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停了一輛黑色的JEEP羅賓漢,沒有熄火,裡面坐了一個梳著寸頭的年輕人在抽菸。

那個年輕人看見我第一個從一元齋裡面走出來,便很自覺的從車上跳了下來,掐滅了菸頭,跑過來和我打招呼。

這小子我認識,是一元齋的夥計,叫李棒,挺機靈的一個人。

李棒走過來和我打招呼,笑著說道:“小胡爺,車已經給你加滿油了,所有的物資都在後備箱裡面。不過……”

說到這兒的時候,李棒突然猶豫了一下,這小子和我差不多大,平日裡也沒少和我接觸,很是瞭解看著這小子的脾氣,他跟我說話可從來沒這麼猶豫過。

於是,我開口問道:“怎麼了?你小子怎麼也變的這麼墨跡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李棒想了想,然後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朝我遞了一個顏色,輕聲說道:“小胡爺,能跟我到旁邊單獨說兩句話嗎?”

見這小子這般神秘兮兮的樣,我也來了好奇心。四下望了一眼,發現許二爺、熊明和花慕靈他們還都沒跟出來,猶豫了一下之後,便拉著李棒繞過了一元齋門口的石獅子,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站定。

我看著李棒疑惑的問道:“你小子這是怎麼了?神神秘秘的有什麼事兒嗎?”

李棒先是看了看我,然後又四下看了看周圍,好一會兒才從上衣口袋裡面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我。

看著這小子如此熟練的從懷裡掏東西,我不由得一下子想起了當年在天橋底下買島國愛情動作片的那群人。

“這是什麼?”我接過那個信封問道。

李棒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一沓照片!”

我詫異的問道:“照片?什麼照片?”

李棒看著我緩緩的說道:“你們要去的地方碧螺村的照片!”

我驚詫的差點叫了起來,大聲的問道:“碧螺村的照片?你怎麼會有哪兒的照片?”

我一邊說一邊從信封裡面抽出了那一沓照片。

我把照片拿在手裡快速的翻閱著,只見照片上的場景和我在夢裡見過的地方相差無幾,七八件破舊的民房、兩根竹子挑起來的木牌坊、一條不算寬但水流很急的河,還有村口那四人來粗的老槐樹……

只不過,我夢裡的碧螺村是空無一人,而這照片上的碧螺村卻是擠滿了人。

只見這些人一個個跪在地上,低著頭,雙手朝天,好像在做著某種神秘的意識,祭拜著某種詭異的神明一般。

照片一共十張,內容大體如此,可就在我翻越到最後一張到時候,一個頭戴巨大斗笠身穿黑衣的人突然出現在照片裡。

而看見這個人,我不由得渾身一震,驚訝的差點沒叫出來,“怎麼會是他?”

李棒見我如此慌張,不由得趕緊說道:“我說小胡爺,咱能不能小點聲!”

我一把抓住李棒追問道:“這照片是你照的嗎?你是不是去過碧螺村?”

李棒急忙擺手說道:“哎呦喂,我的小胡爺,我哪兒去過什麼碧螺村啊!別說去了,我就連聽都沒聽過那地方。還有,這照片也不是我拍的!你是知道我的,膽兒小的跟針鼻兒一般大,看見這樣的場面,我估計我早就嚇尿了,哪兒還有心思照相啊!”

我追問道:“那你這照片是哪兒來的?”

李棒小心翼翼的說道:“是我昨兒晚上加油的時候,一個人給我的。”

我問道:“一個人給你的?什麼樣的人?你看見他的樣子了嗎?”

李棒搖頭說道:“我沒看見他的正臉,我當時加完油出來尿急,就跑去邊上的廁所尿尿,可還沒到就被一個人給按在了牆上,不過,我雖然沒看見他的正臉,但是我透過邊上玻璃的反光多多少少還是看見了一點。”

我急忙問道:“那傢伙長什麼樣?”

李棒皺著眉頭說道:“我看不太清楚,只是知道那傢伙帶了一個大大的斗笠,穿了一身挺破的黑衣服,樣子……樣子……樣子和這傢伙很像!”

李棒說著指了指我手上照片裡的那個傢伙,聽見李棒這麼說,我不由得咬牙說道:“果然是他!”

李棒聽我如此說,詫異的問道:“怎麼?小胡爺認識那個傢伙?”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認識!那傢伙把你按在牆上以後,和你說什麼了嗎?”

李棒撓了撓脖子說道:“他說讓我把這一沓照片給你,還說不要讓別人知道這照片裡的內容,否則……否則……”

我皺著眉頭說道:“否則什麼?”

李棒有些不好意的說道:“否則他就要把我的小李棒給割掉!”

我聽了李棒的話差點沒氣樂了,罵道:“你小子也不知道是尖還是傻,這話你他媽的也信?”

說完,我抬起手就要給這小子一拳,這小子見事不好轉身就要跑,而就在這時,一元齋那邊有人喊道:“原來你們兩個跑哪兒去了!有什麼話非得躲哪兒說啊?”

說話的是熊明,這小子顯然已經找了我半天,此時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我應了一聲之後,低聲對李棒說道:“這件事兒你不用跟別人說,我走了之後你就裝病在家裡待著,有什麼事兒等回來再說。”

李棒一個勁兒的點頭稱,“是!我知道了!”

囑咐完李棒,我轉身走回了JEEP車旁,衝著許二爺說道:“許叔,我們走了。”

許二爺點了支菸,皺著眉過了半晌才緩緩的說一句:“地址我已經給小熊了。你們路上小心,凡事一定不要逞強!還有,記得活著回來。”

我點頭說道:“知道了,放心吧!我和老爺子都不在的這段日子,一元齋就辛苦您了。”

許二爺沒再說什麼,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而我則說完話,揮手招呼熊明和花慕靈轉身上車,一腳油門便朝懷縣的方向開去。

一路無話,我們三個人早上七點多鐘出發,上午十點多鐘的時候就已經過了懷縣,按照許二爺給我們的地圖,再過了懷縣之後朝北開四十幾分鐘的路程就能看見碧螺村的影子。

可是,讓我們沒有想到是,我們三個人一路向北,徑直開出去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也沒看見所謂的村子。

“我說胡天,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熊明一邊開著車一邊大聲的說道。

我看了一眼地圖,又看了看方向,以及周圍的景物,皺著眉頭說道:“不能啊!許二爺給我們的地圖上明明是這個方向啊!怎麼這兒竟是一些荒山破地,別說碧螺村了,這麼半天了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可花慕靈此時突然使勁的拍了拍熊明的肩膀,“停……停車!”

熊明立刻會意,先是一個加速,然後一腳剎車停在了一棵樹邊上。

車停後,花慕靈二話不說衝下車扶著樹幹就是一頓乾嘔,早上為數不多喝進去的那點豆漿這會兒又全數給倒出來了。

花慕靈吐了好一會兒,這才漸漸的緩了過來,她輕聲的喊了幾句:“胡天!胡天!”

我走過去遞給了他一瓶水,然後問道:“好點了沒有?”

花慕靈喝了一小口水,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多了!”

接著,花慕靈又指了指我們左側不遠處,說道:“哪兒有一戶人家,我們要不要……要不要去哪裡問問碧螺村到底在哪兒?”

我順著花慕靈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一片雜草的後面藏著兩間破瓦房,要不是這會兒花慕靈提醒,我還以為是沒人住的荒屋哪。

我看了看那兩間破瓦房,說也奇怪,我只看了那地方一眼,一股陰寒之意猛然在我心頭升起,接著全身上下像過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轉頭看了看花慕靈,發現她也在看我,很顯然她和我有了一樣的感受,我用口型對花慕靈說道:“這地方有古怪!你在這兒等我,我過去看看。”

花慕靈一把拉住了我,壓低聲音說道:“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我皺著眉頭說道:“那地方說不定很危險,我怕我照顧不了你!”

花慕靈搖頭說道:“我用不著你照顧!”

說完,花慕靈甩開我的手大步朝那兩間瓦房走去。而我則只能無奈的跟在她後面。

那兩間瓦房距離我們停車的位置不算太遠,垂直距離大概算起來也就不到五十米,不過,面前大多都是半人高的雜草,想過去就必須繞到一邊的小路上去。

由於這地方實在是太偏了,所有的路大多都是靠人走出來的,因此並不平坦,原本沒多遠的路,再加上我和花慕靈小心提防著周圍的一切,我們兩個人足足走了小十分鐘。

而就在我們兩個人即將走到那破瓦房門前的時候,突然聽見房門前傳來了一陣歌聲。

唱歌人的嗓音很沙啞,就像是那種煙抽多了以後發出的聲音,雖然叫做歌,但實則沒什麼調兒,幾個音符來來回回的轉換。

不過,和這歌比起來,那人唱的詞卻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山南山北多木田,清明灑草各分燃,只會飛做白蝴蝶,血淚染成紅杜鵑,日落狐狸眠冢上,夜歸兒女笑燈前,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黃泉,就算倩影床前坐,無奈心思戀凡間,碧影潮長分兩岸,一代梟雄棺中眠,期盼英豪返人間,碧螺村中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