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叫了輛車,一直朝著縣城的方向開了十來分鐘,又轉車朝著另一個方向開了一個多小時。

一直到天都快黑了,車子才停到一處叫‘張家莊’的地方。

抬頭望去,眼前滿是空落落的屋子,零散的傢俱隨意丟棄在路邊,一邊荒蕪......

我好奇的打量了一圈,“羅師父,這裡怎麼......沒人啊?”

人,陽氣根本,有人的地方就有煙火氣,再不濟......也有一種特殊的氣息,很明顯就能察覺到。

而這個叫張家莊的地方,死氣沉沉,除了沒這股子煙火氣外,還透著一絲陰煞,彷佛已經廢棄了很久一樣。

羅老三從兜裡掏出錢,遞給開車的司機,目送對方離開後,才回答我的問題,“這兒啊......當年是個挺熱鬧的莊子,後面...拆遷了,就全都搬走了。”

我心臟‘砰砰’直跳。

他說話大喘氣的習慣可真讓人難受,要是說慢一點,我還以為是出了事全都死了呢。

“那個姓張的師父呢?”

“在村子後邊的山坡上住著呢。”羅老三掏出香菸,給身後的楊老狗遞了一支,點燃嘬了兩口,朝著村子後面的山坡上深深的看了一眼。

我愈發好奇,“他沒一起搬走?”

“搬不走!”羅老三沉默了幾秒,說完後熟門熟路的走向荒蕪的村子裡,找了一條小路走向山坡。

搬不走?

這話說得有些奇怪。

人一輩子難免會碰上幾次搬家,可他為什麼會說這個‘張師父’搬不走?

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想到這兒,心裡愈發好奇起來,迅速跟上羅老三的步子,走了大概十來分鐘,終於到了他剛才所看的山坡上。

可到這裡一看,我瞳孔皺縮,整個人嚇得險些叫出聲!

因為...這裡真的是座墳場......

說是墳場其實更像是亂葬崗,墓碑林立,歪倒斜靠,一副亂糟糟的模樣,甚至還沒有下腳的地方。

來之前羅老三說要來張家墳場,我還以為是個地名,或者玩笑話。

可沒想到這兒還真是.......

在那些年,這種墳場的前身就是民國時期的亂葬崗,在這之後又被周圍村子的人利用了起來,埋葬親屬什麼的,所以才被稱之為墳場。

而再過個七八年,這種地方就會被改名叫‘墓地’。

動輒幾十萬的墓地,大多是出自這種地方。

我指著碑林中央的一棟小木屋,好奇的問向羅老三,“羅師父,那就是張師父住的地方嗎?”

“昂,就是他家了。”羅老三抬頭看了一眼,神情淡然的說了句,一邊避讓著倒在路上的墓碑,一邊加快腳步朝著木屋走去。

我頓了頓,一時噎得說不出話來。

幹陰行的人不說家產豐厚,那肯定也不會缺了錢,羅老三口中的這個張師父住的地方,未免有些太寒酸了些。

再想起他之前說這張師父沒法從這裡搬走,我心裡頓時更加疑惑。

走到木屋門口,楊老狗忽然停下了步子,神情有些異樣的撓頭,“你...你們進去吧,我就不去了。”

“為啥啊?”我皺了皺眉。

這一起來的,要是不一起進去,怕是有些不合適。

楊老狗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半天說了句,“有點小仇......”

我:“......行吧。”

羅老三叼著煙,“砰砰砰!”的敲響了木屋的門。

這力度像是要把木門敲碎一樣。

聲音迴盪在空落落的墳場裡顯得有些古怪......

過了好半晌,房門‘吱吱呀呀’的開啟。

開門的是一個披著軍大衣的老頭,面容滿是皺紋,頭髮都快掉光了,看起來快要有七八十歲的模樣。

羅老三看著眼前的老頭,從衣懷裡掏出小半瓶白酒遞了過去,“老張,給你買的,我都幫你捂熱乎了。”

來之前羅老三跟我說過,張師父只有五十來歲......

我心底不由一驚。

這是經歷了什麼,才能老成這幅模樣。

“只有半瓶?”被稱為老張的老頭兒,接過酒瓶臉色明顯有些不自然,目光上下打量著羅老三。

羅老三也不尷尬,推開老張直接走進屋子裡,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天氣冷,半路喝了點,暖了暖身子。”

老張微微點頭,半眯著眼睛看了我一眼,轉頭朝著屋子裡走了進去,站在羅老三的身邊,“你大晚上來看我就算了,把陳青山的孫子帶著來做什麼?”

我猛的一驚,後背湧起一陣陣寒意。

這麼多年來,爺爺從來沒跟我提起過這個張師父,我也沒見過他......那他是怎麼這麼準確的知道我的身份的?

難不成是羅老三提前說了......

可這麼一想也不對勁,如果羅老三提前說了的話,他在來的路上不可能不會提前只會我一聲。

“你小子杵在門口做什麼,還不快點進來。”羅老三歪頭撇了我一眼,轉頭又朝著老張笑道,“帶著來做個伴,順便...讓這小子認認門。”

老張‘哦’了一聲,坐在了火爐邊,朝著裡面扔了幾塊柴火,聲音沙啞道,“是帶著來認認門,還是帶著來有事求我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不是未縫屍,先破手,這件事兒......”

羅老三笑了笑,拉過凳子坐到了老張的旁邊,“這一回,你是真算錯了,這小子‘未破手’的事兒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老張語氣驚訝,聲音都大了幾分。

羅老三點頭,“昂,不信你自己問他!”

老張‘嗯!’了一聲,半眯著眼盯著我。

見話引到了我的身上,我連忙朝著老張說道,“我爺爺幫我解決的。”

“陳青山啊?”老張頓了頓,沉默了一會兒,再次往爐子裡添了幾根柴火,“那他...肯定死了。”

“你怎麼知道?”我皺了皺眉,問出了從進門開始,就藏在心底的疑惑。

這老頭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又看出了我身上的秘密,絕對不是一般人。

老張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掏出酒瓶擰開喝了一大口,緩緩開口說道,“這麼點破事兒,稍微動點腦子算一算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