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冉撞見高詠懷的事情,本是無意間的事。

王秀壓根沒有放在心上,更何況當時還有她和陸雲鴻在,兩個小輩也不算違禮。

可第三天,當高家遣人來提親的時候,王秀愣住了。

她一下子從軟塌上跳起來,一邊穿鞋子,一邊鄭重地問:“確定沒有聽錯?”

楠楠道:“確定。來的是高知府的老母親,姓王,太太稱她為王老太太。”

“她說她厚著臉皮,就是來為她的大孫子,高家的嫡長孫高詠懷提親的。”

王秀狐疑道:“那高太太呢?”

楠楠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這件事太蹊蹺了,王秀當即蹙眉,她沒急著去廳堂,而是繞路去了後院。

陸雲冉正急得團團轉呢,看見王秀來了,哽咽道:“大嫂。”

王秀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別擔心,太太不會隨便把你許人的。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你大哥了,他一會就回來。”

陸雲冉道:“高家這是怎麼了,上次來也沒有聽說這件事啊?”

王秀道:“應該是高詠懷之前見了你,然後回家去說了。”

陸雲冉羞憤道:“他當我是什麼,見一面就想娶,我就非他不嫁了?”

王秀順了順她的背道:“彆氣了,他們家老太太都來了,應該是高大人也同意了這門親事。”

陸雲冉道:“高大人同意了又怎麼樣?咱們家就一定要低頭嗎?反正我不嫁!”

王秀道:“他們家的確太魯莽了,既然你不願意,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陸雲冉連忙道:“大嫂可不要為了我跟爹孃吵架,就算要吵,也是我去吵。”

王秀笑道:“你們兄妹是怎麼回事,每次說到吵架都恨不得自己親自出馬,我有這麼弱嗎?”

“再說了,跟爹孃吵架有什麼好爭的,吵過了我們跪著道歉,吵不過我們跪著求饒,這有意思嗎?”

陸雲冉聽了,“噗嗤”一笑,心情好了很多。

王秀就趁機安慰她道:“你也別急,這件事我自有辦法。”

陸雲冉見她胸有成竹,莫名覺得心安,連王老太太要請她去前廳她都沒有那麼排斥了。

王秀則趁機讓蓉蓉去找她五哥,因為之前她讓黃子濯去找陸雲鴻了,眼下只能讓秦管家大兒子秦柱送她去。

臨走前,王秀叮囑蓉蓉道:“不管五哥心裡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今天也要先陪我把這樁婚事搪塞過去。”

蓉蓉會意,很快就和秦柱趕去了工地。

王秀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衣服,轉頭又回了房間。

楠楠見她回來,還狐疑道:“您還沒去前廳呢?”

王秀輕哼道:“把你家大奶奶的戰袍拿來,我今天要去出一回風頭。”

楠楠一頭霧水地望著她,王秀恨鐵不成鋼道:“就那件金線繡牡丹的對襟大衫,快拿來,還有長公主給我備的那套珍珠頭面,碧玉手串等等,通通都找出來。”

楠楠恍然大悟,連忙服侍她換了華麗的衣裳,戴了耀眼的頭飾,梳妝打扮好才扶著她去了前廳。

陸雲冉剛好也在,老遠看過去,頓時傻眼了。

那如明珠般灼灼其華的美夫人,真的是她的大嫂嗎?

珍珠頭面柔美動人,一朵扶鬢牡丹花栩栩如生,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的,粉中透著點藍光,中間的花蕊更是金光閃閃,就是在京城她都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簪花。

還有嫂嫂穿的對襟大衫,鵝黃色的織金錦緞,外面用金線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看上去奢華蘼豔,市井中哪裡見過?

莫說是她,就是她娘和王老太太,也都看花了眼。

王老太太更是下意識站起來問道:“這位是……?”

王秀見震懾住了王老太太,連忙上前扶著:“老太太是第一次到咱們府上來吧,以後要常來走動才是。我是雲鴻媳婦,王家的女兒,和老太太是一個姓氏呢。”

“這不,剛剛聽說老太太來了,我尋思著在這無錫地界上第一次見本家老姑太太呢,連忙梳妝打扮又去了一趟庫房,生怕怠慢了老姑太太。”

說著,連忙給楠楠使了個眼色。

楠楠會意,當即奉上一個盒子。

王秀開啟,裡面的碧玉手串顆顆晶瑩碧綠,那成色看著已經像貓眼石了,卻又不知比貓眼石貴重多少,看得王老太太心頭一動。

只見王秀取出,拉著王老太太的手就要給她戴上。

王老太太急啊,連忙說:“使不得,使不得,這樣貴重的稀罕物,豈是我這樣的老婆子可以戴的。”

王秀佯裝不高興道:“老姑太太快別這樣說,這手串是長公主賞的,我年紀輕不敢戴,一直想著給家中的長輩留著,今天聽說老姑太太來了,我連忙找了出來。”

“老姑太太千萬別推辭,我孃家在京城,您就只當我在無錫認了個親人,往後咱們兩家可要常來常往的好。”

王老太太拿了東西手軟,又聽說是長公主賞的,心裡可激動了。

要知道她是姓王不錯,可跟京城王家那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今日王氏如此抬舉她,怕是多半要促成高、陸家兩家的親事。

剛好這陸雲冉她也見了,亭亭玉立,是很不錯。

於是王老太太道:“瞧大奶奶說的,讓我這老婆說什麼好?也合該咱們兩家有這個緣分,該做一家人不是?”

陳氏擔心王秀要同意這門親事,正要開口,卻發現女兒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

陳氏會意,很快便裝作若無其事。

王秀拉著王老太太的手,親密無間道:“這是當然。老姑太太和我如此投緣,咱們不是一家人是什麼?”

“難得老姑太太今日登門,不如由我做東,咱們去集市逛逛,讓我買點東西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王老太太見王秀如此熱情,著實有些吃不消。

她連忙道:“我今天來,是為我那嫡孫詠懷來的。你們府上的大小姐蕙質蘭心,宜室宜家,我想替我那孫兒詠懷求娶了去。”

“你放心,我們高家雖說不是名門望族,但也是官宦人家,三書六禮,大雁為聘,定會樣樣辦得周到,絕不會讓你們府上的大小姐受一點委屈的。”

“啊?”王秀愕然,瞬間呆滯。

王老太太見狀,暗道不好。

“這是怎麼了?你不同意?”

王秀長嘆,有些怨怪地看向王老太太道:“您老人家怎麼現在才說,晚了!”

王老太太傻眼,急忙道:“我剛剛問過你婆婆,她說雲冉還沒有定親啊,怎麼就晚了?”

王秀意興闌珊地站起來,淡淡道:“可不就是晚了嗎?”

“之前我五哥還沒有來的時候,高大人和高太太帶著三個孩子來府上,當時我見詠懷不錯,還曾向雲鴻提起,說詠懷和雲冉年紀相仿,說不定咱們兩家有緣分。可雲鴻說高大人和高太太並無此意,我想著既然沒有,那便算了。”

“這不,前幾日我五哥來了陸家,說起他那幾個得意門生,一個個都是舉人功名,且都是名門世家,我就請他做媒,給雲冉說了親事。”

王太太一聽,急得站起來,連忙拉住王秀問道:“那婚事定了?”

王秀道:“已經往京城去信了,只等回信便可定下,倘若此時將雲冉許配給高家,那就是我們陸家和王家的不是了。”

王老太太異想天開:“那派人去把信件追回來?”

王秀一臉苦悶道:“信是走官道,連同給長公主的回信一起,怕是都已經出了江南了。”

王老太太徹底傻眼了:“那這可怎麼辦?”

王秀長長一嘆,十分惋惜道:“您老人家當時怎麼不一起來陸家呢,咱們兩個當時要見了面,這婚事不就定下了嗎?”

說著,又拉著王老太太往廳前走了幾步,壓低聲音道:“當時我陪著高太太用飯,直到他們離開了,詠懷才來拜見我婆婆,這是在避嫌。”

言下之意,當時高太太根本不想結這門親事。

王老太太心肝都痛了,那個蠢婦,她還能幹什麼?

陸家這麼好的親事,跟長公主府還有來往,她是豬油蒙了心嗎?

王老太太看到手腕上掛著的碧玉珠子,心口像是被人活生生剜了一刀,那個痛啊?

背對著陳氏和陸雲冉的王秀,反手給她們比了個搞定的手勢!

陳氏和陸雲冉見狀,忍不住對視一笑。

就在這時,藏在前廳花缸後的陸雲媛和陸雲珠以為王秀和王老太太看見了她們,顫顫巍巍地抬起了頭。

王秀見狀,眼睛猛然一眯,心裡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還在心痛如絞的王老太太看著花骨朵一般的兩個小姑娘,連忙驚喜地問:“她們是……”

王秀連忙上前吼道:“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下去!”

陸雲媛和陸雲珠被嚇了一跳,對視後連忙轉身離開。

可這時王老太太已經追下臺階,一左一右地抓住她們的手道:“你們也是陸家的姑娘吧?”

王秀:“……”

抓狂啊啊啊啊!!

這兩個死丫頭,看等會她不打屎她們兩個!!!