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瑜的話並非沒有在他心頭留下痕跡,反倒是真有些攪亂了他的思緒。

想到夏洛潼,他內心總是難免升起幾分說不清的波瀾,對於是否要繼續利用柳映雪這條線,其實他也並不如一開始那般堅定了,這可完全不像平日裡果決的他。

想到柳映雪,他不期然地想起了她的嫡兄柳子墨,那個被夏洛潼稱為朋友,在省親宴期間還私下見過面的男人。

忽然,他想到了其中一幕,就是當自己給夏洛潼夾菜的時候,當時柳子墨的眼神有些奇怪,那時候的他不明原因,可此時再想來……

定是因為他夾了她吃不了的吃食!柳子墨是知道她不吃辣的,可他卻不知道!

想來那時候的柳子墨,心中一定是暗笑不已吧……

越是想,心中越是有一股莫名的火氣升起,武澤辰眉頭一擰,瞬間沉了臉色,果斷拋開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坐到了書桌後頭,開始檢視各處報上來的密信。

回到自個兒屋子好好睡了一覺的夏洛潼,醒來後才覺得胃裡舒服多了,簡單地吃用了些清粥,這才再次來到了主屋。

今日不但許老在,就連慕瑾瑜也在,看到他們二人,夏洛潼倒是不覺得意外,徑自開始了今日的治療。

第一次看夏洛潼治療過程的慕瑾瑜,過了最初的驚豔后,不由得與許老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欣慰之色。

天可憐見!他們百花谷毒術一脈可算有了繼任者,還是如此完美的繼任者!總算不至於斷在他們這代人的手裡了!

慕瑾瑜甚至有些等不及明天,當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與夏洛潼交流一番了,不過在看到夏洛潼施針完畢之後那副虛弱的模樣,生生忍了下來,還是小師妹的身子要緊,他不著急!

武澤辰同樣看到了夏洛潼那毫無血色的小臉,下意識地開口道:“你身子可還好?”

說完他便愣了一愣,不過夏洛潼並未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淡淡道:“沒事,老樣子,緩緩就好了。”

其實武澤辰本是想問問她的胃可是好些了,但見她並未領會,不知該如何開口的他便就此作罷,畢竟此事終歸因他而起,若是直接提起又好似有些難言的尷尬……

雖然身為當事人之一的夏洛潼並沒有理解武澤辰問話中的意思,但一旁的慕瑾瑜卻是懂了,看著武澤辰眼底那不易察覺的不自在之色,當下心底一陣暗笑。

一晚治療下來,夏洛潼仍是如同以往那般,對待武澤辰時沒有多餘的表情和話語,一切都好像公事公辦一般,讓武澤辰心底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尤其是看到她一轉頭就對慕瑾瑜和許老露出了笑容,心裡頭更不知是什麼滋味了。

次日,關於禮部尚書府省親宴上發生的事,不過一夜之間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隨之而來的便是各種各樣的流言,而這些流言愈演愈烈,幾乎一邊倒地指向了安親王府。

幾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安親王妃中毒昏迷不醒之事,一系列安親王苛待安親王妃的事情被曝光,安親王不滿皇上賜婚的傳言甚囂塵上,再加上安親王府方面根本沒有半點要出面澄清此事的意思,最後導致此番流言愈演愈烈,甚至開始偏離事實,愈發誇張了起來。

對於外頭的各種流言,夏洛潼壓根不在乎,何況她還巴不得這流言傳得更加猛烈些,那些所謂的孃家人能更得意一些,沒有什麼比夢醒後墜入現實的落差更能讓她感到痛快了。

此時的她正在韶光閣內,與慕瑾瑜和許老二人聊得火熱,壓根懶得搭理其他,更不用說今日在朝堂上被夏志河等人群起圍攻的武澤辰了。

當朝事議完之後,夏志河逮著空檔就問起了自家嫡長女的情況,面上滿是關心焦急之色,十足十的像個心疼愛女的父親一般。

不過對比起夏志河迫切的追問,武澤辰卻只回了兩個字“無礙”,之後便沒了下文,直到夏志河逼問急了,他才不緊不慢地再次說了句“這是王府的家事”。

這可把夏志河氣壞了,忍不住當堂質問了起來,最後還是皇上在一旁和稀泥,最後才不了了之。

下朝之後,夏志河滿臉怒氣地拂袖而去,一眾朝臣們議論紛紛,至於武澤辰則是一下朝就被太后給召去了慈寧宮。

太后一見著武澤辰,開口第一句便是問夏洛潼的情況,因為太后可是知道夏洛潼能為武澤辰解毒之事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旁的原因,所以她並不希望夏洛潼出事。

武澤辰顯然料到太后會問起此事,所以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屏退了周圍伺候的宮人之後才開口道:“皇祖母放心吧,她沒事,況且以她的本事,天下間又有多少毒能威脅到她?連孫兒所中的毒在她手裡都能化解。”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聽罷這才鬆了口氣,轉而又道,“那這中毒之事又是怎麼回事?聽說今兒滿京城都傳遍了,竟是說你……”

太后眼神一厲,知道事情絕對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經歷了血雨腥風才走到如今這般地位的太后,遠非尋常後宅婦人和宮妃所能比擬的。

她自然知道外頭的都是謠傳,因為她很清楚自家的這個孫兒絕對不可能毒害夏洛潼,更何況夏洛潼還能替他解了那醫仙慕岱都解不了的毒!

不過她雖然察覺到了異樣,但卻並未露出半點痕跡,仍是故作緊張地召來了武澤辰,在外人眼裡便是想要問個明白的架勢。

她不知道自己這孫兒有何打算,但她卻不會壞了他的事兒。

“並非孫兒所為,其實她那毒早些日子已是解了的,這番不過是與孫兒配合,引出那下毒的孃家人罷了。”武澤辰只說了明面上的大概,並未打算深說,畢竟這背後涉及的,同樣是太后的後代,他又如何能讓太后為難?

即便精明如太后,她自己可以猜測懷疑,但卻不能由他來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