰撞著狼王的傷口。
長期浸淫在痛苦中的地方理應變得麻木,可現在卻敏感到了極點,連水珠極輕的摩擦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在刮骨,直戳到神經最深處,又痛又爽,忍不住不斷痙攣。
吃飽了吃飽了……卿鳶蹩起眉,才剛“吃”一口,她就從餓死鬼狀態直接切換成撐得要吐的狀態。
“不吃了不吃了,再吃就要死了……”她難受得用氣音呢喃,想把貪吃的精神體給叫住。
訣君閉著眼,汗珠順著他的下頜滴落,其餘的汗水連成薄薄的水光覆在他深邃堅毅的眉眼,高挺的鼻,喉結微顫的脖頸,放在腿上的手無法再保持標準要求的平攤姿勢,緊緊握起,他的樣子看起來很痛苦,可又不是純粹的難受。
還有沉迷,享受和依戀。
但在聽到嚮導微弱的呼救,他還是把自己從歡愉的沼澤強行扯出來,睜開眼,灰綠的眼瞳還在緩緩流下殘餘的欲/念。
“你只要專心斷開連線,我會把你的精神體送出去。”他輕聲指引她,同時也讓巨狼精神體站起身,抖動皮毛,將水珠精神體甩掉。
卿鳶聽不清他的話,但也的確管不了她的精神體了,她正要強行收回精神鏈,她大快朵頤的精神體卻在察覺到巨狼要把它從“美味”上甩下去後,毫不猶豫地捲起一縷水絲,狠狠地抽了過去。
巨狼悶哼,前爪踉蹌了一下,前半身塌下去,接著彷彿無法接受這樣的屈辱一般,巨大的爪子收緊,把金屬材質的地面都抓出了卷邊的深痕。
它睜開了眼,綠色的獸瞳彷彿在無間煉獄中高懸的月亮,森然瑰麗,自帶讓萬獸向它稱臣的威壓。
完了,她又打狼了。
卿鳶的意識被嚇得清醒了很多,終於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她好像聽到狼王項圈上的金屬鏈在發出即將撐裂的聲響。
巨狼沒有撲過來,精神巢外的群狼在幫她困住他們的王,狼族特有的精神聯結像鎖鏈交纏在巨狼的身上,壓著它半伏在地上,仰著頭顱。
巨狼其實並沒有掙扎,只是用眼尾看著那顆水珠從他的身上離去,和她的精神鏈一起退出它的巢穴。
卿鳶睜開眼,還以為狼王掙開了束縛,又撲到了她的面前,可訣君還蹲在那裡,只是人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緩緩抬起看她的眉眼都是水意,止咬器的皮帶顏色好像也被他的汗染溼,被項圈禁錮的脖頸水淋淋的,項圈壓著爆出來的青筋,和上下滑動的喉結,性感又危險。
她的身邊只有其他的狼族哨兵,發現他們握著她的手腕和腳踝,她被嚇了一跳。
“抱歉,是我們冒犯您了。”副官輕輕放下她的手,看了一眼訣君,低頭退到旁邊。
卿鳶注意到他的眼下還有些紅,但是沒敢多問,轉頭繼續看訣君,他的目光讓她有些心虛,決定惡人先失憶:“剛才發生了什麼?”
冰冷卻也柔軟的灰綠色圍著她的身影流淌片刻,眼睫垂下,濃密陰翳蓋住灰綠色海洋中的暗潮,他平靜地讀出監測項圈記錄到的資料:“卿鳶嚮導,你剛剛為我進行了百分之一的精神淨化。”
“我?”卿鳶本來想指自己,但她的指尖還在發抖,手臂,不,應該說全身都累得發酸,根本動不了太多。
訣君點頭:“是。”他注意到她身體上的痠痛疲憊,看向群狼,微微皺起眉。
副官感覺到狼王略帶譴責的目光,將頭低得更低。
是他們沒有替狼王照顧好他們的嚮導。
卿鳶緩了一會才有力氣幫訣君開啟止咬器,光是抬起手臂,繞到他腦後輸入指紋的動作就快要了她的小命,有一瞬,她都想直接掛在狼王的身上算了。
但不可以,狼族哨兵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
卿鳶把止咬器交給副官,發軟的腿踉蹌,好在一個更年輕一點兒的狼族哨兵扶住了她,這才沒摔個屁股墩。
卿鳶藉著他的力坐下來:“謝謝。”
卿鳶婉拒了狼王想讓她留下來吃飯的邀請,勉力支撐自己被嚴重透支的身體往外走。
她的腳步停下來,因為她看到文森斯立在不遠處的建築頂端。
訣君眼神驟冷,群狼也是一樣,他們的精神體被放出來,圍著那個建築,巨大的身軀意外地很輕盈,抓著建築外壁,悄無聲息地包圍住入侵他們領地的異化哨兵。
文森斯勾起唇,在狼爪要碰到他的時候,向後一倒。
都沒看到他開啟膜翼,就見他落在地面,挑眉向訣君他們示意,他現在站的位置是雙方預設的公共區域,可不屬於他們。
文森斯散漫又認真地打量著看起來比上午更輕飄飄的嚮導,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到群狼留下的傷痕。
沒有發現,他有點煩躁地收回目光,鄙夷地掃了眼群狼:“忍耐你們這群臭狗這麼久,真是辛苦她了。”
又看向卿鳶,語氣稍微有些變化,但還是慵懶譏諷的:“現在總算輪到我了吧?”抬起手給她,“過來。”
卿鳶都要把他給忘了,看了看文森斯站的那棟建築,他不會一直在那蹲著等她出來吧?
對報復心很強的瘋子來說,等得越久,爆發的時候,就會發作得越厲害。
卿鳶不想跟他走,狼王看到她往後瑟縮,用高大的身軀配合地擋住她。
“我今天太累了。”卿鳶有了安全感,衝文森斯搖搖頭,“想請一天假。”
文森斯的手還抬著,緩緩虛起眼,剛要開口,尖牙還沒從殷紅的唇間露出來,就見讓他第一次這麼有耐心地等了幾個小時的嚮導晃了晃,閉眼倒向旁邊。
他下意識上前,軍靴踩過公共區域的邊界,等待已久的銀狼立刻撲過來,給了他一爪子。
文森斯後退半步,抬起手,抹開從脖頸處爪痕滲出的鮮血,目光定在被狼王抱起來的嚮導身上,有些扭曲地勾起唇角,森森地冷笑,狼族哨兵都做好了他會發瘋的準備。
可文森斯垂下手,做出放他們同行的樣子,只在訣君抱著卿鳶走過去的時候,輕聲說:“下次就算要裝暈,你也要暈到我的懷裡。”
卿鳶眼睫顫了顫,微微轉頭避開文森斯的目光,只是她低估了狼王的“胸懷”,鼻尖不小心撞到了柔韌又有力量的部分。
她的耳朵頓時有些熱,身體也不好意思地蜷起來。
狼王的手指收進手掌,儘可能避免冒犯的碰觸,但可能是還在防備文森斯那傢伙,他的手臂有些用力,稍微有一點點硌著她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