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道宋家人住在什麼地方?”

“回夫人的話,奴才剛剛跟在宋家的馬車後面,發現她們去了城南玉柳巷的一處宅院,那宅院門上掛著的牌匾是倪府。”

“倪府?看來我的猜想並未出錯。”

柳氏聽得這話,好奇問婆婆:“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季夫人擺手讓屋內的僕人退下,這才開口為兒媳解惑:“倪府,那是皇后娘娘的宅子。”

這話讓柳氏瞪大了雙眼,她疑惑問道:“皇后娘娘?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季夫人低頭撫著茶杯道:“宋家的情況我再清楚不過,憑家中營生完全無法支撐起今日的穿戴。

就算他們這一年有了別的生意,發達起來了,應該也不至於如此大手筆。

你可注意到,光是苗氏那一件大氅便超過了三百兩。

更別提宋家孫媳身上穿的那件淺金桃紅緞面,乃是內造處所出。

今冬的新布,除了宮中,眼下再沒有別的地方能夠買到。

所以她們的穿戴皆是皇后娘娘所贈。”

季夫人孃家有人在內造處當值,她手頭便有一家布莊,專門販賣內造布料和首飾,因此對這個很是熟悉。

婆婆如此篤定地說宋家孫媳身上的料子是內造處所出,柳氏自然不會懷疑。

可這宋家跟皇后娘娘究竟是什麼關係,入京就住進了皇后娘娘的宅子不說,連衣服都讓皇后娘娘給包了。

“娘,我記得您之前說過,家裡曾派人去調查過宋家,他們確實就是老實本分的農家,怎麼會跟皇后娘娘扯上關係?”

季夫人不問反答:“你猜昭昭為何受皇后娘娘青睞?”

“這......”

“昭昭生在京城長在京城,跟皇后娘娘從無產生任何交集,唯一認識皇后娘娘的機會就是走失那段時間。

可是據我們的人查證,昭昭落入人販子之手便一路顛沛流離,一直到被宋家買下之後才算安穩。

我猜測,她應該是在宋家認識了皇后娘娘。”

柳氏又問:“可皇后娘娘分明是申陽人士,據宋家所在的泰平縣足有千里之距,皇后娘娘怎麼會在那裡?”

“還是去年時,我從珍太妃處聽到一個訊息,說皇后娘娘在嫁人之前曾離家近半年時間。

那時皇后娘娘尚未嫁給皇上,她曾上書給皇上,說自己名聲有損,恐不配太子妃之位。

先帝卻說無事,甚至還給皇后娘娘想了個說詞,就說娘娘是奉他密詔去了寺廟為國祈福,執意讓皇后娘娘完成婚約。”

聽到這話,柳氏恍然:“皇后娘娘定是在離家那段時間因為某種原因去了宋家,而昭昭就是在宋家認識了娘娘。

這也就是昭昭對如何認識皇后娘娘閉口不談的原因。

定是皇后娘娘給昭昭下了封口令!

畢竟昭昭只要對外去說,那皇后娘娘曾離家半年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這樣一來,所有事情都能解釋得通了。”

柳氏想明白前因後果之後,頓時慶幸自家今天對宋家人夠客氣。

要知道皇后娘娘雖然沒有孃家做靠山,但她本人的手段就已經足夠厲害。

據宮中傳出來的訊息,在她為皇上擋劍之後,皇上就已立下誓言,今生僅一位皇后,以後的太子必定出於皇后膝下。

這也就是擺明了說,皇后能生就立嫡子,皇后不能生,那她看上哪位皇子,哪位皇子就有可能被立為太子。

能讓皇上立下這樣的誓言,絕非是盛寵就能做到,皇后本人的心機手段缺一不可。

季家與皇后沒有利益糾葛,能攀上交情是最好,而宋家是皇后目前唯一展現出偏愛的物件,那他們自然不能得罪。

想到此,柳氏不免有些擔心:“娘,四弟妹今日當眾給宋家孫媳難堪,您看......”

“這老四媳婦是愈發不像樣了。”

季夫人揉了揉太陽穴,而後對外面喊:“崔嬤嬤。”

崔氏立刻在門口應聲:“奴婢在。”

“給林家下帖子,請親家母改日過府一敘,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柳氏聽聞婆婆給林家下帖子,便知婆婆應該是不打算忍著林氏了。

只是不知婆婆會如何處置林氏,是送去京郊莊子還是送回祖宅。

如果是京郊,那一切還有迴轉的餘地,如果是往祖宅送,那她估計就要有一個新的弟媳了。

她跟林氏並無利益衝突,倒也不至於在這時候幸災樂禍,見婆婆心中不愉,她立刻轉移話題:“娘,半月後便是祖母的壽辰,您看是不是給宋家添張帖子,兩家多保持來往。”

季夫人思索片刻後點頭應下這件事:“宋家既然來了京城,作為親家,最好是給她們補張帖子。

不過你祖母的壽辰一貫辦得熱鬧,來往親戚同僚眾多,宋家若出席宴會,我就擔心她們會格格不入,進而感覺到被忽視。

這樣,就在這幾日,你選個時間宴請宋家,將宴席定在昭昭那裡,便算是昭昭和女婿宴請,咱們也去湊個熱鬧,當面再論此事。”

“還是娘想得周到,兒媳這就去辦。”

就在季家婆媳說著宋家時,宋家祖孫也在議論今天來季家做客的事情。

苗老太頗為慶幸道:“這樣看來季家大部分的人都挺和善,老六在季家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

就除了那個四嫂子,那心也太毒了一些,嘴上也沒個把門兒的,竟當著你的面說出那樣難聽的話來。

還什麼名門閨秀,我呸,連我這個村婦都比不上。”

沈若星也覺得那四嫂子既壞又蠢。

今日一個屋子,老的小的一大堆,真正能做到不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她們祖孫的,估計只有季夫人和柳氏,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看不起她們。

有人覺得她們打腫臉充胖子,也有人視她們為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有人暗地裡笑話奶奶的口音,也有人在奶奶喝茶吃飯時投來鄙夷神情。

她們都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殊不知她們的眼神落在敏感的人身上,就跟針扎一般,不顯眼,但卻完全無法忽視。

不過這麼多人,也就只有林氏一個人跳了出來。

在場連幾歲的小姑娘都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偏她不能。

所以也活該她被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