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厭一人獨戰陸家眾人,將人罵的閉嘴不言,陸崇遠也臉色越發青白,被人扶著才不至於氣暈過去。

裡頭曹德江等人則是安心挑書,院前擺放的箱子越來越多,滄浪和縉雲帶著人將裝滿箱的書籍貼好封條,讓黑甲衛進進出出地朝外搬著已經裝好的箱子。

陸家門前圍滿了看熱鬧的學子,當看到那滿滿騰騰搬出來的書籍,瞧見那摞起來越來越多的箱子,所有人都是沸騰起來。

“這些就是陸家的藏書?”

“肯定是,方才宜陽縣主領著曹公他們進去了,我瞧著還有好些個朝中的大人,說是都是來幫著宜陽縣主挑書的,這些定然就是陸家抵債的那些藏書。”

“怎麼這麼多?就算一箱裝上幾十冊,這麼多箱子,得是裝了多少?”

這陸陸續續抬出來的箱子幾乎放滿了長長的街巷,光只是隨意一數就有數百口。

“我聽說陸家是賠了一半藏書呢,世家積累百年,陸家更是號稱藏書十萬卷,這就算一半也得五、六萬捲了。”

嘶——

人群裡那些看熱鬧的學子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氣,隨即再望向那些裝滿了箱子的馬車時眼睛都泛了紅。

這可是世家的藏書,是往日他們根本碰觸不得的聖物,更是他們在外間尋不到的書冊,要不是有重盔持劍的黑甲衛和京巡營的人守在馬車旁邊,這些人恨不得能撲上去將之據為己有。

他們這些出身寒門的人一輩子所見書籍也不過百卷,若是運氣好能得一些權貴青眼或許能多一些,可就算是再多也不過千餘卷。

這麼多書,光是想要翻完都不知要多久。

“聽說宜陽縣主要在城中籌建書院,將來會把這些書全部送入書院之中,供入學的學子借閱。”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要是假的那些朝中的大人怎會幫忙奔走?”

“對啊,陛下連文德碑都賜了,宮中也贈了藏書百卷,聽聞蕭督主已經在城南圈了一大片地,尋了京造司衙門的人前往立址,不日就要修建書院了。”

周圍的人聞言都是忍不住沸騰,這些書本他們不敢去搶,也沒那本事搶的回來,可是宜陽縣主籌建書院總是收生員的。

他們若是能夠進得書院,能夠拜入其中,那這些世家的藏書不就能隨意借閱了?

大部分學子都是忍不住動心,可也有人遲疑:“可是宜陽縣主畢竟是女子,她籌建書院雖是好心,但到時候院中會有人教授嗎?”

“是啊,她可是得罪了世家,若是進了書院,萬一世家記恨豈還有出頭之日?”

人群裡安靜下來,片刻有人嗤之以鼻:“你這話說的好像你不進書院就能出頭了。”

“世家壟斷學路多年,那朝堂之上更無寒門學子立錐之地,除非是與他們搖尾乞憐,願意捨棄一身清名投於世家成為他們門客,否則他們豈能讓你有出頭之日?”

就如今朝堂裡那些所謂的清流,其實也都是家境殷實之輩,或是多少有些關係走了門路才得以入仕,真正寒門出身靠著一身才學走於聖前,於朝中出人頭地有名有姓的,除了那些個靠著廝殺從戰場走出來的武將之外,整個京中文官之中,不出五指之數。

先前說話那人被說的臉色蒼白,而後來駁斥他那人則是神色鄭重。

“我等寒門學子想要出頭本就不易,如今宜陽縣主願意籌建書院,冒著得罪世家的風險也要讓我們這些貧寒之人多一條上進之路。”

“有蕭督主護著,有陛下親旨,就算是世家又能如何,他們能阻斷朝堂,難道還能阻斷天下學子向文之心?”

說話的人背脊筆直,那容貌尋常的臉上卻像是蒙了一層光,讓人忍不住注目。

“況且那書院裡有這麼多藏書,又有文德碑立名,若能在學院裡留有文名,說不得能直接被陛下看重,而且宜陽縣主是當年榮家血脈,榮太傅門生遍天下,何愁請不來一方大儒執教,怕是等書院建成,想要入內的先生能擠破了頭。”

“我不知你們是如何想的,反正我是感激宜陽縣主能替我等學子出頭,等到書院建成之後,我定然第一個報名入院,就算真的沒有先生教導,能借閱這些珍籍也值了。”

“誰說自學就不能成才?”

那些原本還猶豫的學子都是動容,就連一些偷偷觀望的其他學府的先生也都是面色微變。

是啊,宜陽縣主的學院根本不愁生源,有這些藏書和文德碑的誘惑,也不怕吸引不來名士執教。

他們原還想著觀望觀望,看世家這邊吃了虧後可會下手找回場子,可如今他們卻是怕晚了一步就被旁人搶了先。

不少人都是動了心思,紛紛快步離去,都是想著晚些時候便朝積雲巷遞了帖子,早一步拿到書院名額,不能讓旁人先搶了機會。

縉雲站在陸家門前瞧著周圍人心浮動,朝著人群裡方才說話那人看了一眼。

那人不著痕跡朝著這邊點點頭,便悄無聲息隱沒於人群之中。

……

陸家的事吸引了整個京中的目光,詔獄中自然也有人議論。

“聽說了嗎,陸家那位中書令病了好幾日了,陸家也聲名狼藉的,倒是積雲巷那位宋小娘子被封了縣主了。”

“縣主?”

“是啊,宜陽縣主,有封地有食邑,滿京城也找不出幾個……”

“我的天,那可真是一朝上枝頭了,之前還不知道多少人說人家毀了宋國公府失了庇護會後悔,可如今瞧著,那宜陽縣主可比勞什子的宋家嫡女尊貴的多。”

“可不是,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封號,更何況宋國公府……嘁!”

說話那人撇撇嘴,言語間滿是不屑:“那宋家都被查封,宋家人也全都在獄裡,還國公府呢,能不能保住命都不知道。”

他瞧了眼黑漆漆的甬道盡頭搖搖頭,都說京城之事風雲變化世事難料,權貴更迭更是頃刻之間。

誰能想到月餘前還顯赫至極的國公府,轉瞬會落得這般模樣,想想宋家那些人的悽慘,他就感嘆道:

“這人吶,果然不能做惡事,老天爺還是長眼的。”

幾個獄卒閒聊著走了,甬道盡頭那昏暗的牢獄裡,卻有人忍不住抬起頭來。

宋瑾修滿目茫然,低聲喃喃:

“宜陽……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