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厭說道:“本督也只是猜測而已。”

“可是……”四皇子皺眉:“陸家幾個舅母,在謝寅出生時都未曾有孕……”

蕭厭淡聲道:“誰跟殿下說,謝寅一定是鋮王的兒子?”

四皇子猛地張大了嘴,驚愕至極。

蕭厭看著他:“鋮王入獄這麼長時間,從未提及過謝寅半句,更未曾關心過謝寅是否還活著,方才你說替謝寅求情,拿他唯一的兒子安危換他開口他都不為所動,殿下覺得正常嗎?”

四皇子條件反射搖頭,當然不正常。

蕭厭笑了聲:“本督審過無數人,再兇再惡的,也總有軟肋,鋮王只有謝寅這麼一個兒子,可他居然毫不在意謝寅生死。”

“他陸家勾結的事早已暴露,他卻咬死了不肯招供與他苟且之人,總不能是因為他當真為著情愛至死不渝吧。”

四皇子眉心一點點皺了起來,下意識就覺得不可能。

他自己也是皇家的人,也知道皇室之人向來涼薄,而且鋮王對夫妻近二十年的鋮王妃都能說動手就動手,哪會是什麼多情之人。

謝天瑜都落到這種地步了,卻還不肯牽扯出陸家的人,為著情愛絕無可能,大抵是因為有什麼絕對不能說的理由。

如果謝寅真不是鋮王的兒子,那鋮王妃前些日子腹中的孩子就是鋮王明面上唯一的血脈,他卻棄如敝履,毫不猶豫下手,這般不在意,除非是他自己早有血脈,可他自己有孩子,卻讓一個毫無親緣的孽種佔著王府世子的位置多年……

四皇子微眯著眼,除非有什麼東西,比王府世子的身份還要尊貴。

四皇子心裡一頓,脫口而出:“鋮王的兒子,養在陸家?”

實在是蕭厭給他的線索,樁樁件件都指向陸家。

在他看來,鋮王註定無緣繼承皇位,他的兒子也一輩子都只能是個閒散世子,父皇忌憚鋮王,故意冷落他於朝堂之外,等到將來新帝登基,鋮王世子就會越發遠離朝堂,身上爵位也會一代代稀釋。

可如果鋮王的兒子,成了陸家的兒子就不一樣了。

世家之勢,一度壓過皇權,陸家鼎盛時更是連父皇都要忌憚,如若這個兒子能養在陸家,甚至充作陸家嫡子,將來得了整個陸家,那無論身份地位都要遠超過區區一個王府世子。而且鋮王府世子的位置,若是能抱一個陸家子嗣代為“佔著”,等鋮王血脈承繼陸家之後,鋮王府也能成為他兒子的助力。

四皇子幾乎猜到了大半真相,可因為從一開始就被蕭厭誤導,所以“真相”也歪到了難以拉回來的地步。

蕭厭淡聲說了句:“鋮王跟那人苟且,早在與鋮王妃成親之前,若有子嗣,估摸著也該二十了……”

四皇子心中一跳,陸家女眷,嫡子,二十歲……

他腦海裡瞬間閃過一人身影:“陸執年?!”

下一瞬失聲:

“陸大夫人?!”

蕭厭揚唇:“殿下英明。”

棠寧:“……”

總覺得阿兄忽悠人的本事,日益見長。

瞧著四皇子一副發現真相難以置信的表情,她瞪圓了眼配合著面露震驚:“怎麼可能,殿下會不會想錯了,陸執年怎麼會是鋮王的兒子?”

她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逐而失聲:“不對,難不成真的是……”

棠寧低聲喃喃:“難怪,難怪當初我想跟陸家退親,他說什麼都不同意,還不惜跟姨母爭執。”

四皇子看過來:“他不想讓你跟陸家退親?”

棠寧點頭:“他一直阻攔,跟姨母為此事鬧了起來,就是因為他態度不對,我和姨母才發現端倪,察覺到他替宋家作假……”

“那就是了!”

四皇子似是找到了證據,猛一拍手:“那可是他的親兒子,他怎麼捨得讓你跟他退親,讓他失了榮家帶來的好處!”

鋮王當年可是得了榮家的好的,就算榮遷安死了,可他留下來的那些東西。還有榮家的好名聲,對陸家來說都有益處。

鋮王怎麼捨得退婚?

四皇子沉著眼:“原來是這樣,鋮王他倒是瞞得緊!”

棠寧皺眉:“可是陸執年早不知所蹤,陸大夫人恐也會矢口否認……”

“有來往,就不會毫無痕跡。”

蕭厭說道:“先前鋮王入獄,本督從他那搜出不少東西,有許多都像是女子贈予之物,如若真是陸大夫人,想來她那裡必然也有。”

四皇子腦子急轉,接話道:“如果真是大夫人,那我們現在直接過去,她來不及銷燬,定能抓個人贓並獲!”

程平一聽頓時心驚,扭頭急聲道:“殿下三思,直接去陸家,萬一找不到證據……”

四皇子頓時猶豫。

蕭厭淡聲道:“若能人贓並獲自然最好,就算不能,陸家女眷跟鋮王苟且是事實,殿下奉陛下旨意清查此事,請諸位夫人回來問話也是理所應當。”

“鋮王入獄已久,詔獄的訊息未必能瞞得住人,如果讓陸家得知殿下來見過他,那到時他們必會防備……”

四皇子福如心至,神色一狠:“蕭督主說的對,兵貴神速。”

陸家對他不仁,就怪不得他無義。

“還請蕭督主借我些人,我這就去陸家!”

蕭厭頷首:“這容易,滄浪,帶黑甲衛跟四皇子去一趟,好生護著四皇子,別叫陸家的人衝撞了他。”

“蕭督主不與我同去?”四皇子問。

“殿下想跟本督一起?”蕭厭淡聲道:“本督是不介意一起去的,只是你一人去,是為陛下辦差,本督同你一起,其他人恐怕會多想。”

“殿下若是不介意,本督與你同去……”

“不必了!!”

四皇子聞言猛的一激靈,想起蕭厭在朝中與人結仇,跟世家不死不休,他放棄了陸家,可沒放棄其他人。

四皇子連忙說道:“蕭督主借人給我就好。”

四皇子領著滄浪他們快步離開,臉上掩著一絲報仇的快意,棠寧瞧著他身影消失在詔獄前,這才扭頭若有所思:“阿兄怎麼他了,讓他突然這麼恨陸家?”

蕭厭揚唇:“也沒怎麼,只不過是將陸崇遠送女子入他府裡,打算留種之後,去父留子的事讓他知道一二。”

棠寧震驚:“真的假的?”

蕭厭說道:“一半一半,皇后上次賣了陸家,陸崇遠就起了心思。”

人送了,藥下了,只是還沒有孕,陸崇遠也還沒下定決心廢了皇后母子。

棠寧:“……”

不得不說,世家的人果然沒有人性的,親孫子說舍就舍,扶持多年的外孫說去就去,也難怪四皇子對陸家狠了心思。

“要不要去陸家看熱鬧?”蕭厭問。

棠寧心動:“現在?”她低聲道:“能去嗎?”

蕭厭揚唇:“這京中,沒你不能去的地方。”他問:“想去嗎?”

棠寧瘋狂點頭,狗咬狗的熱鬧,不看白不看!雖然滄浪也能把訊息帶回來,可哪有親眼瞧見來的爽快。

蕭厭眼底醞著笑意,敲了敲車壁:“去陸家。”

馬車直朝著陸家而去,棠寧原還想著阿兄要怎麼帶她看熱鬧,總不能前腳剛說不去,後腳就堂而皇之地進陸家吧。

等馬車停在陸家隔壁巷子,她才知道這熱鬧看的有多驚人,她被蕭厭抱著躍上陸家房頂,如入無人之境進了陸家。

棠寧感覺自己騰空而起,等落地,站在房頂一處死角的位置時。

蕭厭才低頭:“好玩嗎?”

棠寧死死抓著蕭厭的腰,嘴唇發抖,小臉通紅。

好……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